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那一日的廝殺,累及不少無辜百姓,如今的長街顯得格外冷清。☆☆ 新 思 路 中 文 網☆☆紫o閣 ioge百姓們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終日。這是天腳下,卻也成了最危險的地方。
可是夏雨知道,時間會是最好的良藥。
不管生多麼慘烈的事情。等到時間推移,傷口就會逐漸撫平。花燈璀璨,會讓人忘了曾經的鮮血與廝殺。如果說記憶是一種刻骨的存在,而人,最喜歡用遺忘來麻木心頭的恐懼。
站在當日斗笠男站過的地方,夏雨環顧四周,眉頭微蹙。慢慢蹲下身,夏雨似乎在找尋什麼。
「公,你找什麼呢?」洛花問。
「看看有沒有留下什麼。」夏雨撓了撓後頸,時隔多日,什麼痕跡都沒了。深吸一口氣起身,夏雨望著這條幽深的小巷。下意識的走了進去。
阿奴趕緊跟上,這巷狹隘至極,只容得兩人並肩而行,平素很少有人走動。巷兩邊,是各門各戶的後門,平日都上著鎖。鮮有活動痕跡。
「公小心些。」洛花覺得脊背毛,這地上狹隘幽暗,總覺得陰森森的,格外詭異。
「沒事的。」夏雨走到盡處,竟是一條空曠的街道。這條街都是獨門獨院的宅,家家戶戶門前都大樹成蔭,似乎也沒什麼不妥。因為沒有店鋪,所以不像主街這般熱鬧喧囂,走的人也是極少的。
驀地,夏雨身一晃,靠在了轉角處,似乎在躲著什麼。
洛花一怔,緊忙跟著夏雨躲起來。「公,怎麼了?」
「那個人,好像也在找什麼。」夏雨蹙眉,「衣著是大燕人氏,可這長相和身段,倒有點像大夏人。洛花,咱們早前見過大夏人,你覺得呢?」
洛花點頭,「像!」
阿奴上前,面無表情的開口,「不是像。而是本來就是大夏人。他是七皇身邊的隨侍,叫哈圖。公,咱們走吧!」
夏雨頷,「走。」
免得到時候撞在一起,有嘴說不清,她可不想再給趙老九惹麻煩。可她這一轉身,對方竟看見了她,雖說心裡頭疑惑,但有阿奴在,哈圖自然很快就明白,這些是睿王府的人,所以不敢輕易上前。
回到主街,找個茶樓去吃茶點心,夏雨看了看外頭的天。「灰濛濛的,怕是要下雨了。」
洛花笑了笑,「怕是要下雪。」
「下雪?」夏雨挑眉,「會下雪嗎?」
「會。」洛花沏茶,「得下一個冬天呢!今年開春,還下了兩場大雪。不過今年冷得慢一些,不知道還會不會有開春大雪,否則就著梅花賞雪也是人間美事。那次大雪,京中文人雅士還辦了一場雪梅大賽,那時候好生熱鬧。」
夏雨來了興致,一雙眼睛瞪得賊亮,「是嗎是嗎?會下雪?我最喜歡下雪。」
「公沒見過?」洛花詫異。
夏雨搖頭,「代州少雪。唯有那一年的冬天,下過一場大雪,不過我當時有事,也就無暇欣賞。等我一覺睡醒,雪早就化了,所以算是錯過。」
洛花一笑,「公放心,這回真當可以好好的看。」轉而道,「我去給你瞧瞧,怎麼點心還不上來。」說著,便朝著外頭走去。
阿奴坐在一旁,懷中抱劍,如榆木疙瘩般,面無表情。
外頭有人敲門,阿奴蹙眉快走到門口,「誰?」
「客官。」聽得是店小二的聲音,阿奴這才開門,卻見店小二的手中握著一張字條,「客官,方才有個小童,將這個交給小的,說是給房裡這位公的。讓公,務必親自閱覽。還說,事關生死,望請小心處置。」
阿奴眸色寒意陣陣,「是誰給你的?」
「不認得,是個小乞丐。」店小二望著阿奴,「這個——」
「丟了。」阿奴不容分說的轉身。
「什麼事?」夏雨走了過來。
店小二忙道,「公,有人讓小的把這個交給你,說是十分重要。」
「誰給的?」夏雨不解的接過,隨手打開,轉了一個圈,上頭的字一個都不認識。撓了撓後頸,店小二已經快的離開,她便將紙條遞給阿奴,「你念一下,上頭寫什麼。」
阿奴自然是知道的,夏雨不認得字。
可——她握著紙條略顯猶豫。
這輩,她是真的沒說過謊。
她的身份,也不允許她有半句謊言。可是現在——上頭的話分明意有所指,她到底是念還是不念呢?若是夏雨出了事,她萬死難辭。
捏著紙條,阿奴第一次遲疑。
這可比出劍殺人,難多了。
「上頭寫的東西,讓你很為難?」夏雨心下一怔,忽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與我有關?」
阿奴抬頭望著夏雨,面色不是很好看。
「念吧。不管什麼後果,趙老九那兒,我自己承擔。」夏雨深吸一口氣,「你放心,我不會衝動,也不會傻乎乎的去跳人家的圈套。我跟你保證,會冷靜的處理問題,不會讓你為難。你念吧!我聽著。」
洛花進來的時候,乍見這副樣,下意識的握緊了手中的點心盤,「生什麼事?」
阿奴關上門,夏雨安然坐定,洛花在一旁候著。
「花滿樓有難,夏家危險。」阿奴低低的念著。
夏雨握著杯盞的手陡然一晃,杯中之水瞬時盪出,燙了手也燙了心。
手背上快紅了一片,引得洛花驚呼,「公你的手?」二話不說便去端了水盆過來,慌忙抓著夏雨的手便往水盆里按。
「公答應過,不會衝動。」阿奴悄無聲息的將紙條收入袖中,這個紙條,她不敢輕易處置。如此重要的東西,不管有什麼用處,她都必須交給王爺處置。
夏雨點了頭,她不是那種一亂便沒了主意之人,否則她如何混跡賭場、如何混跡江湖?她先想到的是,這個消息是真是假?是誰居心叵測,將這種消息傳遞給自己?
代州府離京城萬里之遙,又是誰,會做這樣的事情?是代州來的故人?還是京城裡的那些蠢蠢欲動者?莫非是東方越的陰謀,抑或是東方旭的詭計?又想讓她替他抓蛇?
極力平復心裡的凌亂,夏雨揉著眉心,「會是誰,拿這種事開玩笑?目的何在?」
上頭沒寫著要她去哪去做什麼,或者有什麼交易內容。就這樣簡單的兩句話,實在叫人猜不透對方的真實目的。
阿奴與洛花也想不出個所以然,委實教人費解。
「下雪了。」洛花道。
夏雨抬頭,外頭果然下起了雪,小雪紛飛,漸漸的成為漫天大雪。看上去灰茫茫的一片,模糊了人的視線。
下雪的時候,你若抬頭看,會覺得天空好似下了一場棉絮。雪落在臉上,砸的生疼。
底下有人賣著冰糖葫蘆的小商販,快的收了攤回家。
羽睫驟然揚起,夏雨突然站起身,呼吸駭然一窒,心口猛然揪起,整個人都輕顫著。
「怎麼了?」洛花心驚,「公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若是不舒服,咱們回去吧?這種事情,公還是別多思多想,沒頭沒腦的也不知道誰在後頭耍花樣。要不,公去問問王爺,王爺那麼聰明,肯定能幫著公想想主意。」
「我要去少傅府。」夏雨轉身便走。
洛花慌忙拿起一旁的披肩,「公,外頭下著雪呢!」
走到店門口,洛花臨時問店家買了把傘,快撐在夏雨的頭上,腳步匆匆的朝著少傅府而去。
阿奴的心裡越的沒底,也不知為何竟有些沒來由的恐慌。夏雨難得有這樣認真的時候,少了平素的浪蕩不羈,反而多了幾分令人窒息的忍耐。
若說心裡不亂,那是騙人的。
夏雨的心,很亂。
不管是花滿樓還是夏家,那都是她的全部。是她的從前與過往,也許在別人眼中,這是何其不堪的過往,可對於她而言,那是她的根,是她的家,是她全部的家人。她從喜怒哀樂源於花滿樓,她能有今日也是因為花滿樓的存在。
「公,你的傷還沒痊癒,別走太快。」洛花焦灼。
夏雨緊捂著胸口,緩下了腳步。她的這副身早前險些著火入魔,此刻確實不該太折騰。夏雨深呼吸,而後長長的吐出,這才緩步往前走。
站在少傅府門前,夏雨定定的望著高懸著匾額的少傅府大門。
紅色的金漆大門,在大雪紛飛中何其耀眼奪目。
雪紛紛而下,夏雨站在那裡裹緊了披肩,冷了眉目。
早前梁以儒有過交代,門口的家丁一見是夏雨,慌忙上前行禮,「夏公怎麼在雪地里站著,趕緊進府吧!皇上召見,大人去宮中未歸。」
「什麼時候回來?」夏雨問。
家丁搖頭,「大人的事,做奴才的哪敢多問。要不,奴才去給您找相宜?」
夏雨點了頭,進了府門,「我去花廳等著。」
「好。」家丁二話不說便跑去找相宜。
走進少傅府,夏雨只覺得心跳加。雪風颳在臉上,有些微涼的疼痛。夏雨直接去了花廳,若是梁以儒真的知道什麼,想必相宜也該有所了解。縱然不是悉數知道,也該知情才對。
聽得夏雨在花廳,正在收拾書房的相宜急忙趕去花廳,邊走邊叫人奉茶上點心,還要是夏雨最愛吃的栗糕。早年在代州的時候,他們家公也是經常備著點心瓜果,就是以防夏雨突然造訪。
相宜進去行了禮,繼而笑道,「姑娘怎麼突然來了,公去了宮裡好一會了,也不知何時才能回來?若是姑娘提前通知一聲,公是說什麼也不肯進宮去的。」
夏雨盯著相宜,一言不。
見狀,相宜忙低眉打量著自己,「可是哪裡不對勁?夏姑娘盯著奴才看作甚?」
「沒什麼,只是覺得離開代州時間太長,有點思鄉情切,看見代州的人,就忍不住走了神。」夏雨眸色微恙,笑得微涼,「對了相宜,知府大人與你們家公,可有書信往來?」
相宜點了頭,「有是有,只不過不多。不知夏姑娘這麼問,可有什麼緣故?」
夏雨起身,若無其事的撓了撓後頸,「是這樣的,我離開代州府那麼久,一直沒給家裡人寫信。你也知道的,我不識字,若是在睿王府讓人代筆,肯定會有人笑話我。所以我今日來,是想讓你家公代筆,替我寫封信給大娘二娘她們,順道問問花滿樓的姑娘們,是不是都想著我呢?我這一走,她們連逗趣的人都沒了,想必肯定無趣得緊。」
說這話的時候,夏雨悄無聲息的留意了相宜的面色。
相宜先是一怔,而後慢慢的變了臉色,漸漸的竟然緊張了起來。連袖中的手,也顯得有些無措,此刻正揪著他自己的衣袖。相宜笑得何其勉強,「既是如此,等公回來,提筆一封就是。不過,公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皇上召見公往往沒有準期。要不夏姑娘改日再來?等公回來,相宜一定轉達。」
「我實在太想爹娘,等不到改日。我惦記著,此刻回去也是不安。不若就這樣坐著等他,待今日寫了信,托你們給帶出去,我也就放心了。」夏雨笑著走到迴廊里,攤開掌心,雪花落下,瞬時融化。上何亞技。
相宜有些侷促,「那——那奴才去吩咐一聲,讓人去宮門外候著,等公出來,立刻回府。」
說著,腳下飛,奔逃一般的離開。
身後,夏雨的眸,逐漸黯淡下來。
只怕那張紙條上的事,會變成現實。否則相宜,怎會如此緊張?想了想,夏雨環顧四周,悄然跟上了相宜。她想知道,到底生了什麼事。
相宜去了後門,左顧右盼了一番,確信無人,才低低的吩咐管家,「趕緊去宮門口一趟,若是大人出來,就說夏雨可能知道了花滿樓的事,讓他能避則避,千萬別回來。快去!」
管家「誒」了一聲,急急忙忙的架著馬車離開。
心,咯噔一聲,夏雨瞬時僵在當場。站在廊柱後頭,久久沒有回過神。花滿樓,難不成真的出事了?那麼她的爹娘呢?夏家有難——是不是真的有難?
「公?」洛花聲音都有些打顫。
「阿奴,幫我攔著少傅府的人,我要親自去一趟宮門口,等他出來。」夏雨不信,打死也不信。好端端的,花滿樓怎麼可能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