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修的話突如其來,一時間所有人都驚了住。
眼看著王修的身體逐漸在眼前消散無蹤,白薇不由地朝著白龍一聲驚呼說:「哥,你快想想辦法救他吧!」
白龍卻只是徐徐地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說:「沒得救了,鬼兄今晚為掩護我們耗了太多真元,如今魂飛魄散已是必然……」
說話間,白龍朝著那逐漸消散的王修一拱手說:「鬼兄,我御史白龍這些年來遊走大江南北,深知人鬼妖魔之間沒有絕對的善惡之理,也見過妖邪鬼怪為正道大義凜然之舉,但如今最欽佩的無疑是您,您身為幽魂卻心系蒼生,為圓千金一諾,數百年間苦守山林,實為鬼中大賢。雖無緣修成正果,但您此生功績可比神佛,白龍在此拜謝,先生大德定當銘記於心……」
說著話,白龍已強撐著身子從輪椅上站了起來,雖雙腿還未恢復,甚至光是站著不動腿都在打顫,但白龍還是義不容辭般『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朝著那身形逐漸消散的王修連拜了三拜……
王修面帶微笑朝白龍點頭作禮,不禁一聲感慨
「世上本無桃花源,卻又處處是桃花源……我王修一聲光明磊落,為人為鬼不愧於心,如今終於完成使命,可以安心離開了……歸去道長,我事已畢,你我……同去……同去……」
話音沒落,王修的身影已經完全消散在半空之中,化為點點的零星光芒順著破陋的屋頂扶搖而上,不多久的功夫,便已與半空中點點繁星融為一體,再也難分彼此……
「可惜呀……」
白龍抬頭望著星空,不禁又一聲長嘆道:「這數百年間它在山中所經歷的風風雨雨,必是我們難以想像的,若它不理世俗之事,只藏在深山之中安心修行,再上人身取些道行,有這數百年的光景,早已能修成鬼仙,它從人到鬼不為世事所困,出淤泥而不染,那顆心,卻從未有一時一刻放下過天下蒼生,真是讓人感嘆……」
聽白龍話說到這兒,所有人都低下頭來,不再言語。
沉默了許久之後,才見白龍轉頭望向了張中添和江一峰兩人,沉聲問道:「現在該好好說說你們兩個的事情了……」
聽到這話,張中添第一個驚呼道:「御史白龍,你可不能拿我們撒氣呀!再說了,我真就是碰巧聽一峰說起山裡有寶這事兒,所以動了歪心眼兒想來分一杯羹,我沒做啥壞事啊……現在狐狸沒抓到還惹了一身騷兒,我他媽都不知道找誰說理去呢……」
「找誰?找你哥啊,」白龍一聲冷哼,接著又說:「張中添,虧你還是龍虎山一代道尊的親弟弟,為什麼和你哥哥德行差這麼多?張碧清道長可是近代少有的道門大傑,你可別壞了他的名聲……」
「呸!御史白龍你這話什麼意思?壞了他的名聲?要不是他老把我關在龍虎山不讓我出來,我都不想認識他!」
張中添瞪著眼說:「我不是學道術的材料,非要逼著我當道士幹嘛?就因為我出身在張家?我他媽也沒得選啊!」
張中添紅著眼圈一通怒吼,顯然情緒就要失控,白龍聽完無奈地搖了搖頭,擺擺手說:「算了,這事兒咱先不提,我再問你一件事……」
白龍說著朝他背上一指,又說:「你所佩戴的可是茅山派的三清神木劍?」
張中添點了點頭,白龍又問:「此劍乃茅山開山立派之寶,為什麼會在你的手裡?」
「我跟毛老道借的,怎麼的?」
張中添梗著脖子七個不服八個不遜地說:「我不是當道士的材料,就不許我跟道士親近親近?毛老頭兒我倆關係可好著呢……」
「借?這麼重要的東西,他會如此輕而易舉就借給你?難道就不怕你轉手給賣了?」
白龍話一出口,就聽江一峰在旁邊嘟囔道:「小師叔,你就別這兒狡辯了,分明是咱倆下山後路過茅山,你假借找毛道長喝酒之名給他下了瀉藥,把劍偷出來的……」
「小子,你敢出賣我!」
聽到這話,張中添登時就火了,瞪著眼罵道:「偷又怎麼了?老子在一群牛鼻子道士中間生活了這麼久,現在好不容易下山想開始新生活,總得弄點盤纏吧?」
「你不會真想賣劍吧?」白龍驚問。
「賣又咋的,管你啥事?」張中添瞪著眼喝道:「御史白龍,我敬你是天誅府的高層,我不惹你,你他媽最好也別惹我!這劍雖然現在在茅山放著,可說到底,還不是我老祖宗張道陵的東西!我把我自己老祖宗的東西取回來,賣了換點錢花,管你們啥事!」
「你這孽障!」
這話氣得白龍直拍輪椅,甩手間就又抽出兩隻紙鶴要往張中添身上扔,嚇得張中添轉身就想跑,可還沒等跑出兩步呢,就已被白薇一腳踹翻在地,隨後招呼著宋雨霏過去幫忙,用條繩子把他給五花大綁了起來……
白龍讓白薇將三清神木劍取了過來,隨後又對趴在地上被綁著不停罵街的張中添說:「臭小子你給我記著,看在張碧清道長的面子上,今天我不跟你計較,但此劍為茅山至寶,絕不能任由你變賣,就由我先替茅山保管,日後一有機會就還給毛小方道長……」
「御史白龍!你這是趁火打劫!你不是人!你等著!回頭我就找我哥告狀去!說你搶我家東西!你個王八蛋!」
張中添一陣叫罵,氣得白薇隨便撿塊石頭就把他的嘴給堵了上,這時就聽江一峰也在一旁勸說道:「小師叔,我看你還是別胡鬧了,你忘了嗎?那天你把劍偷下山後,茅山緊接著就出動大批人馬下山,甚至連毛道長都親自出山了,無疑是為了找你而來,現在劍由白龍大哥幫你保管,真要是以後遇見了,還能給你說說情呢……」
當天晚上,正是因為江一峰說出這話,我們才聽說了毛小方已下了茅山一事,但並未在意,甚至還心想著早點遇到他將三清神木劍還給他也好,卻沒想到他這一下山,新仇舊賬一起算,險些鑄成我陰陽家再度滅亡的後果。
而張中添的怨恨,更逐漸衍生出了之後陰陽道、天師道兩道相爭的局面,那場論道之爭,最終決定了整個九十年代後道家的興衰與走向。
當然了,這些都是後話,暫且不表。
單說制服了張中添,取得了三清神木劍後,我問白龍說:「白龍,那接下來咱們該怎麼做?總不能一直在這破廟裡躲著吧?」
白龍想了想,扭頭朝我問道:「小六子,你說咱們在場幾人之中,道行誰最高?」
「白龍,可不帶你這麼老王賣瓜自賣自誇的……」
我嘿嘿一笑,答道:「還用問嗎?當然是你。」
白龍笑了笑,又說:「對,在場人中,我無疑是道行最高的,可如今我雙腿還沒痊癒,行動不便,再者說就算是我現在雙腿痊癒了,處在最佳狀態,我和當年名動天下的歸去道長也不能比,那虎妖甚至連他都殺不了,何況是我?」
白龍話一出口,我們全都犯了難,一時間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了。
沉默了一番之後,我又問:「那麼用機關陷阱之類的,能不能收了它?又或者虎妖有什麼弱點或天敵,我們能巧加利用的?」
「天敵,倒是有一個……」
白龍想了想,又說:「傳說有種類似於人的動物,能爬擅游,其名為羆,正是虎的天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