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闈科考舞弊。茶壺小說網 www.chahu123.com
這罪可是大了,這什麼人家的少爺,竟還能買通考場內的小吏幫忙,這還得了,從考場押解到刑部,一路上,被指指點點。
很快考生的名字就被打探出來了,姓林,是來自淮安的考生,叫林宏修
說是證據確鑿,人證物證具在,抓了個現行,罵聲一片,消息立刻傳遍整個京都。
發生這麼大的事,墨相身為主考官,不便離場,只能由競王帶著墨相親自寫的奏章急送入宮中。
大夏皇帝看罷,氣的將奏章重重摔在龍案上,「斯文敗類查,給朕查仔細了,所有參與者,一個不漏,按律論處。」
春闈乃國之大計,這舞弊之事,歷朝歷代,屢見不鮮,因此,大夏自開國就對科考一事連頒了幾道聖令,可說是有史以來最為嚴苛的。
前幾年,這種事從未發生過,沒想到,如此嚴苛的律法之下,還有人以身犯險開了先河,若不嚴懲,此風一長,將來必會有人重蹈覆轍,後果不堪設想。
也難怪皇帝這般大怒。
「父皇,以恐影響其他考生應試,墨相與臣等商量,將那考生和人證物證,移交至刑部查明處置。」
皇帝朝著競王點了點頭,「十年寒窗不易,確不能因這一個不爭氣的東西給拖累了,那考生的資料可都調出來了」
「都帶著了。」這點事,競王還是辦的仔細,入宮的時候,就將舞弊考生的資料一併帶上了,還沒來得及翻閱,就怕父皇要看。
一旁宮人躬身上前接過,雙手奉到皇帝跟前。
大夏皇帝,五十多的年紀,或是因為操勞國事太多,不到花甲之年,頭上青絲卻所剩不多了。
姿容端方,膚色略帶了幾分古銅色,精神看著很是不錯,目光炯炯有神,早年征戰沙場,身上自有一股子不怒而威的殺伐之氣,加之龍椅坐了十來年,君王之氣已盛,舉手投足之間鄙夷天下之勢。
每個考生,都有詳細的出身底冊,這是報考時就必須上交核實的,都是現成的,打開一看,一目了然,出生何地,家居何處,屬哪裡管轄,從童生到舉人,一清二楚,甚至細緻到,祖上近三代,何人參與科考,有無入仕途等等。
「淮安林家」看完林宏修的個人情況,皇帝目色不明,將寫有林宏修個人情況的卷宗放置一旁。
「第一次參加恩科」林家
競王點頭,「是的,三年前中舉,今年第一次春闈」
「恩,既已交給刑部,那就讓刑部查明處置吧,你協助左相主持春闈,春闈尚未結束,你速速去吧,告訴左相,切不可因為此事影響了後面的應試,進出考場人員,不論是誰,都需徹底盤查。」
皇帝臉上怒色漸收,語態依舊嚴肅。
「是,兒臣領旨告退。」
待競王走後,皇帝拿起案上的卷宗攤開,手指在上面輕輕划過,隨即曲指點了點,「林家林橫衝的孫子,百年書香門第出來的子弟,科舉舞弊」
說話間,眼中閃過一絲疑惑,話中,已是三分不信了。
這考生之間,除了文才較量,也不乏這暗中使絆子的,只是使這麼大個絆子,舞弊怕也沒幾個這般膽大包天的。
此事還真的詳查一番了。
「你說,此事有幾分真假」
剛才從競王手中接過卷宗的內侍目光一掃,殿內宮有序急速退出大殿。
這內侍可不是旁人,是大內總管,皇帝跟前的近侍,雖是宮人,可走出去,就是朝中大臣見著都得禮遇三分。
此人名叫花行,和別的內侍不同,從皇帝起兵時就一直追隨左右,若非一次戰役中受了傷,從此不能行人事如今怕也是行走朝堂的將軍了。
從一名副將,到深宮宮人,這中間多少曲折境遇,怕只有當事人自己最清楚,不過,當初他堅持伺候左右,最後選擇留在宮中當宮人,皇帝都曾給過機會讓他選擇,他最後還是選擇以這種方式留在皇帝身邊盡忠。
這麼多年過去,若非知曉當年情況的,看著這花總管,誰能想到當初他也是能上馬殺敵的征戰沙場的。
所有人都知道,皇帝身邊的花總管,深得皇帝信任,皇帝待他也與旁的奴才不同,平日喚他,也是名字稱呼。
「皇上是覺得,那林家若是家風如傳聞一般,這舞弊一事,可能存在蹊蹺」花行說話,完全不忌諱揣測聖意四個字。
貴於天子,登高孤寒,身邊還能有個這樣的人,約莫對皇帝來說,的確是特殊的吧。
這份信任也就有些耐人尋味了,因為帝王,從來都是疑心最重的人。
只見皇帝點了點頭,「先是羅家、後是閒王,再到雲都侯府,你說,這林家才到京都幾天,可是夠熱鬧的。」
剛才震怒之色以是蕩然無存,好像剛才什麼也沒發生一樣,皇帝將卷宗挪開,繼續翻閱奏章。
花行將卷宗收好,一旁伺候筆墨,一舉一動,沒有絲毫差池。
這京都之事,只要皇帝想知道,有什麼是能瞞過皇帝眼睛的皇上這才開始注意到京都來了個頗讓人矚目的林家,這邊就不停的聽到有關林家之事,前兩日才聽了與梁家的糾葛和要開辦書院的事,這會,春闈也卷進來了,也難怪皇帝會上心留意。
「皇上可是想要查查這個林家」這是,也簡單,羅雲兩家,可能是前朝有點就交情,畢竟當年,林橫衝在朝為官時,官職也不小。
若只是因此,皇上就要動心思去注意,那皇上可是有忙不完的事,操不完的心了,其實,只要不觸及兩件事,皇上還不至於為了一戶平頭百姓費心思。
這第一,便是儲位、第二,便是社稷。
可能還是閒王上門讓皇上對林家印象深刻了些,再加之現在又出了舞弊這檔子事,算是兩頭都沾了點。
「暫時不急,先看看刑部查處的情況再說吧。」
花行眸光一動,閉嘴不再說話,大概清楚皇帝的意思了,恐怕,這舞弊案,還真有些說法,不過,主考官是一向以嚴謹縝密著稱的左相,若是考場就有疑問,墨相是不會讓人走出考場移交刑部的,人證物證都有,怕是林家那小子,不管是否真的舞弊,最後結果約莫也只有一個。
皇上即便要真相,也是背後的真相。
消息傳到林家,四爺人還在淮安,老太爺當場就驚的氣差點沒接上。
「絕不可能,再不濟,我林家子孫也不可能舞弊」老太爺緩過氣來,開口就是不信。
林霜語聽了消息,和林宏圖急急趕來,第一反應便是,墨亦宏果然出手了,與她和老太爺想的差不多,舞弊。
這麼快就送到刑部了,不知道,他那邊
得知消息,第一時間便讓小雙去找易九兮了,考場,她現在無能為力,只有通過他,她才能知曉詳情。
「祖父,我不信四哥會舞弊,您別著急,保重身體,既然在刑部,官府總要審案才能定罪的,只要四哥沒做,一定不會有事的。」
林宏圖也知道,被帶到刑部了,必是有了無法狡辯的理由,可是,他堅信,他們林家的孩子,不會做出這等事來。
老太爺此刻哪裡聽的進去這些,稍回神,就召了陳昌更衣,他要去刑部。
「祖父,再等等您即便要去刑部一探究竟,也不該這樣去」林霜語立刻出聲攔住,此時,祖父去不得。
刑部門外,恐怕已擠滿了看熱鬧的,祖父去也沒用,反而會引發騷動。
等老太爺這才想起什麼,滿懷希翼的看向孫女,總算冷靜了幾分,也不怪老太爺此時穩不住,舞弊,送交刑部,那必是證據確鑿啊這可是死罪。
林霜語看著這雙目光,只能硬著頭皮安撫點頭,且信他吧,否則,此刻也沒別的法子,這種感覺,屬實難受啊。
經此一事,也更讓她認清一個事實,任你再聰明,沒有足夠匹配的實力,都是空的,就如這次,她和老太爺明明知道,有人會動手,也想到了會以何種方式動手,卻無能為力,只能將所有希望寄託於他人。
「祖父,您不是前兩天去找過羅閣老嗎他總會幫著周旋一二,起碼能爭取一些時間對嗎」林霜語軟語安撫寬慰,她知道,那天她前腳走,老太爺後腳就去了羅府。
她不清楚羅林兩家究竟有多大的交情,就衝著這關鍵時候,老太爺能上門去尋,大概就不是一般的關係,希望,能有點用。
對,對,他上次去,就是為著這是,請老友幫忙,留了句話,若是林家三個孩子在考場發生什麼意外,請他一定幫忙盤旋一二。
正說著,大雙急急趕進來,也顧不得這麼多人在,走到林霜語耳邊輕輕說了三個字,「且放心。」
聽罷,林霜語眉頭一松,他既能說出這三個字,那不管現在是什麼情況,應該是沒事了。
「祖父,放心,您在家等消息,我去刑部看看就回,四哥不會有事。」林霜語這次的目光,帶了幾分肯定,老太爺也感受到了。
只是,這麼大的事,讓一個女兒家去,若平日,老太爺絕不會同意,可此刻卻沒反對,因為他知道,這裡,除了她去,誰去恐怕都沒用。
「大姐姐,我陪你去。」林宏圖急忙要跟。
「小五,你留下和祖父在這等消息,陳昌,你陪大小姐去,若有什麼事,全憑大小姐吩咐。」老太爺冷靜下來,也是果斷。
說完望著林霜語,欲言又止,最後只輕道了句,「大丫頭,自己注意些。」
微微一笑,如平日一般,「孫女明白。」今日一身紅袍,外頭罩著一層黑紗衣,女子這般穿著,失了幾分柔美,卻彰顯幾分別樣的大氣。
往人前一立,很容易讓人忽略她的年歲。
十四五歲的身體,卻撐起了讓人驚嘆的氣勢。
「陳叔走吧。」不帶著陳昌,老太爺不會放心,那就帶著吧,有什麼消息,正好也能快速傳回來。
馬車出了林府,朝著刑部疾馳而去,雖然考生的名字很多人已經知曉了,但還沒有聯繫到林家身上來。
但是梁棟聽到之後,細思一下,一臉喜色。
「天助我也林家,到底是自己不爭氣,來人,備車,去刑部。」剛輪值回來,還沒來得及換下官袍,聽的消息,立刻精氣神都提起來了。
本來這幾日,他出門都是低著頭的,尤其是衙門的時候,總覺得有人在背後指指點點。
雖說林家沒有告到府衙,而是自己報復上來,可真像,大家都知道了,是他梁家先害了人家,加上樑慧敏被送到庵堂的事再次牽扯出來,梁家家教遭受質疑,聲望一落千丈。
老太太知曉始末,直接氣癱了,時而清醒時而糊塗,雖說咎由自取,可這一切,畢竟是林家造成的,梁棟一腔怒火難以發泄,只能澆到林家頭上才能稍泄怒氣吧。
「老爺,這次,林家是自取滅亡了,還想開書院,有個科考舞弊的公子,這樣的書院,就是倒貼也沒人敢去吧。」
方總管一路撿著話說,這些天,梁府上上下下,個個心驚膽戰的,這主子家中招人白眼,他們這些當下人的也一樣。
上頭的頂著主子的脾氣,下頭的聽著外頭的閒言碎語。
此刻,也算是同仇敵愾了。
「還開書院,本官看,林家這書香門第的門庭也不好意思提了吧。」一臉鄙夷之色,若不是端著幾分自以為是的修養,怕是已經學著那些市井百姓呸出口了。
方總管順著話也越說越來勁,「老爺說的是,什麼書香門第,除了這等醜事,這一門上下,恐怕就與仕途無緣了,怕這剛在京都開的府門又要關上了。」
「哼」這時候,他若不去踩上一腳,如何能解心頭之恨。
林霜語到刑部時,刑部門口擠滿了人,陳昌護著,好不容易才擠出一條道來,這案子,皇上已經來了旨意,即刻審理,刑部也不敢拖延。
「那跪著的就是那舞弊的考生吧。」
「沒錯,剛看著押送過來的,這麼年紀輕輕,能參加春闈實屬不易了,竟這般想不開」
「哼,指不定當初參加鄉試有沒有舞弊呢。」
「也是這京都會是都敢這麼大的膽子嘖嘖」
「誰家生了這麼個不爭氣的東西,這可是把一家子都害慘了。」
圍觀看熱鬧的,七嘴八舌,生怕熱鬧不夠大。
「諸位不知道吧,這叫林宏修的考生,正是這兩日熱傳要開書院那個林家的,就寶鏡胡同新到京都開府的那家。」
方總管在梁棟的授意下,立刻讓人人人群中開始搬弄是非了。
「什麼是那個要開書院的林家」
「家中出了這等無恥之輩,還開書院」
一時間,刑部衙門門口炸開了鍋,梁棟慢慢穿過人群,最近掛著嘲弄之色,似是不屑一顧。
「讓讓讓讓。」梁棟穿著官服,方總管一覺,道便讓了出來。
自古,這老百姓都是畏官的。
「大小姐」人群里,陳昌一臉氣氛,就要出去辯說,卻被林霜語攔下了。
「任他們去說。」
老百姓的風向,從來都是人云亦云,只要今日林宏修能平安走出刑部,只要他能摘除舞弊這兩個字,明日,又是另一番說話了。
「陳叔,到那邊去,開審了。」
林霜語看向刑部衙門最前方的位置,哪裡站著一派官兵圍著,所以人相對少些,相看熱鬧的也不敢靠太近。
她已吩咐大雙,想辦法給林宏修傳句話,讓他不要慌,一五一十說就是。
她雖不知道,那人做了什麼安排,可他既說放心,應就不會有事,她且看著便是。
案子開審,場面頓時安靜了下來,可剛聽的驚堂木聲,人群中又傳出一陣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