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前世,什麼喜歡他,莫名其妙得叫他以為裡面的兩個人在發瘋。書神屋 www.shushenwu.com
可江雁回可以發瘋,另一個人卻絕不可能!
他可是權傾朝野的司禮監掌印,憑藉著非人手段成為沈封塵的義子將整個司禮監全擒於他手!
這樣一個人,怎麼可能說胡話!
那麼他們口中的前世今生是怎麼回事?難道他們上輩子還相似不成?
他自然不信前世今生,可當時殿內就兩個人在,他們用不著說謊,既然不是說謊,那真相是什麼?難不成人真的有上輩子?
他不信。
人怎麼可能有上輩子呢?那些都是戲本里編出來誆人的,世人皆有遺憾,便喜歡將希望寄托在上輩子下輩子,這樣才能彌補心裡的缺憾,也正因為人有所求,所以才會有人編撰出這樣的胡話,笑一笑,求個安慰就罷了,怎麼可能當真?!
可倘若一切是真的呢?
如果是真的,難不成上輩子連他都在?
他不僅存在,還與眼前這人有牽扯?又或者說,在上輩子裡,他們有著和這一世完全不同的關係?
他想問清楚,眼下的他腦海里存了太多疑問,可看著江雁回的模樣,他沒法問出口。
罷了,正如她而言,現在的他又有什麼資格去追問這些。
知道了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就算是他們前世有著深深的羈絆,那也只屬於江雁回的前一世,與他無關。
這麼想著,蕭培陵心頭微微好受些。
就這麼一直坐在床邊打盹,眼看著寅時來臨,宮中換崗的時間快到了,蕭培陵看向沉睡中的江雁回這才轉身離去。
聽著房門從身後關上,睡夢中的江雁回忽然睜開眼來。
此刻的她眼底好似蒙上了一層白霧,霧蒙蒙一片。
她木然從床上起身,簡單收拾了一番便走了出去。
蕭培陵再從宮中回到客棧,到處都沒找到江雁回,他一時心頭焦慮,當即跑去了江府,可江府人卻說江雁回根本沒回來過。
掌印府她回不了,他在郊外的房子也不見她,江府更是沒回,那她會去哪裡?
昨晚沈煥對她做了那樣的事情,她會不會想不開自盡?
於是蕭培陵帶了幾個手下滿金陵城的找人,可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下來,他也沒找到江雁回。
晚上,他回到蕭侯府,和忽蘭朵一塊用晚飯,府人忽然來稟,說是客棧的小二來通知,江姑娘回客棧了!
蕭培陵當即站起身來,轉身就要出門。
「培陵!」忽蘭朵喚住他,「江姑娘出了這樣的事,你身為朋友,為了她的事情四處奔波,我能理解,畢竟她對你有恩情,而且她的孩子也是因為你出的事,如果你真的打算照顧她,不如將她接近侯府來,我陪你一起照顧她!」
蕭培陵一怔,迴轉過身來。
忽蘭朵垂下眼帘笑了一下,又抬起頭來,眼底好似有些受傷「既然江姑娘已經回客棧了,便說明她沒有危險,不如,你吃完了飯再去,或者,等吃完飯,我陪你一起過去?」
蕭培陵明白了她的意思,當即走上前來「那我不去了!」
他拉住忽蘭朵的手,走到桌邊坐下「蘭朵,你誤會了,我對她沒有別的意思,只是這段時間她遭遇的事情太多,表姐又在宮裡鞭長莫及,所以我代替表姐來照顧她,你放心,過了這段時間,等她安定下來,我也不用這麼費心費力,表姐那邊會安排的!」
忽蘭朵低頭笑了笑「其實,你不用擔心我,我知道在你們中原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我既然嫁給了你,便會學著理解你們中原的習俗,你如果真的喜歡她,我不僅不介意她進府,還願意幫你張羅,只要你一句話!」
「你誤會了,蘭朵!」蕭培陵再次嚴肅道,「可能是我這段時間太忙,忽略了你的感受,你放心,等這件事了了,我肯定多陪陪你!」
忽蘭朵看著他勉力笑了笑「好,只是你如果有這方面的想法,定要告訴我!」
蕭培陵搖了搖頭,這頓飯才繼續。
而客棧里,江雁回洗漱之後就休息了,只是次日一早她又不見了蹤影,這一回,蕭培陵也沒找,只在她回來前專程等在了客棧。
江雁回回來的時候風塵僕僕,好似去了很遠的地方,看見蕭培陵,她笑了笑「今夜沒有當值嗎?」
蕭培陵看著她的眼睛,也看不出來她是什麼情緒,只道「那晚是與人換的崗,這幾日我都是白天當值,到這會兒已經換完崗了。」
江雁回似這才想起來,應了一聲。
「吃過飯嗎?」
「吃過了。」
小二送來晚飯,江雁回便一個人在他面前默默地吃著,她看上去與平日沒什麼不同,該做什麼便做什麼,飯也吃了半碗,不算少,蕭培陵看著,心下放心不少,她這副模樣,至少照顧自己是沒有問題的。
「江家那邊,需不需要我找人去通知一聲,讓他們派個人過來照顧你?」
「不必了。」江雁回淡聲應著,「客棧里有小二,更何況一些小事我自己也能應付。」
話到這裡,她又看著蕭培陵道「你不用擔心我,雖然我現在不是什麼掌印夫人了,但江家還在,江家現在雖然沒有人入仕,但我讓葉姨做了一些小買賣,今後我的生活不成問題,你和俏姐姐也不必再顧著我了,你們去做你們自己的事情便是。」
蕭培陵看了她半晌,應了下來「那你今後有什麼打算?」
「還沒想好!」江雁回讓小二進來撤走碗筷,讓他送熱水來給她沐浴。
「你放心,等我想好的時候,會告訴你們的!」
蕭培陵這才放了心「那好,有什麼需要,直接讓人去蕭侯府找我或者蘭朵都可以。」
江雁回彎起唇角,點了點頭。
十一月下旬的這天夜裡,金陵城的大街上忽然戒備森嚴,金陵客棧早早的關了門,店小二特地每個房間敲了門,說是讓大家晚上不要出去。
江雁回站在窗口,看著樓下來往的禁衛軍,知曉是司禮監行動了。
這段時日,她雖然一直住在客棧,但她每日都去聯絡點打探消息。
自沈煥被幽禁之後,朝堂變幻,之前歸屬於司禮監的那些人陸陸續續或被革職、或被入獄,分明是皇帝這邊有意對司禮監出手。
所以朝堂之上人心惶惶,各官員紛紛急著和司禮監撇清關係,但那些本就歸屬司禮監的人又不甘心災禍降臨,便拉著司禮監坊主全安,企圖謀劃生變。
而這一晚,正是沈煥被定罪,朝廷擒拿全安的時候。
而全安自然不可能束手就擒,沈封塵將司禮監交到他手裡,他誓死都會守住司禮監,於是便召集舊部秘密籌劃,在皇帝鴻門宴請他入宮之時,發動政變,一夕之間兩撥人便這麼交手起來,至於勝負,江雁回不得而知。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直至黎明,街頭的禁衛軍逐漸散去,太陽升起的那一刻,街上人頭顫動,仿佛昨晚那場禍事全然沒有發生一樣。
小二來問話,早點是在房間用還是下樓吃。
江雁回想打聽消息,便選擇了下樓。
「聽說了嗎?掌印自盡了!」
剛吃上第一口熱包子,江雁回就聽見隔壁桌的議論聲,剎那間筷子都拿不穩了。
她站起身揪住了那說話之人「你說什麼?掌印自盡了?」
說話的是個三十多歲的男子,聞言上上下下看她「小姑娘這麼大反應做什麼?閹狗當道這麼多年,如今全安被擒,掌印畏罪自盡,這不是最好的結局?掌印這一死,咱們啟梁即將迎來太平盛世啊!」
「對啊,小姑娘!」旁邊的人見她長得清秀,卻為一個閹狗說話,忍不住奚落她,「這閹狗沈煥死了,那可是大快人心,瞧你這表情好像很傷心的樣子!怎麼?難不成你也和那些沒腦子的女人一樣,就因為那閹狗長得好看,所以對他放心暗許?」
江雁回手一松,直接把那男子推倒,轉身就往外走。
「站住!」
那男子怒了,「嘿,你個小姑娘,看你長得水水嫩嫩的挺標誌,怎麼做起事情來像個潑婦!怎麼?打完人就想走?」
「讓開!」江雁回怒道。
聽她這麼說,那男子更怒了,一想到自己在朋友面前被一個小姑娘這麼對付,頓時覺得顏面掃地,擼起袖子就要打人。
「哎,客官,有話好好說,千萬別動手!」
店小二早已受過蕭培陵的交代,知曉江雁回不能得罪,當即拉著那男子,好一頓相勸。
「客官,你可千萬別跟這位小娘子一般見識,她也是可憐,剛剛父母雙亡,可能情緒不大對,您多擔待!」
一聽說她父母雙亡,那男子的氣焰立刻消了,其實他也不過是下不來台,這才鬧上一場,既然對方一個小女子遭遇了這樣的可憐事,於情於理他也不該計較,傳出去還能落一個憐香惜玉的美名。
他頓時就不鬧了,而那一頭江雁回已經上了街。
瓊華樓里,江雁回見到了殷秀。
殷秀一看見她便在她面前跪了下來「夫人,殷秀有負夫人所託,本想在昨晚趁亂把掌印救出來,卻沒想到我去晚了一步,掌印已服毒自盡!」
「你親眼所見?」江雁回逼問她。
殷秀垂下頭來,須臾點了點頭「奴婢夜探過!」
江雁回身形一晃,整個腦袋嗡嗡作響,一時連四周的聲音都聽不見了。
她安排了大半個月,費盡心機找機會救沈煥,終於等來全安謀逆的時機,她的人馬已經早早混入宮中,就為了等待最後的一刻,卻沒想到一切竟晚了一步。
怎麼會服毒自盡?
怎麼可能服毒自盡?!
沈煥怎麼會做這樣的選擇?
還是說,從給她休書的那一刻起,他便已計劃好了這一天?
江雁回不止腦袋作響,臉眼前都是一片模糊。
「夫人?夫人!」
殷秀的聲音近在咫尺,她說了什麼她全聽不見,只模糊看見她的嘴巴在動。
「夫人?」
江雁回終於緩過神來,抓緊了殷秀的手「那他的屍身呢?屍身在何處?」
「今早屍身已回了掌印府,據說皇上為掌印的死大驚,顧念著昔年的交情,赦免了掌印的謀逆之罪,只讓人將他帶回掌印府好生安葬!」
「帶我去,快帶我去!」
江雁回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到掌印府的,只知道立在掌印府門前的那一刻,她看見整個掌印府一片縞素,就連看門的守衛腰間都纏著白布。
她心下懸得厲害,每一步路都像是走在刀尖上,好不容易到了掌印府門前,守衛卻將她攔在了外面。
「夫人,掌印生前交代,你已不是掌印府女主人,他也不願見你,還請夫人速速離去!」
「讓開!」江雁回去推他們。
守衛一動不動,拉著江雁回就要把她丟出府。
殷秀直接衝上前,三兩下解決了兩名守衛,她正帶著江雁回入了府,卻只見一人額頭纏著白布,大步從府里走了出來。
「掌印生前,夫人不知珍惜他,現在他死了,夫人還要讓他不得安寧嗎?」玄霆紅著眼怒喝。
「我不信!」江雁回搖頭,「他怎麼可能死了?我不信他死了,你讓我去見他,除非看見他的屍身,否則我絕不相信!」
玄霆伸手將她攔下「事已至此,夫人現在才知曉著急是不是太晚了!」
他移步到江雁回面前「掌印哪一點對不起夫人?當日那件事,你知道掌印前前後後做了多少準備嗎?他是決心永遠不再回來,這才自毀司禮監暗樁,散去各崗位重要人員,他親手摘掉了司禮監的招牌,只為和夫人一同離去,可夫人做了什麼?就為了一個不相關的人,讓掌印一切努力白費,你可知,你救的是一個人,死的卻是千萬的司禮監兄弟?!」
「現在掌印連自己都搭了進去,你卻假惺惺來這裡擔心他,是你把掌印害死的你忘了?是你害死了他!」
玄霆幾近咆哮,一雙眼睛紅得像是要滴血一般。
江雁回臉上白得像紙,眸底了無神采「我說了,我要見他,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唰」的一聲,玄霆拔出刀來,「夫人要過去,就先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江雁回依然要上前,玄霆便刀鋒一轉,直指她的喉嚨。
殷秀嚇得拉住江雁回,看向玄霆道「玄大人,掌印生前有多疼夫人你不是不知道,倘若他還在,定願意夫人來送他最後一程,你若正為掌印考慮,就該讓他們見一面,無論如何,也算是個交代!」
「可掌印都死了,他什麼都不知道,還交代什麼!」玄霆說完這話,堂堂七尺男兒竟哭出聲來,哭得連刀都拿不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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