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老,你不會打我吧?」不知為何,潘岳望著孟道叟一本正經的表情就覺得有些不妥,似乎有危險蟄伏。
「不會。」孟道叟搖搖頭。
潘岳這才放心下來,緊接著走了過去。
「澎!」
孟道叟如海波一般飈射而出,一腳踹上潘岳屁股蛋,直把潘岳踢得哭爹喊娘。
「臭小子,這就是打擾我的下場。」孟道叟重新坐下。
「你大爺的,都說了不會打我,你還打我。」潘岳嘟囔著,不敢爆發,不然將會承澤更大的痛苦!孟道叟下起手來沒輕沒重,想想便不寒而慄。潘岳很懷疑自己的屁股已經腫了。
「坐在我身邊。」孟道叟指著地面道。
潘岳心有餘悸,「我不坐。」
「還想挨打嗎?」
「不想。」
「那就坐下。」
潘岳心驚肉跳,唯唯諾諾坐下,直到發現孟道叟確實再無揍他的意思,心中才算是鬆了口氣。
「看到那座山了沒有。」孟道叟指著翠竹峰。
「看到了。」潘岳又是黯然神傷,那日他們一起從翠竹峰進入洪荒界,出來的時候人卻少了很多。
「步心怡至今還無下落。」孟道叟難得傷懷一次。
「擔心也無用,我們能做的只有耐心等待。」潘岳安慰道。
孟道叟突然瞪眼,「難道我不知道嗎?」
潘岳愣住了,隨後苦笑,這位閣老的脾氣還真無法揣摩,喜怒無常。
「潘岳,你對道的感悟深嗎?」孟道叟轉移話鋒。
潘岳思杵一番後方才緩緩說道,「道就像是生命,從幼生到成人,到年華老矣,夕陽沉落。」
「你說的那是大道,我想讓你明白的是小道。」孟道叟說。
潘岳狐疑的看著他,「什麼是小道?」
「小道就是你現在那把刀去把門主殺了。」
「噗!」潘岳一口血差點噴出來,「閣老你瘋了嗎?」
「我沒瘋,這確實是小道。」孟道叟對著潘岳彈指,指尖演變出一株嫩芽,嫩芽發了新芽,然後長成瑰麗的紫色花簇。
這看似尋常,卻是大靈師的神通,尋常人無法施展。
「小道…」潘岳輕咬著這句話,低頭沉思。
「我知道了!」潘岳欣喜的抬起頭,「閣老你是想告訴我隨心所欲,你讓我…拿刀,額,砍…門主,就是說我有這種想法,就要去做。」
「沒錯!」孟道叟直夸潘岳聰慧,「下山弟子我們從不阻攔,為的就是隨心所欲這四字,他們想留,想走,全憑自由自在。」
「這就是小道!」
孟道叟一席話十分簡單,卻蘊含著人生哲理,這是他修道數載領悟。
人生有枷鎖,吃五穀雜糧肚子會飽是枷鎖,喝水會解除口渴是枷鎖,睡覺會去掉疲乏也是枷鎖,這些人力不可抵擋之事,便皆給他自由,不去想,不去刻意為之。
虛空中,是一片沙漠幻境,一株仙人掌忍受著風吹雨打,雷劈電閃,過路商客摧殘,終於有一天,它的刺越來越多,體型越來越龐大,也不知過了多久,它如一顆參天大樹般廣袤了。
「這便是小道的演化過程。」孟道叟說道,「仙人掌始終一動不動,生命在升華,它卻是什麼都不管,心境到了,存活了,生長了,最終達到了一生之中最巔峰的時刻。」
潘岳似有所悟,人生有波折,有磨難,有挫折,有享受,也有收穫。孟道叟的意思似乎是在說要以空靈平和的心態去面對任何事,做到隨心所欲,自由自在這八字之境。
「仙人掌枯萎了。」幻境中,仙人掌走到了生命的盡頭,很快化為腐朽。
「這就是尋常人的一生,體現了秩序無情。」孟道叟接著道,「我們修仙,便是要跳出五行,自己掌握秩序,不再受到任何秩序的約束。」
「這種人,才是仙。」
「何時你的心境不再有任何枷鎖,就領悟了小道。」
「對待那些離開的弟子,山門還如此寬宏大量,讓人汗顏。」潘岳心生慚愧,他也曾經生過和小魚等人一起離開仙羽山的念頭。
「我說的你懂了嗎?」孟道叟問道。
「懂了。」
「那你和我說說你的領悟。」
「我的領悟就是…我要把剛剛的仇報回來!」潘岳猶如離弦之箭一般猛地跳了起來,一拳揮向孟道叟。
自從上了仙羽山以後,潘岳便覺得自己背負的東西越來越多,如今經孟道叟開導,悟了小道,頓時豁然開朗,臉上掛滿了盈盈笑意。將連日來的不愉全都拋之腦後,如春風撲面,如斯自在。
不過結局很可悲,他被孟道叟打成了豬頭。
潘岳身上滿是拳頭印,臉腫的猶如肉包子,他氣息紊亂,趴在地上氣喘吁吁,有氣無力,「閣老,你覺得步心怡真的會安全回來嗎?」
「她吉人自有天相,而且,不回來倒也不是一件壞事,倒也不用深陷宗門患難中。」孟道叟嘿嘿笑了起來,酒葫蘆不慎掉到地上,酒撒了一地。飄香的同時,孟道叟極為心疼。
「崔斷塵前來拜見閣老。」話音落下,一道身影出現在了潘岳身邊,速度猶如鬼魅。
潘岳吃驚的轉過頭,卻見到一位年輕男子。
他相貌堂堂,年有二十有餘,稜角分明,眉宇間靈力流淌,臉龐晶瑩而潔白。
「這就是劍閣的三轉靈師崔斷塵。」潘岳心驚,從對方的身上他感受到一種深不可測,如大海般遼闊無垠。
崔斷塵身上光彩奪目,似是天之驕子,胸口處精光閃耀,靈源若隱若現,宛若被仙霧所繚繞。
以前曾聽人說崔斷塵是劍閣數十年來最為傑出的弟子,如今一見,果真是長了見識。什麼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就是!
如果是以前,潘岳定當有所反應,不過在剛剛領悟小道之後,如今卻是學會將心思內斂,面色平靜,看不出絲毫波動。
潘岳這種表現,卻是反倒引起了崔斷塵的反應,他輕咦一聲,似乎對潘岳的這種表現極為訝異。
「崔斷塵,你回來了。」剛剛和潘岳廝打在一起的一幕必然已經被崔斷塵所看到,不過孟道叟卻是沒有半點羞愧,臉皮厚的誇張。
「嗯,我這次出去遊歷,歷時半年有餘,終不負所望,修為再次突破。」崔斷塵恭敬回答。
「好啊。」孟道叟讚賞著拍了拍手,隨後介紹潘岳,「這是你的師弟,晉升真傳弟子時日尚不算久的潘岳。」
「這就是潘岳?擊殺噬魂獸的就是他嗎?」崔斷塵驚訝,倒不是因為潘岳以大靈士修為晉級真傳弟子,而是另外一件事。
潘岳一愣,「師兄認識我?」
「呵呵,剛回到山門就聽到有人介紹你了,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裡,你風頭大得很。」崔斷塵笑如春風,給人一種和煦的暖意,無故間便與其親近了許多。
潘岳摸摸後腦勺,尷尬道,「誰要亂說話我把他舌頭割了。」
「相信你們也都知道了,我仙羽山已經得到消息,再過不久,那血冥教便會再次殺上山來。」孟道叟說道,「所以崔斷塵你這次回來要好好療養,恢復到巔峰,以應付之後的惡戰。」
「我看你氣息紊亂,在山下吃了不少苦吧?」
「我前些天深入險境,差點隕落,大千世界太可怕,不過還好我最終逃了出來。」崔斷塵笑了笑,隨後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我在山下經過落羽鎮的時候遇到了不少的血冥靈士,原來是他們狼子野心,想要對付我仙羽山。」
潘岳面色一變,「你說落羽鎮有血冥靈士?」
崔斷塵點點頭,身上的光芒更亮了,光羽熾盛,一舉一動都有飄渺劍意隨身浮動,他的天宇功法與飛羽劍法想來都修煉到了一個極高的境界。
「糟糕。」潘岳想到陸小魚和趙大風也在落羽鎮,便有些心慌,祈禱他們不要出事。
「對了,你和於冰誰強誰弱?」孟道叟望著崔斷塵。
崔斷塵眼神很無奈,仔細思考了一番後回答道,「我強一些。」
「哈哈,那就好,我劍閣還是壓他奕閣一籌!」孟道叟狂笑。
潘岳與崔斷塵無奈的對視一眼,皆是相當無語。
夜深了,潘岳回到洞府,黎白和黎黑這兩兄弟已經搬了過來,或許是巧合,他們剛好便住在陸小魚和趙大風的房間裡。不過對此潘岳倒不是很在意,他此刻在意的是陸小魚與趙大風。
「也不知道他們現在有沒有被血冥靈士認出來。」潘岳異常擔憂,血冥教與仙羽山當真是不死不休,見了便生死相搏,不是你生便是我亡。若這兩位小弟遇到血冥靈士,將會有著難以想像的可怕後果。
陸小魚和趙大風都未曾晉級大靈士,自保之力太弱。
「陸小魚很精明,應該沒事。」潘岳喃喃自語,像是在安慰自己。這兩位都是他兄弟,若是出了事,他會發瘋。
他很想現在就下山去落羽鎮看看,最好能把陸小魚和趙大風帶出來。不過現在山門緊閉,想要無聲無息溜下山簡直是痴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