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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駕至,跪~」
浩浩蕩蕩的鑾駕行進宮門,秦適帶領文臣,靖安侯統率武將,一眾朝臣烏壓壓跪了下去。
鍾白粗粗掃了一眼,壓低聲音和薛京嘀咕:「這來了有一半嗎?」
薛京一搖頭:「京官近千人,按理說五品以上都要來接駕,怎麼也得兩百人。」
可眼前不過幾十人,連平日裡上朝的人數都不夠。
殷稷抬腳出了鑾駕,車轅高,他只那麼一掃便看出了人數不對,臉上卻並未露出異色,只將目光落在了靖安侯身上。
靖安侯姓楚,單名一個鎮字,雖然才不惑年紀,可因為常年鎮守邊境,飽經風霜,兩鬢已然斑白,看著要老上不少。
察覺到殷稷在看自己,他坦然抬頭,目光中正平和,不卑不亢,任誰看見都覺得這是難得的忠臣良將,絕不會想到他心裡想著的是怎麼送皇帝上路。
「皇上是有話要和臣說?」
「朕只是忽然有些好奇,楚侯怎麼會忽然上書要回京?」
「母親年邁病重,臣理應回來盡孝。」 記住網址m.42zw.la
殷稷不置可否,踩著馬凳緩步而下,鍾白惦記著他舊傷未愈,連忙抬手扶了一把。
殷稷沒拒絕,扶著他的小臂一步步下了地,見秦適還跪在地上,彎腰將他扶了起來:「秦卿這把年紀,就不必行大禮了。」
秦適滿臉羞愧,今日諸多朝臣為何缺席他心知肚明,卻也越發覺得憤怒,大周的朝臣怎麼能變成世家的走狗呢?
滑天下之大稽啊!
「臣愧對皇上……」
身在朝中,他實在為同僚羞愧。
殷稷沒有言語,只拍了拍秦適的胳膊,見祁硯就在不遠處,給他遞了個眼色,祁硯上前低語兩句將秦適請走了。
他這才走到了靖安侯面前,接上了之前的話茬:「楚侯真是孝子,可惜塞外部族日益猖狂,明知雙親思念,卻無法盡孝於膝下……這麼多年,楚侯可有過怨言?」
靖安侯目光一閃,隨即長揖一禮:「臣不敢,楚家為大周臣,理應鞠躬盡瘁。」
大周臣……
殷稷低笑一聲:「那就請楚侯記得今日之語。」
他乘上鑾駕徑直走了,身後靖安侯遠遠看了他一眼,不知是想到了什麼,他眼底閃過惋惜,卻很快就歸於平靜。
殷稷一無所覺,傳旨讓接駕的后妃散了,徑直回了乾元宮。
明明是住了幾年的地方,才幾個月沒見而已,卻處處都透著陌生,殷稷站在門口看了好一會兒都沒能想起來以往自己是怎麼在這裡生活的。
玉春見他站在門口不動彈,還以為是有那裡安排的讓他不喜歡,心情十分忐忑地迎了上來:「皇上,您,您……」
蔡添喜不在身邊,他伺候起來心裡很沒底,話都已經出口了卻又不敢繼續說下去了。
好在殷稷根本沒注意到他,抬腳就進了門,玉春連忙追了進去,生怕去晚了有什麼吩咐沒聽見。
然而前面的人卻毫無預兆地頓住了腳,玉春險些撞上去,頓時被唬得一哆嗦,臉色都變了。
「她走了?」
玉春驚魂未定,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殷稷問了什麼,也不管殷稷問沒問別的,一股腦的全說了出來。
「是,謝蘊姑姑門都沒進就走了,她的東西是尚服局的秀秀姑娘收拾的,已經送過去了,奴才還挑了兩個宮人過去幫著灑掃打理。」
話音落下,他屏氣凝神等著殷稷的評價,然而對方卻啞巴了一樣遲遲沒有言語,玉春有些按捺不住,偷偷瞥了一眼,就見他正看著偏殿出神,眼底藏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他看不明白,卻莫名覺得難受,連忙低下頭不敢再看。
「把偏殿封了吧,以後都不會有人住了。」
許久,殷稷才說了這麼一句話。
他忙不迭應了一聲,正要喊人去封偏殿,卻聽見腳步聲響起,是殷稷走遠了。
他頓時有些亂了,現在是該先去辦皇帝吩咐的差事還是先去御前伺候著?
他僵在原地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冷不丁一句半是呵斥半是無奈的話傳了過來:「輕鬆些,朕不吃人。」
反應過來這話是說給自己聽的,玉春臉上瞬間火辣辣地燙了起來,心裡卻輕鬆了些,如同蔡添喜所說,殷稷不是個苛刻的人。
「是,奴才明白了。」
他提高音調答應了一聲,連忙喊人來去封偏殿,卻不等話出口先聽見了喧譁聲,兩個內侍架著一個姑娘走了過來,看見他仿佛看見了救命稻草:「玉春公公,這宮女好說歹說都不肯走,怎麼辦吶?」
玉春來乾元宮的時間短,人還沒認全,看著那宮女有些眼熟卻想不起來名字:「這是誰啊?」
「奴婢聽荷,是偏殿伺候的。」
玉春這才想起來:「你是師父挑來伺候謝蘊姑姑的是吧?她搬去幽微殿了,你也去吧。」
聽荷哪裡肯去?
她委屈自己伺候謝蘊本就是為了進乾元宮,要是就這麼被攆出去了,她就虧大發了。
「玉春公公替奴婢求求情吧,奴婢什麼粗活都能幹,別趕奴婢出去……」
玉春還有一堆差事要做,懶得和她廢話:「乾元宮會缺人嗎?拖出去。」
兩個內侍連忙應聲,聽荷不甘心地掙紮起來:「我不走,謝蘊姑姑說了,她要是不在宮裡,就讓我好好伺候皇上,你們不能攆我走……」
玉春充耳不聞,謝蘊自己都見不到皇上了,何況她的底下人?
「堵了她的嘴拖出去,擾了聖駕,你我幾個腦袋夠砍?」
內侍連忙掏出帕子塞進聽荷嘴裡,正要將人拽出去,身後忽然有人出來傳話:「且慢,皇上傳她進去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