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祥樓。
看著穿了一身艷麗似火的衣裙的瀾韶妧,寧塵淵速來溫潤清淡的臉上斂漣出一片旖旎笑意。
「身體真的徹底痊癒了嗎?」
儘管聽說了前兩日南陽侯府的事情,知道瀾韶妧出席了宴席,而且已經病癒,他還是忍不住想要仔細確認一番。
瀾韶妧在寧塵淵對面坐了下來,略微點頭:「我現在好的不能再好,多謝寧家主關心。」
寧塵淵半分不在乎瀾韶妧的疏離和冷淡,聽了她的話,放心的點點頭,然後讓小二上菜,隨即看向瀾韶妧,沉吟道。
「南陽侯府對你不好嗎?」
「寧家主為什麼這麼問?在所有人眼裡,他們可是照顧了我這個病弱的孤女整整七年,我不但在病好後立馬離開了侯府,還讓侯府損失了大半的家產,簡直狼心狗肺呢。」
瀾韶妧神色淡淡的看著寧塵淵,不管她和孟家私底下有何仇恨過節,可是在外人眼中,她都是受了孟家七年恩惠的,哪怕孟家一開始也是占著元家才崛起的,可這一次公然讓孟府損失半數家產,確實太過狠了些。
寧塵淵看著瀾韶妧淺淡的面色,不由感覺到一種隱藏在平靜水波下的深淵暗涌。
那是一種隱藏至深的血腥味和煞氣。
看樣子,她跟南陽侯府的事情,絕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
想到自己查了她和孟府這些年的一切,其中有一個非常巧合的地方,寧塵淵眸色漸深。
「四年前孟湘原奉旨隨軍出征,你突然病重,再沒有出現過人前,再次出現,孟湘原已經從戰場上凱旋而歸,還封了一等驍勇公,你又借著皇上的手讓南陽侯府大吐血,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關聯?」
「你病重的這四年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讓你不惜丟了太子妃的位置,也要報復孟府。」
寧塵淵的聲音溫淡平寧,有種讓人心情舒暢的清潤感,不急不緩,不帶任何逼問,也不帶任何讓人沉重的關心,反而淺淺的,讓人不但沒有任何排斥和負重感,還忍不住想要傾訴。
瀾韶妧在系統那裡聽過寧塵淵的資料,一個最年輕的家主,短短几年就將整個寧家從排行第三變成了四大世家之首的存在,他的睿智,從來沒有人懷疑過。
只要寧塵淵查了元傾城和孟府的一切,定然會察覺到一些蛛絲馬跡和不對勁。
事實證明,他確實發現了。
瀾韶妧並沒有急著說話,喝了一口茶後,才意味深長的低聲一笑:「若是我告訴寧家主,確實有聯繫,孟湘原一離開,我就對外宣稱病重,那是因為替孟湘原上了戰場,四年征戰的人是我,如今的驍勇公也是我用命換來的,是我一步步拼殺得到的,你信嗎?」
饒是睿智的寧塵淵,也因為瀾韶妧這番話聽楞了神。
站在寧塵淵和瀾韶妧身後的游七和惠寧更是被瀾韶妧這番話嚇得三魂去了七魄,吃驚震駭的瞪大了眼睛,那嘴巴張的大到可以塞下一顆雞蛋。
寧塵淵很快回過了神,看向瀾韶妧的眼神多了一抹認真之色。
「儘管女子上戰場這種事情聽起來駭人聽聞,可我選擇相信你,不僅因為你是安國公的女兒,更因為,你身上的氣息是所有閨中女子都沒有的。」
初次被從牆頭降落的瀾韶妧砸到,他就感覺到了瀾韶妧身上有一種不同於其它女子的氣息。
不是溫婉的,也不是嫻雅高貴的,而是一種藏於劍鋒中的鋒利殺伐,是一種好似經過打磨的銳氣和肅殺之氣。
那種氣息是只有上過戰場的將軍身上才會有的。
儘管瀾韶妧故意隱藏起來,只要細細觀察和體會,依舊能夠感覺那種鋒芒入鞘的隱匿之氣。
現在聽瀾韶妧這麼說,之前對她身上奇異的氣息的不解,也終於有了答案。
瀾韶妧倒是沒想到寧塵淵會這麼快就接受了這匪夷所思的事實,甚至還毫無保留的相信了她。
眉梢微挑,她淡淡一笑:「本郡主終於知道,為什麼寧家主能夠短短几年就成為世家之首,皇上的座上賓,你這等眼見、心智和氣魄,果然少有人能及。」
「那麼傾城郡主考慮成為我的妻子嗎?」
太子上樓來的時候,聽到的就是這樣一句詢問,看到樓台上那一對面對面而坐的男女,男的溫潤寧和,女的絕艷逼人,兩股完全不一樣的氣場交織在一起,竟然莫名的和諧,也該死的刺眼。
「寧家主,傾城郡主,真巧,你們也來這用膳?」
話語不過腦的就涌了出來,打斷了瀾韶妧和寧塵淵的交談。
等開了口,太子才猛然回神,可話已經說出口,而且那樓台上的兩人已經轉頭看了過來,他只好抬步朝著兩人走去。
跟在太子身邊的一群權貴子弟紛紛對視了一眼,想到那坐著的可是太子的前任准太子妃,頓時神色難言起來,也跟著走了過去。
被人打擾了好事,沒有等到答案的寧塵淵,溫潤平靜的眼眸里隱有一絲波瀾划過,隨即恢復了平靜。
看到前未婚夫,瀾韶妧唇角勾起一抹懶魅的笑。
「太子好雅致,怎麼不見我那可人的表妹?」
太子聞言,眉頭下意識促起,看著瀾韶妧那艷麗帶笑的臉,清絕中竟然渲染出三分魅惑之意,忍不住呆了一瞬才道。
「我沒約她,今日就我們幾個男子出來聚聚。」
下意識的,太子否定了孟湘月的存在,甚至暗中遞給身邊的侍從一個眼色,示意他去回了和孟湘月的邀約,不要讓孟湘月出現在鳳祥樓。
身後幾個同行的權貴子弟們心照不宣,看著眼前一身清冷絕艷,卻因為臉上的笑意和一身如火的紅衣渲染出三分魅惑的傾城郡主,幾人下意識和印象中的孟湘月做了對比,發現兩者根本沒有可比性。
眼前這人不過一個照面就足以秒殺這世間太多的女子,哪怕她已經十九,過了成婚最好的年紀,依舊有傾倒眾生的資本。
也難怪太子此時的反應如此奇怪了。
眾人忍不住替太子惋惜,若是這位郡主早那麼幾天病好,太子肯定不會答應更換太子妃,也就不會有今日的進退兩難,舉棋不定了。
【主子大人,他撒謊,他分明約了孟湘月的。】
「了解。」瀾韶妧無聲回了一句。
就看向惠寧道:「惠寧,我想吃樓下不遠處的福記桂花糕,你去幫我買吧。」
看到惠寧猶豫的看了看寧塵淵和太子幾人,瀾韶妧笑著安撫道:「沒事,何況也不遠,你速去速回就好。」
寧塵淵似是察覺到了什麼,對著身側的游七也吩咐了一句:「你陪著惠寧姑娘去吧,順便幫忙拿東西。」
「是。」游七應了一聲,就跟著惠寧離開了。
寧塵淵這才看向太子一行人,淡笑的點點頭,算是打招呼。
寧塵淵雖然只是一個世家之主,卻是皇上都要禮讓三分的存在,自然不用跟還只是太子的人行禮。
瀾韶妧則聽著系統匯報著孟湘月的位置,大方的衝著太子開口道:「我們還沒開席,太子要一起嗎?」
「好。」
等太子反應過來不合適的時候,他的話已經出口,來不及了,只能硬著頭皮假裝淡定的坐下。
其餘人見此,因為瀾韶妧和寧塵淵坐的是四人桌,就沒有再坐過去,而是旁邊的桌子上坐了下來,四個人,四個位置,剛剛好。
樓下,已經遠遠看到鳳祥樓的孟湘月,被太子的侍從攔住了去路。
「孟小姐,太子臨時有事無法赴約了,讓小的告知孟小姐一聲,說改日再約孟小姐賠罪。」
孟湘月一聽,原本雀躍的心頓時沉入谷底,面上多了一抹難掩的失落,卻不得不得大方得體的道:「沒關係,我知道太子事務繁忙,那我回府等太子的消息。」
侍從聽言,暗自鬆了一口,點點頭,恭敬的回了一句就轉身離開了。
他還聰明的特意避開了鳳祥樓,去了相反的方向。
孟湘月見此,心中的疑惑消散了,正要放下帘子,就看到瀾韶妧身邊的惠寧走進了一家點心店。
她的手微微一頓,眉頭蹙起:「那不是我那郡主堂姐身邊的侍女嗎?她身側跟著的青年是誰?」
侍女聽到孟湘月的話,抬頭看去,也看到了惠寧和游七,疑惑道:「回小姐,確實是惠寧沒錯,只是她身側的人奴婢並沒有見過,但卻覺得瞧著有幾分眼熟。」
孟湘月聽言,細細看了看那青年,也覺得有些似曾相識的感覺,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但一時間卻想不起來。
見兩人買了東西竟然朝著鳳祥樓走了去,孟湘月心口一突,突然有了一絲不好的預感,想到突然爽約的太子,面色頓時變得有些難看,咬咬牙道。
「走!過去看看!」
等一路尾隨惠寧和游七上了樓,遠遠看到坐在樓台上的兩道身影時,孟湘月神色瞬變。
哪怕那個背對她的人只是一個背影,她依舊認出了那就是太子。
而她這輩子最嫉妒,也算是最恨的人,就坐在太子的旁邊,至於其他人,孟湘月直接忽視了。
因為她發現瀾韶妧轉過頭,看到了她,甚至還衝她露出了一抹嘲諷的笑意,隨即又轉了過去,當做沒看到。
孟湘月差點咬碎了一口白牙,長長的指甲被掐斷了都不知道疼,一雙眼睛陰沉又憤恨的盯著瀾韶妧的側臉,恨不能在那張臉上戳上幾個窟窿。
可到底還有幾分理智,加上孟湘月自己也比較沉得住氣,深呼一口氣後,就要轉身離開。
這個時候她若是出現,明顯就是讓太子難堪,到時候不但討不得好,還會讓太子對她留下不好的印象,甚至厭惡她。
瀾韶妧看到孟湘月轉身要走,對於她能忍住不跑過來質問或者大吵大鬧,還是在預料之中的。
劇情里,元傾城沒有察覺到孟氏的狼子野心和惡意,大部分原因是因為她太相信親情,還有小部分原因則是因為孟氏太會演戲,太能忍耐。
而孟湘月小小年紀,不過十六歲,就有如此心性和忍耐力,確實讓人不得不刮目相看。
仔細想想,孟湘月能夠成為最後的贏家,除了大部分的運氣和孟氏加持外,她這份識時務的忍耐也成了小部分的助力。
不過……
她既然讓惠寧去將孟湘月誘上來,自然不會這麼輕易放她離開。
「咦?那不是表妹嗎?她怎麼也來了這裡?」瀾韶妧狀似猜疑的看了太子一眼,隨即揚聲衝著孟湘月喊了一聲:「表妹……」
孟湘月身影一僵,一時間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抬頭看去,就看到轉過身來的太子,神色已經一片黑沉陰鬱。
孟湘月深吸一口氣,走過去,揚起溫雅的笑臉:「我閒來無事出來走走,沒想到太子和堂姐也在,想來你們應該是有事相談,我就沒有出聲打擾,這才打算下樓去尋個地方,等你們離開時再打招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