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普通人寒毛倒豎,身體發抖。
這景象帶來的衝擊太大了。
能飛天遁地的陸地神仙,夜月下廟前叩拜,還是一位從其他的仙家口中說出來的俠客。
不要說普通人,就算是方士也不能平靜。
舒文淵呼吸急促。
「北重瞳和城隍認識?」
他腦海中立刻腦補出一個畫面,仙俠中常有的仙俠強者進入城隍廟,拜會城隍。
而北重瞳則有一些不同。
他不是拜會,他得城隍的恩賜,並且……
「他道謝城隍,感謝崔判官,北重瞳從中似乎得到了某種……答案?」
舒文淵想到鬼神崔判官的話。
「此事之後,重耳會將自己所想告與崔判官,告訴給城隍爺。」
周重耳重重磕頭,大聲道。
別人都在猜測,他和雍安城隍有什麼關係,之間發生了什麼。
唯有他自己清楚。
這事如果真的有第二個人知道,那只可能是左右老人,不過他們也不會全知道,最多是窺一斑知一角。
他這段時間回到小時候的家,去了母親去世的地方,他點燃城隍給的香。
周重耳不會忘記。
幾個月前。
他拿著香在橋上,那時候已經是晚上了,北方的晚上很冷很冷。
下起了雪。
他顧不得那麼多,將香點燃,他蹲在地上從南方回去,沒有穿大衣,他把衣服脫下來,將香四周遮住,他怕香被風吹後燃燒得太快。
一條幽冥路出現在路上。
他走進去了。
一路走過黑暗,看到一片花海,看到在花海和黑暗的道路交界,看到熟悉的身影。
「媽!」周重耳激動的喊出來,沒有想到自己這一聲還有機會喊出來。
他幾十年沒有見到母親了。
但是他不會忘記,那就是母親。
是養了他,將所有積蓄都留給她的老人,為了他,老邁的身體也會參加家長運動會,他記得那天之後,媽媽身上有風濕膏的那種中藥味道,母親的脖子和手都貼了風濕膏。
母親為了養他,她還會去了解小孩子的玩具,大冬天都會去撿東西,拿著玩具車給她。
她也是在那時候知道會過生日。
明明母親從小到大都沒有過過一次生日,她為他過了生日。
「小耳朵。」
幾十年前那一道熟悉的呼喚聲再次響起。
母親看著周重耳,一眼就認出來了他,她蒼老的身體顫抖激動快步走過來。
「媽。」周重耳衝過去,雙膝跪在地上抱住母親。
他哭出來了。
明明在外面不管吃什麼樣的苦,24小時要警惕四周,防止被人害死殺死,他都不在意,可是現在這樣的一個男兒哭出來,聲音顫抖,手都是顫抖得嚴重。
「我真的再見到你了,媽,我真的再見到你了。」
周重耳哭喊道。
「小耳朵哭什麼,你都是大人了,不要哭。」
母親那雙蒼老的手擦拭周重耳的眼角。
「媽,我帶你去享福。」周重耳想要接母親出去。
「我不要。」
母親搖頭,她歉意的看著周重耳:「是我沒有用,讓你受苦了。」
她手顫抖的摸著周重耳眉頭之間皺紋,她養大的孩子,她最清楚,他現在才二十多歲,卻皺眉皺得這麼多,她能想像得到周重耳過得如何。
「沒有的媽,我過得很好非常的好。」
周重耳拿起手機,他想要從手機照片中找出來一些風景圖。
但是他發現自己找不到,他每次到一個地方都是在處理那些大奸大惡的人,根本沒有時間去拍攝風景。
「媽知道,我已經死了,我知道小耳朵你很厲害,但是你應該立刻出去,聽媽的話。」
母親摸著周重耳的臉,眼中有不舍但是更多的是開心,能見到周重耳她怎麼能不開心。
「出去吧,聽媽的話。」
她再次開口說道。
她養大了周重耳,又怎麼會不知道周重耳可以看到鬼的本事。
這些她很清楚,所以她現在看到周重耳出現,她沒有驚訝,更多的是驚喜以及擔憂。
「媽,我帶你出去好不好,就出去幾天,我給你看很多東西,我……」
周重耳說到最後哭泣哽咽,肩膀抽動顫抖。
他拿出城隍爺許宴平給的香。
「媽,你是不是怕我這樣會出問題,我得到了南方一位城隍爺的幫助,那是這世上唯一的神,祂幫了我,是祂允許我來找媽媽的。」
周重耳渴求看著母親。
母親周花愣在原地,蒼老臉容神情恍惚,她看著周重耳的手中香。
「好。」
她猶豫了幾分鐘,最終答應出去:「媽出去一段時間。」
「媽……」
周重耳著急。
但是他最終沒有去開口,他執拗,而他本身也是繼承母親,母親也是一個固執的人,母親一直堅守自己的原則,她性格也執拗,她堅持著許多底線,曾經她見到過很多很多次的破爛中有錢。
母親都是把錢還了回去,其中有一次她甚至撿到黃金,那似乎是一個贓款,但是最後母親都還了,上交了警察,她說過有過後悔,因為她後悔自己知道後來會養周重耳的話,她會留下來那些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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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為此自責過。
不過周重耳知道,母親如果真的知道會養她,她也許還是會上繳。
因為母親經常說一句話,「我們人窮但是志不能短,我們已經很窮了,如果志還不行那麼我們還有什麼值得驕傲,骨氣要有,堂堂正正,小耳朵記住,人活著很多時候為了錢,但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法。」
母親這句話說過很多次。
母親的父親、哥哥都是在抗戰死去的。
作為北方的人,很多父輩長輩都是在抗戰中死去,母親也是,那輩人很多都不缺骨氣,也大多數有骨氣。
只是那些有骨氣的人活下來的很少,最終活下來的很少,而他們最終活得也不是很好,這也是為什麼周重耳偏執的原因。
他攙扶著母親出去,為母親披上衣服,母親不願意,說自己是鬼不怕冷,她讓自己穿上。
在之後的日子。
他帶著母親看了一些地方。
期間,他發現自己被人監視,這讓他臉色很難看。
他不怕被人監視,但是現在母親在,她如果發現了肯定會知道他做的事情,擔心他,這不是他想看到。
母親發現了。
她對他說了後面有人跟著他們。
「媽,我去看看。」周重耳說完這句話,他就想要去殺人,他的怒氣衝上了雲霄。
「你們是誰?」
他很生氣,但是沒有上去就亂殺人。
「周先生,我們是怪異管理局的人,我們對你沒有惡意,只是你的事情你應該清楚,我們不得不觀察你,防止可能出現的……意外。」
怪異管理局的方士發現自己被發現臉色蒼白。
但是他也很鎮定,他知道北重瞳周重耳的為人,他不會濫殺無辜。
他口中的意外,實際上是怕周重耳去殺那些權貴人,他知道那些人罪大惡極,但是他的職責是防止方士亂害人,他不得不來,哪怕周重耳害的人是罪大惡極的人,他也要過來查看,上面派了他過來。
「……」
周重耳沉默。
他最終沒有動手,並要求他配合他演一場戲,假裝和他是朋友,但是不確定所以過來看看。
最終他避開了怪異管理局的人。
接下來的幾個月。
他陪著母親走了很多地方,讓母親知道他過得很好,也讓母親看到他是怎麼賺錢,通過方士去賺錢,這些是母親要求看得,她想知道他過得如何。
「香燒了幾個月,要燒完了。」
母親在不久前這麼說道。
周重耳不太願意提及這件事,因為他從點燃香後就發現了這件事,香點燃後吹不滅,它一直在燃燒。
「小耳朵,我們回去好麼。」
母親周花輕聲道。
他和母親最終回到老家。
母親和他來到了那座橋上。
母親在那一天哭出來了,她淚眼婆娑不斷地摸著周重耳的腦袋。
「重耳,媽沒什麼用,賺不了大錢,沒什麼知識,但是你很厲害,媽這輩子最大的驕傲就是養了你,我一直覺得我當初養你的決定是我這輩子最大的決定也是最好的決定……媽其實知道你在做一些事情,我不知道那些事情是好還是壞,但是我知道我教出來的孩子肯定不會走歪路。」
「媽……」
周重耳知道他母親周花發現了他的一些事情。
實際上這幾個月以來多次有人打擾,母親不笨的,她很多事情都不懂,但是在涉及到他的事情的時候都會很靈光。
「你做的事情是對的,媽支持你,媽之後去那邊等你,媽在那邊花海等你,之後咱們一起過那座橋,還有小耳朵你也老大不小了,該娶媳婦了,我其實當初離開也好,這樣我也不會拖累你。」
「媽,你說什麼呢,你從沒有拖累我,沒有你,就沒有現在的我。」
「我知道,我知道。」
周花看著周重耳,眼中儘是欣慰和開心。
「你不恨媽就好,媽……」
「媽,我不會,我不可能恨媽。」周重耳立刻否認。
「嗯嗯。」母親周花重重點頭,她摩挲著周重耳的臉龐:「回去吧,重耳,媽在這裡等你。」
周重耳又一次哭出來。
他真的很想要和媽一起生活。
他怎麼會不知道母親的意思,母親就是知道他可以看到鬼,所以她死後沒有在人間有停留,她不敢在那邊停留,她直接一個人來到了這裡一直在這裡等他。
所以母親看到他來了,一點不驚訝,似乎母親也猜到了可能會在這裡見到他。
「我已經死了,我還在人間,到時候你還要照顧我,怕我出事情,我不會拖累你,也不可能去拖累你,重耳聽話,回去吧。」
母親周花也很執拗。
聽著這些話,周重耳最終同意了。
「媽,我會聽你的話。」
「重耳好好生活,你是我的驕傲,我們家沒什麼出息的人,不過現在不是了,我們家有你。」
周花蒼老的臉上有說不出的開心之色,和當初看他考了年級第一一樣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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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也在這一刻燃盡了。
周重耳身上有一股拉力,要將他帶離幽冥路。
香最後一的燃燼,有一縷縷的香飄出包裹了周花。
許宴平淡淡的聲音在他們耳邊響起。
「時間到了,陰陽有別,周花你兒子功德萬千,特赦這段時間讓你們母子相見,而今該離開了,周重耳你不用擔心你母親,周花你有兩個選擇,一,就此睡去,一覺醒來,也到了周重耳壽元將近之時,二,一如以往繼續等待。」
「城隍爺。」
周重耳聽出來這是什麼聲音。
周花聽著兒子的話,她也明白這是什麼。
「我選第二個。」
「媽!」
周重耳想讓母親睡一覺,睡一覺其實一下子時間就過去了。
「我想要選第二個,這樣偶爾有人過來,我還能問問他們,問問他們外面的事情,外面發展得怎麼樣,還有可能問到你的信息。」
「好。」
許宴平淡淡的聲音響起。
下一刻。
周重耳被帶離了輪迴路。
他沒有去反對母親的決定,他朝著母親擺手,以後他還會過來,他會做更多的功德事情,他還會來的。
他在心中默默的做了這個決定。
從輪迴路出來後。
周重耳回到了老家。
他將家裡打掃乾乾淨淨,他整理了家裡,也布置了家裡,好好的將母親牌位供上。
之後的時間。
周重耳本來打算去怪異管理局,他有了一些打算。
他向著歲明市過去。
在這一路上,他忽然發現天地異象,看到不可思議的畫面,城隍爺踏入幽冥,他也在那時刻,看到了城隍的背影。
「城隍爺,原來是這樣的嗎?」
他低喃。
周重耳一路趕過來。
他到了樂安市,一路到來。
周重耳此刻跪在地上,看著廟前的大門,再次重重的叩首。
他和母親只是簡單的過著一段生活,期間沒有談起任何怪異的事情,任何大奸大惡人的事情,但是他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你現在知道怎麼做了嗎?」
崔判官的聲音在山林間響起,從廟內盪開。
所有人都是緊緊盯著周重耳。
周重耳重重磕頭。
「知道!」
他磕頭後起身看向城隍廟。
「我感謝城隍爺,感謝崔判官,我……我現在最想做的是娶妻生子!」
「??」
所有人呆滯。
就是廟後的崔判官都是露出錯愕之色。
下一刻,他望向玄鏡中的金色腳印,鬼神臉容上有恍然大悟之色。
「原來城隍爺……」
他臉上有笑意。
輕笑聲從廟宇中盪開,仿佛崔判官被北重瞳這冷不丁的一句話逗樂,酣暢的笑出聲。
聲渾厚淡然。
只有周重耳知道崔判官為什麼會忽然笑。
崔判官為他的選擇而笑。
不過周重耳不知道,崔判官笑還有一層意思,他明白了城隍爺的用意,解鈴還須繫鈴人,而城隍爺憐惜周重耳這樣一位俠士,自然會為他打算。
這樣的人願意娶妻生子,那麼後代必然亦是高品德的人。
而他這般烈性行事,很難娶妻生子,她母親實際上也希望他能娶妻生子。
周重耳願意這麼做,他這樣的回答實際上也變相的表達他的打算。
城隍爺所做,妙不可言!!
……
喜歡世間不平,怪異作祟,誦我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