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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荒錄第三十四章萬蛇青冢

第三十四章萬蛇青冢

丈寬青棺，沁心的藍勻抹。通透的棺壁剔如水晶，似能看見棺內長眠模糊了面部的華服身影。波波秋水恣意盪開，滑如湖面的棺表，一條與青棺顏色無異的巨蛇，修長健壯的身體在棺上纏繞了好幾圈。其橢圓狀的頭蛇口微張，那一條透得能看見脈絡的蛇信，靜靜地，吐露在空氣中。偶有一點兩點藍華隱爍，頃刻絕跡黯淡無光。巨蛇的頭依舊昂立在棺尾，可若仔細察看，卻會發現，它的身體，略微的，往左邊移動了絲毫，全然不會引起他人注意的絲毫。

巨蛇，與青棺融為了一體。蛇頭處，那顏色海藍，微豎著的瞳孔內，絲絲陰冷的氣味，正飛速流轉。

……

蛇。

讓人生畏的蛇。

百條、千條、萬條，密密麻麻糾結纏繞在一起，頭尾難辨。它們黑色的蛇信掃過空氣，獵物留下的熱量與信息便一一送達到了腦中。而它們的獵物，赫然是被那包圍在中間的，大小懸殊的兩道身影。

「嘶嘶…」

躁動的，心寒。

……

太陽近乎遲暮，空闊的天空是一片平淡的安詳。厚厚重重的雲層盤踞，夕陽只能乘著雲間那點點縫隙，迸射出條條絳色霞彩。沒有風，就宛若沉沉大海中的游魚，偶然翻滾著金色的鱗光。

南羲熾暑，夕陽傍照。

這祥和的西下，讓人不自覺貯腳。心底一片寧靜，大半輩子人生所感，都不及這一次西下夕陽。

日已薄西山，人還在路途。

孫老收起黯然的心，帶著大家向天穹下那片讓一行人紛紛唣舌的突兀的裂縫行去。神秘男子行在隊伍尾端，眼底的平靜窒息出一片汪海來。

「齊天葬內門被打開…」

「真的是你麼…」

「……」

「即便是你，我也一定要把東西奪過來！」

「逸石！」

男子心底怨氣衝天，他眸里的海，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

……

蛇慢慢圍攏了上來，一條條皆是力量與速度，毒液與獠牙兼具的天生獵手。

小瞳靠著逸塵的後背，一朵朵彼岸花綻開護住了四周。逸塵則手持一把虛無狀的長劍，目光戚戚的盯著不知何時會出手的蛇。周圍零散著幾條斷成兩半的蛇的屍體，以及幾處攤散了一地的黑灰。空中牽起了絲絲血色的腥味，一股淡淡的燒焦了的烤肉香也落入了鼻中。

「大哥，它們好像更怕我…」

逸塵未語，伸手給了小瞳一個反手爆栗。

一個哀怨的閃著光的大包緩緩鑽出頭頂，小瞳不爽，口中一陣碎念。

「說不贏就打，哼…」

一條褐灰色的蛇趁著這時向小瞳咬去，小童回過神急急催出一朵彼岸花，奈何蛇卻已至跟前。

一道白光飄忽而過，一條赤練揮灑。

爆栗脆音再次響起，小瞳面色痛苦的抱著頭，一陣鬼哭狼嚎。

「你白痴嗎！」

「……」

「楊小瞳你給我記著，在這個鬼地方，你飛不過一米！」

「給我打緊神，好好招呼這些爬蟲！」

又是一抹白光，一條飛騰入空的蛇斷成兩半墜地。寒芒閃閃的劍刃上不見一滴血跡，劍體雖虛斬起蛇來卻如削泥。小瞳回到了身後，面色再無嘻意的他一連催出了十幾朵彼岸花。三條顏色各異的蛇騰躍飛向了他，他只是掃出一朵彼岸花，任其盛開在天涯。四五尾絲翼般的花瓣，瓣瓣零落。綻出火一樣的顏色，漫著生命般的熾熱。三條蛇各被一尾花瓣包攬，絲毫聲音都沒有，頃刻便焚燒成灰。一縷風拂過，將其吹散於地，多出了一些荒涼。

兩兄弟雖與悍不懼死的蛇僵持不下，可讓逸塵奇怪的是，這麼多的蛇，為何不知一團蜂擁而上，而是一條兩條的上前，純屬試探一般。腦子中多出了一個問號，這時，又是四五條蛇一齊飛上前來。兩道白刃輕揮，正不偏不倚的落在蛇的七寸處。血滴點未流，逸塵便斬下了兩條蛇。另一邊，小瞳更加輕鬆。三尾花瓣飛舞，又多了三團骨都不見的黑灰。至此，地上的灰與殘落的蛇身，已覆蓋了兩兄弟周圍的土地。

眼膜都多了層淺淡的灰霧，疲憊的感覺也攀上了心頭。兩兄弟的面色皆有些不正常，空氣中的血腥及烤肉的味道，早便令他們的腹中狂涌翻騰。喉嚨處傳來絲**嘔的感覺，一抔苦水與酸意，大肆湧入了嘴中。

「嘔…」兩兄弟幾乎是同時大吐了起來。七八條蛇騰向了逸塵，七八道白刃揮灑自如。七八條蛇騰向了小瞳，兩朵彼岸花徑自飄了出來，零成了七八尾花瓣如蝶翔。雖在宣洩中，可兩兄弟顯然並未卸下警惕。逸塵一直散開著心神，任何舉動都會一一浮現在腦海里。而小瞳那散開在四周的朵朵彼岸花，便是他最好的監測工具。

吐完了，胸口的悶意也舒解開來。二者面色雖未恢復，但比起剛才的慘白，也是多出了點正常的血色。

「大哥…」

「嗯。」

「……」

「我不怕…」一片沉寂後，小瞳說出了一番令逸塵呆滯的話語。

心頭一震，卻是有團火焰在心底暖出了花來。

「你白痴麼！」

「我死了沒幹系，可不能害了你。我是大哥，我就得對你負責。若不給讓你逃出去，我這大哥未免也太過窩囊了。你…」

「可是我不怕與你死在一起！」小瞳打斷了逸塵的話，曾經那股掃盡八荒的氣息，正點點復甦。

「你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