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主意儘快利用那寒靈玉髓煉化天火之後,白染越發急切起來,數日前開始便是白日裡也有大半天要在那潭中度過,加上這許多時日並未聽著有什麼神仙路過,越發大膽起來。筆神閣 bishenge.com
是日清晨,修行了一夜的白染將心神收回,體內的天火已被自己壓製成拳頭大小圍繞在魔石周圍。
她伸了伸懶腰,將頭埋下水,打算沉在潭底休息片刻。早些年隨離風去人間修真界廝混的時候,曉得世人都喜歡泡個溫泉,叫她說,溫泉有什麼好泡的呢,自己體內便有個大火山,哪裡有泡著寒潭舒暢。料想著昨日琰琅才來絮叨過,今日怎麼也該歇一歇了,便漸漸睡去。
這寒潭是在一處密林之中,林中種的是妖族的一種奇樹名為瑩患,瑩患色白而葉尖,類竹無花。迎風而立,颯颯作響間,一雙腳步緩緩的踏了進來,來人白衣白簪無暇無垢,手中拈著一粒龍眼大小的丹丸,蹙著眉踱到了潭邊。
正欲入潭時卻神色一動收回思緒,疑惑的盯著潭底一物。幾塊寒靈仙精邊,一截淡青色的煙紗在潭水中裊裊娜娜的漂游著,白衣人尋著線索望去,竟是個女子在潭底沉眠。
究竟是何人竟受得了這寒靈玉髓?難不成是誤入之後被凍住了?思慮了片刻,少年俯下身去長臂一伸將那女子撈了出來,正欲用靈力將她喚醒,卻見那女子突然醒來,驚叫了一聲,不管不顧的便一掌打了上來。
白染原本在潭底眠的好好的,甚至還夢見了自己終於把那天火收服了,從此笑傲天地無拘無束,誰知突然嘩啦一聲自己便被騰空抱出了潭中,難為她立馬意識著自己僅穿了一條貼身的內裙,又瞅不見來人是敵是友是男是女,便下意識的一掌拍了過去,雖是情急時的隨意一擊,到底是含了兩成功力的,那人卻不痛不癢的便抵住了,兩人對了一掌之後便分開了兩丈遠,白染忙從儲物鐲內摸出裙衫胡亂套上。
「我好意救你,為何對我出手?」白衣少年略略驚訝的望著對面手忙腳亂的少女,拂了拂弄亂的外袍,淡淡開口道。
「救我?明明是你非禮於我,我在潭底睡的好好的,你為何將我撈出來?」一聽是男聲,白染越加羞憤,這副狼狽樣子定是半點氣度也無了。
「這寒靈玉髓為三界至寒之物,莫說是金仙境,便是上神也是不敢長久泡著的,你…在潭底睡覺?」少年背過手略疑惑的道。
「你管我,你到底是誰!」
少年一怔,片刻後淡淡的解釋了兩句「小小散仙,無名無姓,既然仙子沒有危險,那便是在下唐突了,小仙向仙子賠罪了。」並很知禮的向白染拱了拱手。
白染將自己收拾好後也漸漸冷靜下來。自己就那麼睡在裡頭想是誰見著了也會嚇一跳的,他這般言辭懇切想來確實誤會了,自己方才還打了他一掌,想到這兒也有些不自然起來,便也拱了拱手道「無妨無妨,這寒靈玉髓中的寒氣可助我修行,近日來我便是常常泡著,仙友不知者不過,只是今日之事實在荒唐,還請仙友不要對他人說起,白染感激不盡了。」
常常泡著?眉間一蹙,猶疑幾分後少年微微點頭道「自然。只是小仙想提醒仙子一句,這寒靈玉髓寒氣極盛,長久吸收煉化便會產生寒毒,我觀仙子體內火陽之氣甚旺,兩相對沖是極易催生那寒毒的。」
「寒毒?」白染一驚,「這我倒不知了,還請仙友賜教該如何祛除呢?」
少年卻並未立刻回答,只是略帶疑惑的仔細瞧了瞧她,與人交談而不直視,自己在她身前她卻偏了半分對著,這位仙子的眼睛…似乎有些問題。只是不知是怎樣的怪病,連神仙也不能視物。
「仙友?」見他不語,白染又急切的問了一句。
「小仙對這寒毒頗有了解,仙子若信的過,在下可以為仙子祛除。」思緒被打亂,少年隨口便將這事兒攬下來了,言罷自己也是悔了片刻。也罷,便當是行善積德吧。
「那便有勞仙友了。」白染聽他這般說,頓時生出幾分好感來。
「寒毒雖厲害,好在仙子所生不多,大約幾個時辰便可除淨了,便算在下為方才唐突之事賠罪吧。」
「仙友客氣了,不知入夜後幫我祛除可好?現下我需回去了,因著一些緣故,不便叫家裡人知道這些事,入夜後可否勞煩仙友潭邊一聚?」
「好。」他點了點頭,想起她看不見,又淡淡應了聲。
回去的路上一邊胡思亂想著,一邊分出一半神念仔細查看自己體內寒毒生在何處,這一分心便拐岔了一條路口,等她反應過來時,周遭的氣息已是完全陌生了。
若說一個盲女平日最怕什麼,大概就是迷路吧,在凡間遊歷的那些年,離風不大靠譜,年年都要將她丟上幾回,從一開始的茫然無措的要落淚的小姑娘這麼些年到底也熬出來了,曉得自己迷路之後便不敢再隨意亂闖,等著何時有人路過問問路便罷。
這一等便是一個時辰,白染乾脆打起坐來,也終於在手臂一條極細的經脈處發現了那寒毒,小小一條的紫褐色隱在尚未完全煉化的玉髓中,白染定下心來那人所說果然不虛。
就在這時終於聽著有腳步聲響起了,篤定而沉穩,大約是個男神仙吧。白染忙起身見了禮「小仙白染,客居天宮不慎迷路,不知仙友可否為小仙指個路?」
「原來是白仙子,在下亓幽,不知仙子要往何處去?」來人一身灑金錦袍,烏髮玉冠,唇紅面白,倒是極俊秀和善的面相。
亓幽?仿佛聽說過?白染壓下心中疑惑,忙拱了拱手道「小仙的住所是滄悟宮旁的碧雲閣,不知仙友可知如何過去,小仙素有眼疾,若能勞煩仙友帶路不勝感激。」
「願意為白仙子效勞。」亓幽走過去將衣袖一角放到白染手中,金光一閃便帶著白染朝碧雲閣遁去。
除了仙氣滾滾,似乎還感受到了佛意滔滔,此人難不成是佛道雙修之人?白染突然想起來了,先前離風說過這天家的六殿下便是佛道雙修。不似祝痕與琰琅的鋒芒和尊貴,這六殿下倒親和有禮周身氣澤很是讓人舒服。
不多時碧雲閣便到了,二人方一落地,那邊琰琅的聲音就響了起來「仙子叫我好等,原來是與六弟同游去了。」
白染頭疼的揉了揉額角,這祖宗昨日才來拉著她下了半日棋,怎麼今日一早又過來了,忙堆出一個無奈的笑「四殿下誤會了,白染晨起出去溜了溜,不想迷了路,多虧遇著了六殿下才能安然回來。」
「白仙子客氣了,這是家母賜予的一顆四象佛珠,日後有什麼需要在下的地方以神念入珠內即可告知在下了,在下定會前來相助。」亓幽笑了笑,從懷內取出一顆淡金色的佛珠放在白染手中。
白染一僵,如何願收如此大禮,正要推拒,那邊琰琅卻不甘示弱起來「我記著這四象佛珠是妙華天妃賜予六弟護身用的,六弟倒是這般便送人了,不過白仙子的安危便不勞六弟費心了,這兩日擔心她的眼疾,正是帶了乾坤墜贈與白仙子。」說著便上前來把脖子上一串水藍色的剔透墜子取下塞在白染手中。
「四象佛珠哪裡比得過父帝親贈給大天妃的乾坤墜呢?四哥這是大手筆了。」亓幽還是溫和笑笑。
「不過是一個墜子罷了,只要能護得白仙子周全便算是它的價值了。」琰琅一身錦紫華袍,滿不在乎道。
眼見這兩人越來越沒邊,白染摸索著將這兩件寶物還給了二人,拱手道「白染多謝二位殿下關懷,只是白染雖然眼盲,卻並不是手無縛雞之力,家父嚴厲,靈族子弟無不錚錚鐵骨自立於天地,白染雖為女子好歹擔著公主的名頭,實在是不能收了二位殿下的護身靈寶。」
剛說完,離風從閣內竄出來,對著琰琅亓幽二人抱了抱拳,道「不僅她爹嚴厲,她師父也很嚴厲,二位殿下有所不知,我們這一脈極重師徒禮數,便是護身靈寶也是只能用師父賜的,瞧見她頭上丁零噹啷的這些飾物沒,那都是師父賜的不世秘寶,就不牢二位殿下掛心了,哈哈。」
離風一邊說著一邊拽著白染往屋內拉,言罷又笑嘻嘻一抱拳,轉身揮手便把門帶上了。
「你還真是說謊都不用打腹稿。」白染很是欣慰的揉了揉離風的小腦袋。
「說起來今晨我在潭底修行時碰著個神仙,修為在我之上,最低也有金仙后期了,他提醒我利用這寒靈玉髓修行極易催生寒毒,後來我仔細探查了的確體內已有了,便勞煩他替我祛毒,約了入夜一聚。不知今日這二人是否就此消停了,你便幫我多留意著吧。」
欺她瞅不見,離風翻了個千迴百轉的白眼。
「知道了知道了。不過來日若是師父問起來,你可得給我作證,我這段時日可都是在勤勉修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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