劍皇收回了劍,她的劍尖從陸鴻漸的胸膛滑過,她身下的影子卻突然微微一動,化作一隻手掌,托住了她的手肘往前一推!
嗤!
長劍穿胸而過!
「啊!」女子掩口驚呼。
屋內的小姑娘猛地站了起來,打翻了身下的椅子,而林軒然的指尖,卻隱有光明綻放。
陸鴻漸睜開眼,看著身前的女子,又看了看胸前的利劍,嘴角卻慢慢露出了一絲釋然與解脫的笑容。
他伸出手去,撥開遮住女子面容的劉海,露出一張英挺颯爽的臉容,而如今卻已被震驚和淚水所取代。
「不是我……」女子連連搖頭。
陸鴻漸抹去她眼角的淚水,柔聲說道:「我知道……我沒怪你……」
話音未落,方才化作手掌的那一道黑影忽然無聲無息地蔓延了開來,順著劍尖,爬向陸鴻漸的頸間。
陸鴻漸猛然一掌拍出,推在劍皇的肩上。
噗哧!
長劍離體,鮮血如泉噴出!
而那道黑影似乎只能依附在劍影之中,也同時被推了出去。
「暗皇……我殺了你!」
劍皇怒目圓睜,歇斯底里地大喝著,劍光一閃,便刺向自己的腳下。
她的腳下,是自己的影子。
但這一劍之下,那道影子卻彷如有生命一般,自動脫離了出來,化作一道虛無縹緲的人影,就這麼詭異地站了起來,口中發出深沉而沙啞的笑聲,仿似兩塊相互摩擦的石頭。
「鴻漸大人!」
空中傳來一聲怒喝。隨著怒喝聲起,空中有狂風驟至,無數黑影如箭射來,直取那道人影。
那道人影嘿然一笑,任由箭雨透體而過,分毫不損。
箭雨未落,一道黑影伴隨著勁風落在了陸鴻漸的面前,急聲道:「鴻漸大人……你沒事吧?」
「呵……是你,夜鴉!」
陸鴻漸虛弱地笑了一聲,欣慰道:「很好……你很好!」
在蘭斯小姐的計劃中,夜鴉只是一枚棋子,一枚被故意安插在暗世界議會中的棋子,待暗世界議會的事情平定了之後,就會將他召回,回歸青龍。
一切都是蘭斯小姐暗自安排,連夜鴉本人都不知道這個計劃。
陸鴻漸本來還擔心夜鴉會因此而墮入黑暗,卻沒想到如今竟然會主動現身,而且看他一臉焦急的樣子,他才發現,原來一切都是自己多慮了。
夜鴉一臉懊悔,他卻不知陸鴻漸是什麼樣的想法,只是焦急地大喊道:「林軒然!快救人啊!」
林軒然提著藥箱,快步走了上來。突然,那道影子長笑一聲,陰惻惻說道:「想救人?沒那麼容易!」
說著,他雙手一合,一拉,手上便多了一把人高的巨大鐮刀,同樣是由黑影所構成,在黑暗中閃爍不定,卻沒人敢小覷它的威力。
暗皇大喝一聲,便高舉鐮刀,朝陸鴻漸斬了過來。
無聲無息,詭異難測。
忽然一道劍光閃光,斬斷了暗皇的去路,劍皇的臉上中不帶一絲感情,冰冷得有如來自九幽的寒冰。
「你這是要背叛暗世界。」暗皇沉聲說道。
劍皇冷哼一聲,劍尖一豎,直指暗皇,態度再顯然不過了。
暗皇陰沉道:「嘿嘿……你不是一直想置他於死地嗎?如今我借你之手,將之重傷……」
「這是我與他之間的事,無須你來多事!你利用我,傷了他,你就得死!」劍皇冷冷地打斷說道。
「青龍大陣的陣眼就在他的手上,只要他死,我們取得徽章,青龍城唾手可得!我們暗世界謀劃多年,嘔心瀝血,等的就是這一刻……」
「與我何關?」劍皇再次打斷。
「好!好!好!」
暗皇怒極反笑,連叫三聲好,怒道:「你的無雙劍術固然凌厲無匹,但我化身暗影,行走於黑暗之間,你能奈我何!我就是要當著你的面,殺了陸鴻漸,你又能奈我何?!」
說著,他便再次舉起鐮刀,化作一道烏黑流光,直射陸鴻漸。
劍皇手中劍芒暴漲,快得仿似閃電劃破夜空一般,瞬間將暗皇所化的影子分割得支離破碎。
然而轉眼間,那團碎掉的影子又組合了起來,繼續沖向陸鴻漸。
劍皇的劍術再強,卻竟然對他毫無作用。
說的也是,影子本是虛無之物,又怎會被實物所傷?
陸鴻漸被一劍穿胸,雖不致命,卻也虛弱無比,若不儘快救治,甚至有生命之危。如今暗皇來襲,他可還有還手之力?
鉤鐮帶著幽幽寒光,彷如收割靈魂的死神一般。
眼看陸鴻漸就要被勾了魂,奪了魄,死於非命,便在此時,強光暴起!
擁有光明之力,當然是,也只能是林軒然!
「星隕·重華!」
只見她雙臂大開,身上的光芒前所未有的強烈,如潮水般傾瀉而出,沖天而起,於到高空處轉折落下,直如銀河傾瀉,滔滔而下。
暗皇已然殺到陸鴻漸的身前,只是差之毫厘便可將之殺死,卻在林軒然的光明之力下,暗影如烈日下的陽光一般,迅速消融,退散!
影伴光而生,光明現,暗影消,乃是天地至理!
暗皇的異術,連劍皇也奈何不得,卻偏偏遇上了克星林軒然。
「光明之力!」
功敗垂成,暗皇又驚又怒,狂吼道:「你到底是誰!」
林軒然收回漫天光明,理也不理他,一轉身卻從藥箱裡取出幾枚小小的丹藥塞到陸鴻漸嘴裡,然後取出了幾根小小的鉤針,細細長長,仿似魚鉤一般。停也未停,又取出幾根不知何物製成的絲線,輕聲說道:「忍痛!」
說著,便將陸鴻漸胸膛上的傷口,當作衣服一樣縫了起來,之後,又拿出一些瓶瓶罐罐,不停在他的傷口上塗抹均勻。
做完這一切,她才摸摸額頭上的汗水,舒了一口氣。
還好,陸鴻漸修為高深,早已自己止住了傷口,而且,這一劍並非劍皇本人自願刺出,竟恰好從心肺的中間間隙穿過,看似一劍穿心,實則對於林軒然來說,這只能算是比較嚴重一點的外傷而已,否則,又要大費一番功夫。
這時,暗皇忽然大吼一聲:「我承認,你的光明之力確實是我的克星,但可惜……」
人們常用「形影相弔」來形容那種極致的孤單和寂寞,但在此刻,在暗皇的一聲狂吼之後,孤單寂寞的定義再次被刷新了一個新的高度。
形仍在,影分離。
場上所有的人和物,包括城內彷如夜色一般的昏暗也被撕了一大塊下來,變得仿似惡魔的爪牙一般,長牙五爪,凌空舞動,一時間,眾人仿似置身鬼域。
「只可惜……你太弱了!」
「影獄·狂戮!」
隨著暗皇一聲令下,所有的影子一下子全都圍了上來,形如煉獄,將眾人囚禁其中,然後幻化出各種各樣的武器,紛紛斬下。
劍皇一劍揮出,卻透體而過,反而被那些鬼影團團困住,嗤一聲輕響,她的臉上便出現了一道細小的血痕。
非但臉上,連她身上各處,包括其他所有人全都如此,身上各處無不出現大大小小的傷口。
便在此時,一條身影自遠處而來,身形倏爾間,一閃便是數十丈,轉瞬間,便來到了旅館門前。
一見此人出現,那些暗影便紛紛讓步,任由其闖入影獄之中。
那人再跨一步,便突然出現了在南宮的面前,不言不語,默默揚起拳頭,無數暗影依附在他的拳頭之上,隨著那人的拳頭,轟在了南宮的身上。
「蓬」,一聲輕而沉的悶響!
南宮應聲炸裂開來,身體四分五裂,化作了一團血霧!
見此情形,暗皇忽然大聲笑了起來,聲音低沉而沙啞,笑聲中蘊含無限的快意和痛恨:「南宮書,你這個廢物,你終於死了!哈哈哈哈……」
陸鴻漸的眼睛半眯了起來,林軒然冰冷依舊,而小姑娘的臉上,卻忽然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
而一拳打死了南宮的那個人,面色卻勃然大變:「糟了!中計!」
他自己出的拳,他自己最清楚!
這一拳下去,根本就不像是打在了人體身上,而是落在了空處。
這個「南宮書」根本就不是被他一拳打爆,而是自行爆炸的!
然而此時,那團血霧已經蔓延了開來。
「霧氣有毒!」
那個人第一時間閉住了氣,但已經晚了。
那些血紅色的霧氣仿似活物一般,直接從他的身體鑽了進去,「咚」一聲,那人便倒了下去。
「堂哥!」
暗處突然傳出一聲驚呼,聲音陰騭略帶青稚,顯出主人的年齡不大。
「在樹上!」陸鴻漸忽然開口說了一聲。
小姑娘眯了眯眼,耳朵微微一動,小手一揚,便突然射出一件黑漆漆的東西,直取那聲音起處。
那件東西飛至半空,便突然一分為九,九再分九,瞬間化為九九八十一道細如牛毛的黑針,將月神旅館的樹頂某處的數丈方圓內,圍了個水泄不通。
暴雨菊花針!
黑針沒入樹冠,嗤嗤嗤嗤……
一個年輕人慘叫著從樹上掉了下來,發出噗的一聲悶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