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轎中的絕馨察覺出異樣,急忙撩起遮擋住面容的珠串走下花轎來:「孟德!」
曹操勒了下韁繩遲疑的回頭看了眼絕馨,可抱著不念的手卻不由自主加重了力道。只見曹操滿是愧疚道:「絕馨,對不起。」
對不起,無法回應你的心意。
對不起,在成親當日拋下你。
話落,曹操再沒停留,駕著絕影抱著不念就往城外跑去。曹嵩此時早已氣得說不出話來,嘴裡只能喊著一句:逆子!逆子!
絕馨聽著周圍賓客亦或看熱鬧的百姓竊竊私語聲,突兀的笑了出來。淚水暈開了她精心塗抹的妝容。
孟德……
所以你為了她,竟甘願在做到如此嗎?
不念只覺得眼前的景物飛快的倒退,寒冬的風瑟瑟吹在臉上、身上,卻因為曹操緊緊的相擁而絲毫不覺得冷。
不念第一次有些膽怯。
就好像做夢一樣,明明就在前一秒,自己還沉浸在曹操納妾的悲戚之中。下一刻,曹操已經帶著她逃離了婚禮。
不念悄然伸出手環住曹操的腰際卻並沒有說話。
是啊,他說過讓她相信他的。她本就應該相信他的。
「不念……」曹操低下頭對著不念耳鬢廝磨:「謝謝你……謝謝你沒有離開我。」
在曹騰死後那幾日,曹嵩幾乎動用了整個曹家所有支脈來壓制曹操,讓曹操休了不念。頂著這樣的壓力,他只能和曹嵩進行交易:他娶絕馨,並冷漠不念,但必須讓不念有個棲身之所。
想想那幾日,曹操至今都有些後怕。
他第一次打了如此沒有把握的一仗。每一天他都擔心一覺醒來,夏侯惇來通知他說不念離開了。不念重病的那幾日,他更是心急如焚,卻礙於曹嵩,只能每每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偷偷看她一眼。
還好……與絕馨那場婚禮終於是到了。他也安排部署好了脫離曹家掌控的一切。
「不念……」曹操抬手輕撫不念發梢,然後從袖中掏出什麼就往不念手腕上戴去。
不念只覺得手腕上頓時一陣冰涼,隨之卻是溫潤的觸感。她抬手一看,是一枚玉環。用上等羊脂白玉打磨到晶瑩剔透的玉環。玉環雖是簡單毫無花紋的款式,中間卻用金箔左右對稱著鑲嵌。
「好漂亮!」不念一邊輕撫玉環一邊讚嘆。可這麼多天的委屈卻又讓她一撇嘴道:「曹孟德,你休想用這區區玉環收買我。」
曹操靠著不念肩膀一笑:「被父親監視的那幾日,我在爺爺的別院找到了這塊上等的羊脂白玉。既不能與你相見,就專程找了最好的雕刻師傅去學這雕刻之術,可惜學藝不精,只能雕刻出這樣最簡單的款式來。你不是羨慕惜文有文台家祖傳的髮釵嗎……孫家是世代名門,自然有家傳之物,可從今以後,我曹家也算有了傳媳不傳女之物了。」
傳媳不傳女嗎……
不念臉微微一紅,剛想說什麼,喉嚨間卻一癢,連連咳嗽起來。
曹操慌了,急忙問:「一定是那日患了傷寒,一會就找個郎中給你好好看看,別落下了病根來。」
不念好不容易緩過氣來,「放心,我才沒那麼嬌弱。」
曹操寵溺的摸了摸不念的頭,繼續駕馬往山麓上而去。此時不念的笑容卻又僵硬起來。
按理說,她有玉石在身,在加上那獨特的『穿越』體質,再嚴重的傷口都能痊癒,怎麼如今一場小小的傷寒,這麼多日都沒好?
正在不念苦思冥想之際,絕影的腳步卻一點點放慢下來。
不念不解的抬頭看去,山麓的小道上,居然停著一輛華麗的馬車。不念有些心驚的轉頭看向曹操,那馬車,是曹府的。
可看著曹操,卻一副淡然的模樣。
只見曹操駕馬緩緩來到馬車旁。馬車裡的人似也聽到了外面的動靜,急忙撩起車簾來。
「夫人!」車內,嫣然看到同騎而來的不念和曹操,欣喜的從馬車上跳下來,喜極而泣道:「夫人!你和公子……和公子……」
緊接著,馬車裡的曹昂也費力的爬下馬車。他一見不念,就大喊著哭出來,一邊哭一邊還用小手捶打著曹操:「你壞!你欺負我娘親!你要趕走昂兒!你要娶那個壞女人!」
看著曹操一臉無奈的樣子,不念噗嗤一笑,跳下馬背後一邊哄著曹昂一邊道:「昂兒,你錯怪爹爹了。你看他現在不是讓我們又見面了嗎。」
曹昂吸了吸鼻子,小臉都皺在一團,似在猶豫該不該相信不念的話。
曹操也沒準備與一個孩子計較,只是道:「不念,你趕緊進馬車吧。我怕父親不一會就會追上來。」
「我們要去哪?」聽到曹操這番話,不念才隱約覺得有些不安起來。
當時她只顧著曹操和絕馨的婚禮取消了,可如今……會不會給曹操帶來麻煩?曹操如今已經沒有了官銜,若是離開,又能去哪裡?
曹操咧嘴一笑:「去一個你絕對喜歡的地方。快上馬車吧。如此一來,我們一家人也可以不用管洛陽的是是非非,曹家支脈那麼多,自會想著法子去討好皇上。」
曹昂趴在不念肩頭,眨眼看著曹操神采飛揚的模樣不再鬧騰。
只聽不念道:「原來你那天將嫣然和曹昂帶到別院,為的就是這一天?!」
而此時,嫣然也終於明白了過來,傻笑道:「原來如此!虧嫣然一直責怪公子呢……」
「快走吧。」曹操又一次跨上馬背,看著不念三人依次走上馬車。
他心滿意足的一揮韁繩,駕著絕影在馬車側緩緩離開洛陽郊外。
路上,不念忍不住從車窗內探出腦袋去看那一身新郎服侍的曹操,還好他一向喜歡穿紅衣,如此看去也不突兀。
會去哪裡呢?今後會怎樣呢?
雖然有許許多多的困難困擾著不念,可一想到曹操陪伴在身側,不念心中的慌亂瞬間全無。
只要他在。那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吧。
想到這,不念倚靠在嫣然肩頭沉沉的睡去。這些日就像一場噩夢,讓她不能好好入眠。而如今,她終於可以鬆一口氣。
不知不覺中,不念抬手撫到那枚玉環,嘴角揚起笑靨來。
孟德,我們會並肩走很遠很遠的路。我願意陪你走很遠很遠的路。乃至這枚玉環輾轉來到今後曹家無法計算的數代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