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靖羽不自覺輕笑,解下白鴿腳上的信件,小心的攤開來。
上頭只有簡單的兩個字:想你。
猶記得那一次在食為天,他也是這般的肆無忌憚。
事實上。不管在哪,他從未掩飾過對她的情愫。她不管是真是假,只覺得心裡沒有牴觸,便也由著他去。
想了想,她執筆亦回了兩個字,繼而塞進小竹棍里。
雙手捧著白鴿。在寂冷的夜裡,放飛在月色清冷之中。
白鴿振翅飛去,她便靜靜的站在窗口,手裡捏著那張信件,唇角如月彎彎,眼底月輝滿滿。
信鴿飛回無影小築的時候,恰好落在竹樓窗口。
黑暗中,有人端坐輪椅輕笑,顧自呢喃,「看樣子她還沒睡。」
解下鴿子腿上的信件,入目便是絹繡的字體,上頭只回復了兩個字:加衣。
銀面男子走進房間,繼而傳出低低的交談聲,「公子,眠月樓來報,說是看見了傅少鴻。」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重錫淡問。
「沒有。傅少鴻只是在門口站了站,而後就回了鎮國將軍府。並未留宿,也沒有找姑娘尋樂子。」銀面男子據實稟報。
重錫稍稍一頓。這才道,「總歸是惜命的,怎麼也不敢拿傅家三代單傳的性命開玩笑。」
「只是卑職不明白,公子何必費這心思在這浪蕩少爺的身上。」銀面男子音色不解,「公子莫不是因為傅少鴻對上官姑娘有意,所以想藉此斷了他的念?」
「傅家也算滿門忠烈,不該就這樣毀於一人之手。傅少鴻雖說頑劣至極,但本性不壞,若是善加調教,許是哪日能有莫大的用處。朝廷之上,如今堪與委任大用的,早已不多。」重錫輕嘆,「如今的朝堂,一個個食君之祿。卻過慣了養尊處優的日子。」
「天下太平已久,要居安思危怕是不易了。」銀面男子無奈。
車軲轆之音在漆黑的房內緩緩響起,不多時,便有酒香瀰漫開來。
「公子又疼了?」銀面男子口吻焦灼。
「無妨。」音色淡然從容,不見半點波瀾。
*
這幾日都是雲淡風輕,秋高氣爽的好日子。
只是素顏不明白。彼時乍聞皇帝入三王府幾欲賜婚的消息,上官靖羽分明不太好受。可是當聖旨真正下來的時候,她反倒平靜得教人出奇。
照樣一日三餐,照樣執筆寫著經文,對所有的一切都置若罔聞。
「阿靖,今日的天氣極好,你要不要出去走走?成日悶在府里,怕是要憋出病來。」素顏道。
上官靖羽放下筆,「是你自己被憋壞了吧?」
素顏撇撇嘴,「隨你怎麼說,橫豎這丞相府血腥氣太重,我不喜歡。」
芙蕖搖頭,「這話可莫要亂講,萬一教人聽了去……」
「聽見就聽見,還能將我怎樣?」素顏不屑,繼而又道,「過些天就是冬至,我沒有家人可以陪著,你能陪陪我嗎?」
眸,微揚。
上官靖羽稍愣片刻,「是冬節?」
芙蕖頷首,「小姐,快冬節了,相爺前幾日就已經吩咐過,等到冬至日,按照慣例讓各院的姨娘們都出來聚一聚。到時候,二姨娘和三姨娘……說不定也能出來了。」
「就當是提前給我過冬節。」素顏眨了眨眼睛。
上官靖羽起身,自然也答應得爽快,「好。」
換上一貫的男兒裝,照樣從後門悄悄離開。
因為冬節將近,所有人都忙著採購。
按照大朔朝的風俗習慣,冬節那日,家家戶戶都要吃團圓飯。大家都認為到了冬至,雖然還處在寒冷的季節,但春天已經不遠。這時外出的人都要回家過冬節,表示年終有所歸宿。
「好熱鬧。」三人下了車,徒步走在街頭。
街市上,人來人往,隨處可見嬉笑盈盈的容臉。
還有不少來自四面八方的才子們,東都城的客棧早就飽滿。若非皇帝遇刺,秋試教往年推遲了一段時間,過往這個時候已經揭榜。不過這樣也好,秋試趕在冬節前,然後在冬節時揭榜,搏一個普天同慶。
「咱們去望江樓怎麼樣?」素顏道,「這個時候,坐著畫舫前往望江樓,然後臨風而坐,委實極好。」叉尤縱劃。
上官靖羽含笑,「隨你。」
「說不定還能遇見不少才子佳人,到時候給芙蕖成就一段佳話。」素顏打趣。
聞言,芙蕖紅了紅臉,想起了那個荒草漫長之夜,「芙蕖卑微,怕是……」許是羞赧,又或者心頭微涼,芙蕖抿唇,沒有說下去。
見她靦腆的模樣,上官靖羽的眼底掠過一絲異色,便道,「素顏,別拿芙蕖打趣,她性子好,但也經不得你這樣沒羞沒躁的開玩笑。」
素顏無趣的叉腰,「你只管護著她,小心哪日她……」想了想,覺得爭執也無意,素顏轉身快步朝著河邊走去。
畫舫在長河上迎風緩行,即便現下天氣漸涼,然則有陽光普照大地,微風自然熏得遊人心醉。出來走走,果然連心情都變得豁然開朗。
望江樓在河岸對面,及至入瞭望江樓,三人尋了一個臨窗的雅間坐著。微風拂面,倒是極為舒適。
大堂內不少文人雅士聚集,笑聲不斷。因為臨近秋試,一個個才子們更是躍躍欲試,想一探同年趕考生的才學,估摸一下自己的斤兩。
上官靖羽不屑圖這樣的名頭,早前在賦興樓她已名聲躁動,如今也不必再拋頭露面,多惹是非。
「小姐,奴婢去傳點心。」芙蕖素來知曉上官靖羽的口味,由她去點菜也是理所應當。
上官靖羽頷首,只吩咐道,「閒雜人眾多,小心一些。」
芙蕖慣來是小心的,點了頭便退下。
哪知剛剛經過樓梯口的房間,便聽得裡頭傳來瓷器落地之音。芙蕖心下一震,下意識的頓住腳步,裡頭傳來一名女子咬牙切齒的聲音,「沒想到那樣都沒撞死她,早知道這樣,我該讓馬車直接撞過去,將她碾死作罷!」
眸,駭然瞪大。
芙蕖覺得自己的雙腳生了根,一時間竟忘了挪動,附耳在門外聽了聽。
心,跳的厲害。
「聽說那日,還是二皇子救了她。」有女子低低的開口。
芙蕖身子一顫,愕然明白了什麼。
那日的馬車……
下一刻,她也不知自己哪來的勇氣,但凡聽到上官靖羽的事,她總無法鎮定,忽然推門進去,「就是你們撞的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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