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如今不必多說,隨我回去吧。」飛雲叟師純陽說道,語氣中有著決斷。
能多學一個功法,便有一分本事,專精雖好,但多修更適於在大荒生存,清雅不會拒絕。當下與師純陽往風雲宗飛去。
只是趕路期間她總有一絲疑惑,那就是師純陽的舉動與神情不甚自然,總感覺內有心事。感受到清雅的目光,師純陽瞥了她眼,遂神情冰冷地問道:「怎麼?!」
清雅猶豫了一會兒,才開口問道:「為何前輩會對少靈那般冷漠?難道少靈離開風雲宗,前輩都未曾找過他嗎?」
哪知師純陽雙目一瞪,赫然一股靈壓充斥開來,直將清雅給震住。二人停下遁光,只見師純陽撤回靈壓,鬆了口氣,隨即又哼道:「他?!哼!如今就是我也不敢接近他了!」
此言一處,清雅就猜到對方已經知曉了斗光城的事,想到秦少靈背負殺身之禍,確實無人敢接近他。正在哀默之際,哪知師純陽又哼道:「好傢夥!殺了斗光城的伏念,非但不被執法隊追殺,連大荒尊者也降下法旨,將他載入地煞奇人錄中,贈號『白雲飛鶴』!哼!好小子啊!當真是真人不露相!」
「白……白雲飛鶴?!」清雅不可思議地喃喃道,神情呆若木雞。
師純陽也是吃驚不小,雖然連連哼氣,但多帶有幾分無奈。諒誰也感到驚訝,原先籍籍無名的鍊氣小輩,一下子成了地煞奇人錄中的高人,其中轉變之快,何止用瞠目結舌來形容!
「你可知曉,他師承何派?」師純陽如今對於秦少靈的師門既有興趣也有忌憚。對於能讓大荒尊者改變作風的人物,其背後究竟有何勢力,是他最感興趣的。
而平時看清雅與秦少靈走得那般近,此時他才懷疑此女怕是對方的道侶丫環一類。在秦少靈的心中定然地位非凡,如此一來,才讓他施展銅板神算,趕緊找到此女,趁機了解並攀附。
拉攏已是不可能,唯有攀附才是最為可行的。只要能傍上秦少靈,那等同於有了難以想像的靠山。
可憐清雅還不知道師純陽已經算到了自己頭上,正還對秦少靈非但沒有被追殺,反而獲封的事感到無比驚訝。
聽師純陽問話,她微微搖頭,嘴巴半張,一副還接受不了模樣,卻是說道:「晚輩只知道他師承松鶴派,其餘一概不知。」
清雅原本下意識要說出秦少靈其餘的事情,比如天師道的事,但她反應也是很快,稍一聯想就發現對方的意圖。
「少靈既然能不死,定然會成為眾多人物爭相拉攏乃至是攀附的對象,儼然成了第二個『伏念』,這老傢伙會傳我絕技,本就感覺蹊蹺,恐怕是看中我跟少靈走得較近,想施以好處趁機拉攏罷了。」
清雅冰雪聰明,稍一分析就確定了下來,卻是八九不離十。師純陽斷然想不到對方反應如此之快,而且答話也是毫無疏漏,並未發覺不妥,而是沉思了片刻,口中喃喃道:「松鶴派?沒聽說過,難道不是荒北的門派?」
但現下想這些也是無用,還是先返迴風雲宗再說,二人繼續趕路。約摸飛了一天,忽然師純陽眉頭微皺,低頭看向離著幾百丈遠的群山之中,看了一會兒,才猛一釋然,接著笑道:「哼!你這老叫花子好久不見了!」
清雅正在莫名其妙中,師純陽則早已飛身直下,清雅不敢怠慢,急忙跟了過去,尚離著三百丈的高度,清雅就聽到一陣呼嚕聲,好似人睡覺的鼾聲。
不想竟有人在下方睡覺!清雅心驚道:「聲音徘徊極遠,看來對方是高人!」面色一沉,趕忙跟近師純陽。
二人離著群山越近,那鼾聲就越響,直至落入群峰間,已然聲如雷響,撼天動地。
「妖獸?」清雅只覺能發出這般響聲,估計不是修真者,應該是什麼妖獸。
只見師純陽似乎一早就知對方身在何處,神情顯然又驚又喜,帶著清雅穿梭在群山之中,待過了一會兒,便連清雅的神識也發現到了異常。
在前方約摸十里連綿大山外,一座小峰上,此刻正有一個衣衫邋遢破爛的老漢,正兀自躺在一株大樹上,翹著腿睡著大覺,嘴巴大張,口水溢出,如雷的鼾聲就是從他口中發出的。
「他是……」清雅暗暗驚道,但無可置疑的,對方定是個高人!
而師純陽看到對方,竟是笑罵了一句,二人隨後來到那老漢的身前,不想對方仍是自顧自的酣睡著,二人來得如此之近竟是毫無防備。
但越是如此,便越讓人感到可怕。一旁的師純陽則是哼笑一聲,猛然上前抓住老漢的小腿,就在清雅萬分驚訝之際,師純陽猛然將對方扔上了天空。
「這……師前輩……您這是……」清雅緊張道,她雖然知道師純陽如此做法定有原因,但這般肆無忌憚著實也太……
師純陽卻是扭過頭來對她笑道:「你認為他會真的被我甩上了天空?」
清雅猛然一驚,急忙低頭朝前一看,赫然發現,那老漢不知何時又躺在了樹幹上,仍舊酣睡,仿佛方才並未讓師純陽抓住一樣。
「這……」清雅驚恐萬分道。
師純陽見她呆若木雞,當下湊上前來對酣睡的老漢叫道:「老叫花子!快起來,瞧你都嚇到人家了。」
此話一出,那老漢卻是真的聽到一般,猛然坐起直伸懶腰,打了個哈欠後,睡眼惺忪地看著二人,沒好氣地對瞥了師純陽一眼,怪嗔道:「你這老牛鼻,人家怎麼可能會被嚇到,你沒見她方才還擔心老朽麼?對吧小女娃?!」最後一句則是轉頭對清雅道來。
清雅雖然心驚,但也急忙施禮道:「晚輩上官清雅!見過前輩!」
「嘿嘿!你這小女娃倒是乖巧,明明還不曾見過我,不知道我的名字,就說見過,好!乖巧的小輩我最喜歡了。」老漢沒正經地笑道。
清雅面色為難,老漢的行為舉止並不尋常,怪誕無理,這類人在她眼中往往正邪不一,行事向來特立獨行,乃是最難應付的。
師純陽在旁也是微微一笑,隨即對清雅道:「你眼下的這個老叫花子來頭不小,平日便是我這好友也甚少一見,其名連雲山!與我同載地煞奇人錄中。」
「連雲山?您是那號稱無影怪的連前輩?!」清雅先是疑惑,隨後卻驚訝地問道。
「哦?小女娃,你竟知道我?」連雲山顯然極為高興,湊到面前問道。
聞著一陣酸味,是從對方身上傳來,清雅下意識微微後退,隨即抱拳道:「前輩的名號在荒北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晚輩少時也甚是仰慕,對於前輩許多正義之事,極為推崇!」
若是其他人清雅無法區分正邪,但這無影怪連雲山,她則清楚,對方絕對是個正派,因為以前在荒北曾發生很多邪派肆虐的事,當年唯有連雲山敢單打獨鬥狂殺邪道中人,而最讓人認為他心存正道的,莫過於對其妻子的憐愛。
據知情者所言,連雲山早年相貌英俊,一表非凡,與先進邋遢老漢不同,乃是一翩翩美公子,他與妻子張氏同為修真者,張氏雖相貌醜陋,但他從未埋怨,真誠以待。誰知那張氏卻不知珍惜,反而與他人苟好,連雲山找上門去,當時並未殺了二人,反而對張氏道:
「我知你因我閉關無期,修為比你高出很多,以至於與你相處時日甚少,孤苦寂寞;而又怪我相貌出眾,總惹來他人對你指指點點,這些我不怪你,若你真能與他恩愛,我不攔你!」說完,竟是自毀容貌,將自己變得醜陋平凡,隨後丟下與張氏的定情信物,獨自離開。
或許在他人眼中此事還不能斷定對方是個正派,但憑著身為一個女子,清雅卻是明白,連雲山是個好人,而且是個重情重義的好人。
自毀容以後,連雲山性格就變得瘋瘋癲癲,總無正經之時。清雅卻覺得,對方實乃心中痛失愛妻,才有意裝瘋賣傻,遊戲人世,以緩痛楚。
連雲山不知清雅對自己甚是了解,反而笑問道:「哦?那小女娃你可知道我連雲山的生平絕技?」
清雅從地煞奇人錄中也曾知曉,連雲山的絕技乃是先後天一氣擒拿手,極是厲害,隔空抓取飛劍法寶易如反掌。
當下如實相告,連雲山聽對方真的說了出來,好不高興,竟是在樹幹上蹦蹦跳跳,晃得枝幹亂顫,樹葉紛紛飄落。
「小女娃!我看你甚是對眼,此番難得遇上,不如與我去干一件轟轟烈烈的大事如何?」連雲山高興地問道。
一旁的師純陽眉頭一皺,連雲山看在眼裡當下白了他一眼,怪力怪氣道:「老牛鼻子整天就知道皺眉,你那囂張兄弟死得也好些天了,怎不見尋思報仇?反而在這朝我這老骨頭擠眉頭,去去去,當真晦氣!」
師純陽知道連雲山向來行蹤飄忽不定,就他也甚少知曉,當下輕哼道:「老叫花子難得見到你,怎地就想搶我徒弟來?她要隨我迴風天崖修煉銅板神算,你切莫從中阻攔。」
連雲山卻是沖師純陽擺了個怪臉,直把師純陽氣得吹鬍子瞪眼,正要發作,連雲山忽然拉住清雅的右手,二人身子憑空消失。
「嚇?」師純陽忽然一驚。就在這時,只見天上極遠處,連雲山與清雅出現在雲層下端,師純陽反應極快,急忙抬眼看去,當下怒道:「老叫花你想幹什麼?!」
連雲山衝著下方的師純陽弄了鬼臉,隨即笑罵道:「就你那破銅板還想耽擱人家?還不如與我去辦轟轟烈烈的大事,小女娃我就借幾天,待事成後自然送迴風天崖,再見了!」
說完,帶著正驚慌失措的清雅消失不見。師純陽登時氣得咬牙切齒,但卻是無奈,最後只能嘆了口氣,獨自返迴風雲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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