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風光明媚,原本略帶的寒意也隨著陽光照射消失的一乾二淨,天氣清明濕潤,陽光燦爛。
景府正院廂房內,兩個小丫頭小聲湊在一起小聲嘀咕,一個皺著眉頭試探著往後面看緊掩的雕花門,「公子這都告假三天了,大理寺那邊用在催,這沒病沒災的,到底怎麼回事啊?」
湘蓮臉上難掩的心焦著急,小臉糾成一團,一跺腳,語氣也十分無奈,「我哪裡知道啊?三天了,只讓人送飯送水進去,這齣了什麼事情怎好?」
&不……去稟報老太爺吧?我們兩也拿不了主意……這萬一要是有什麼事縱然咱們兩萬死難辭其咎啊。」湘語小聲出著主意,神態焦灼,也拿不定主意。
老太爺一貫不太管大公子的事情,去說了有什麼用嗎?湘蓮湘語心裡也清楚的很。
兩人在院子裡焦灼一會,誰也拿不定主意,過了不久,兩人對視,「要不,你進去看看吧?」湘語指著門,不懷好意的看著湘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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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蓮拒絕的話還沒說出口,房門已經被打開,準確來說,應該是被一腳踹開。
&蓮湘語,快去準備水伺候少爺我洗臉,今日也該去大理寺辦公,曠了這麼久的職,曹惠該將我辦了。」
景淮腳下生風,兩個丫頭反應過來,她已經走到兩人跟前,「快去,愣在這幹什麼?」
說完轉身又回了房間。
兩個小丫頭對視,在對方眼中看到和自己一樣的驚訝,「少爺今天是中邪了嗎?竟然直呼曹大人的名字?」
景淮坐到鏡子旁邊,看鏡子裡完好無損的容顏,邪魅風流,這就是引滿京城女子趨之若鶩的景家大公子,堂堂大理寺少卿的景淮啊。
誰能想到坐在鏡子旁邊的人是一介紅顏,是如假包換的真女子?
撫上眼角,丹鳳眼如刀刻般鐫刻在她臉上,平平為這分容顏添了幾分邪氣。
即便是男兒裝的打扮,她也一直十分珍惜這樣完美的一張臉,除了這張臉,她已經想不起來自己哪個地方像個女人了。
明明這麼一張千嬌百媚的容顏,她是怎麼騙過這滿朝文武,還有慧眼如炬的皇帝陛下的呢?
想想也覺得好笑,她想起上一世兢兢業業恪盡職守,這樣就能為景家掙的原本的榮譽,讓景家不至於在京城四處林立的豪門闊戶中衰敗。
三天來,她一直在整理著思緒,三天前她醒來之時,從湘蓮嘴中得知現今正是宏德十八年二月,她簡直不敢相信,明明死了的人怎麼又回到六年前?
整理了一番思緒以後,她才肯定自己是重生了,老天爺給的機會,不珍惜簡直暴殄天物。
於是,三天裡,她憑著自己對接下來六年的記憶一個字一個字的將會發生的事情記下來,免得以後忘記後悔可來不及。放置妥當之後,她才想起來已經過了三天了,湘蓮湘語那兩個膽小如鼠的傢伙定是著急了。
沒等一會,湘蓮已經把水奉上來放在架子上,倒滿了一個浴桶,很是自覺的出去了。
這是她的規矩,穿衣洗漱之時,從不要別人伺候。景家家規森嚴,這兩人又從小和她一起長大,篤定了她們也不會外傳。
這女扮男裝還真是不容易,要做的天衣無縫更加不容易。景淮脫下束胸,唏噓著揉著兩團鼓囊囊的包子,疼的說不出話來。
幸好她爹生前生的俊美,娘親更是二十年前京城有名的美人,才讓她的容貌這一塊讓人不那麼難以接受。
容貌遺傳了二人,這身材遺傳的是她娘,胸口鼓鼓的,要好長的布才能遮掩。
她今年十八歲,憑著景家祖宗的蔭庇在大理寺謀了個主事的位子,最近三月,因大理寺少卿貪污受賄被處又好運的頂了上去。
在外人看來,年紀輕輕的就坐上了大理寺少卿的位子那可是年輕有為,福澤不淺,卻不知她憑的卻是一身運氣。
只是,她時刻提心弔膽,生怕被人發現告發自己,一旦告發那可是欺君之罪,滿門抄斬。
若是自己一人倒也罷了,景家還剩個老頑固和一個十八歲姑娘,讓她不得不提心弔膽小心應對。
沐浴完畢,裹了束胸,她挺直腰杆將書寫的手稿一一收拾整潔,放在床頭的紫檀木雕蓮花的盒子裡,用玄鐵鎖鎖上,安心的出門去了。
湘蓮湘魚都不放心的守在門口,見公子出來都湊上前,「公子可是要去大理寺?奴婢為您備轎子?」
&急著去大理寺。」她顛著腰上掛著的白玉雕蓮花的印綬,一副玩世不恭的嬉笑模樣,「去西廂房看看大小姐,她今日可發脾氣了?」
景家人口簡單,總共不過三個人,老太爺,景淮,還有整日花枝招展的大小姐景致。老爺子年老也管不動景淮,整日臥床在家,也不出去溜達,倒是她這個妹妹,一點沒有大家閨秀的模樣。不過細想一下,又有這麼個姐姐變成哥哥,景致貪玩一些也正常。
湘魚眉頭緊皺,欲言又止,跟在景淮身後拉了拉湘蓮的衣袖,「你說。」
小心從湘魚手裡拽回自己衣角,「你自個兒說。」
&什麼?」景淮用餘光瞥見兩人小動作,看她們這幅欲言又止的模樣心裡明白肯定是景致又出了么蛾子了,於是又問,「大小姐在不在府中?」
湘魚連連點頭,「在在在,大小姐一天都沒出去。」
&天都沒出去?」景淮有些驚訝,她這個妹妹一天不出去逛逛首飾鋪子買買蜜餞啥的簡直不正常,鐵定又闖了禍了,「大小姐又得罪哪家貴女了?」
湘蓮朝湘魚忘了一眼,給了她一個意味不明的眼神,湘魚瞭然,也不結巴,徑直道,「小姐前日在桂玉齋買糕點之時撞見了惠安郡主,小姐看重一味點心說是公子日常愛吃的東西怎麼也不肯讓,惠安郡主也不是個好惹的主,兩廂爭奪起來小姐就把惠安郡主給打了……」
呵!她這個好妹妹,從來不給她省心,不是今日馬車撞了誰家小姐就是明天跟誰起了爭執,現如今倒是個惠安郡主鬧起來了,可真是會給她找事情。
她聽了停下腳步,「不去西廂房了,讓大小姐好好反思反思,如果她找我就說我去大理寺辦案了。」
說完甩甩衣擺頭也不回的出了門,剩下兩個丫頭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景家離大理寺不遠,僅片刻功夫就到了大理寺門前。
她下了轎子抬眼看大理寺質樸古老的牌匾,硬生生有一絲懷念,前世不過在大理寺當差一年就升遷了兵部侍郎,十九歲年紀就成了朝廷正四品官,可謂轟動一時,引人矚目,在大理寺待了一年,現在看來,回想起來也十分懷念啊。
等進了大堂,到了自己辦案之處,看著桌案上一卷卷宗冊,凌亂的隨意放置,她登時覺得有些頭疼。
今日是二月十九,正是朝南路巡安司馬馮建的案子呈上來的時間。她腦子再不好使,也忘不了她上任大理寺少卿辦的第一個案子,那也是奠基了以後不斷升遷的一個墊腳石。
朝南路是個好地方,富饒之地魚米之鄉,但自古富饒出貪官,馮建也不例外。僅僅上任三年就已經貪污受賄三十萬兩銀子,什麼商人糧戶,來往的什麼人都有,整一個朝廷蛀蟲。
不過馮建膽大也有膽大的資本,之所以前兩年沒人敢彈劾他是因為他背後之人是衛王。
她就是因為秉公處理了這麼一個貪贓枉法的案子才得罪了大權在握的衛王,也不知是因禍得福還是怎的,她也成了堅定的保皇黨。
景淮翻著桌子上的文冊,都是關於朝南路巡安司馬貪贓枉法的證據。一旦核實,只缺下令抓捕歸案便可除掉這麼一個蛀蟲。
可是……難道不會又得罪衛王嗎?
衛王心狠手辣手段歹毒之說在京中盛行,得罪他豈不是拿自己人頭和全家人的性命在做賭注?忠臣也不是這麼個當法的吧?
&大人在哪?。」景淮躺在大椅上指使底下一個小吏。
曹惠是個兢兢業業的好官,絕不是像景淮這個半吊子的少卿一身的公子哥毛病,整日都在大理寺老老實實,她也不怕他不在,因為這個時辰他肯定在。
想想曹惠耿直衷心的性格她也十分無奈,要是曹惠是個圓滑處世之人,她上輩子也不能和他一起將馮建給秉公處理了,也不至於得罪衛王了。
不過,就算是這輩子,她也依舊沒有想放過馮建的意思。馮建是衛王左膀右臂,要是不斬了他這個得力助手,衛王羽翼豐滿之時,也就是她和曹惠死無葬身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