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醫協會的監控設備並不精細,鏡頭不能捕捉那一絲若有似無的氣,但近秋雨在現場看得真切,倒也不是很奇怪了。
因為這種現象她見過兩次了,一次是在東南軍區,另一次則是在城東雷老五的莊園。
「你這樣,可以徹底清除惡性腫瘤?」近秋雨皺著眉頭,有些擔心的樣子。
孫九霄並沒有立即回答,同一個動作持續了近一分鐘的時間,眼睛都沒眨一下,豆大的汗珠不斷從腦門和鼻尖冒出來。
近秋雨取來一條棉帕,有些遲疑,雖然助手在手術中是需要時刻幫助主刀醫師保持良好狀態,擦汗是再平常不過了,但近秋雨幾乎沒有扮演過這個角色,也更不適應去伺候一個男人。
但最終,近秋雨還是咬著嘴唇,輕輕擦拭著孫九霄的額頭鼻尖,這一舉動被中控室的觀眾看在眼裡,五味雜陳。
片刻,孫九霄停了手,捏著銀針輕輕一旋,隨即抽了出來。
「當然不能。」孫九霄這才回答,道,「只能殺死一部分惡性細胞,再抑制細胞的惡化增長,縮小病變區域範圍。」
「然後呢?」近秋雨好奇追問道。
「經過三到五次的治療,腫瘤就會退化成良性,接下來使用藥物治療即可。」孫九霄說著,又取出兩支新的毫針,「抬一下,我要針腳心。」
近秋雨眼中露出狂喜熱切,那種表情不遜於物理學家見到牛頓重生,文學愛好者目睹魯迅復活,但這兩件事並不可能,近秋雨原本以為這一理論也不可能。
見近秋雨遲遲不動手,孫九霄又耐心的講解道,「人體的腳底有著非常密集的穴位,這些穴位的按摩刺激,能夠反應在人的各個身體器官上。」
「這個我自然知道。」近秋雨換回冷淡的表情,掀開被子抬起病人的雙腳,在下面墊了支架。
「話說回來,中醫協會為什麼不開足療店呢?」孫九霄忙裡偷閒,扯起閒篇。
針腳底的穴位只是起到輔助作用,無需以氣運針,倒也輕鬆,孫九霄看都沒看就連下兩針。
接著,他又取來兩針,口中念念有詞,「中醫做足療,簡直不要太簡單,那一個個都是宗師級別的人物。」
「能做一個小有名氣的醫生,誰會跑去做按摩技師天天捧人的臭腳?」近秋雨沒好氣的回了一句。
「不是說寧做雞頭不做鳳尾嗎?」孫九霄依舊不能理解,「如果我不是孫九霄,不是鬼佛傳人,而只是一個普通的醫生,倒不如去做按摩宗師。」
「你可以跟黃師傅聊聊。」近秋雨顯然不想再糾結這個話題。
「好主意!」孫九霄打個響指,六針已經全部落下。
中控室,黃輝馮站在屏幕前一臉的黑線,即使包子林的產業是以按摩保養為主,他也不能苟同孫九霄這個理論。
「按摩宗師……」黃輝馮訕笑著,「這小子還是蠻有想法的嘛。」
「扯這麼多沒用的,最後還是要輸。」方安林並不允許話題眼神,一句話扯回了正題,「且不說他是不是真的能做到這些,單以這一場規則而論,孫九霄已經輸了,這根本不是外科手術。」
「怎麼就不是外科手術了?」王福海反問道,「方院長,我看你還是洗把臉準備好吧,有人要來打你的臉了!」
既然撕破臉皮也就沒有情誼可講,若非王福海上了年紀,肯定要自告奮勇代替孫九霄完成這一舉動,狠狠的抽方安林那張熊臉。
「他敢!」方安林怒目圓瞪。
片刻,趕忙改口,「他怎麼能打我的臉?我說過不可能,就是不可能。反正,這一場是他輸了。」
王福海還想再說話,被曾浮生拉了拉袖子,立即就會意,還是等孫九霄出來後親自製裁吧。
不大會兒,孫九霄已經走出了手術室,其他手術室的進展情況不一,最快的是上官睿已經切下了病變部分,而最慢的包子林真傳弟子才剛剛切開皮膚器官。
因為孫九霄全程沒有動刀,節省了很多時間,估摸著再有十幾分鐘上官睿才能完成縫合工作,如果以手術時間而論孫九霄該是第一名。
但不少人都在糾結一個問題,這到底算不算外科手術?不動刀算手術嗎?
「武泰,你去安排一下。」曾浮生喚來武泰,在他耳邊吩咐了兩句。
前後半個多小時,五位參賽選手都完成了各自的手術,孫九霄偷雞取巧是最快的一個,沒花五分鐘時間。
其次是鬼醫派、正氣門、扶正派,最後一名是包子林。
但真正的名次還是要根據技藝、細節、患者情況對比諸多因素,衡量定奪。
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回到大堂,共聚一堂,還未坐定方安林就舉起一塊牌子,「這一場我認為鬼醫派上官先生勝。」
直到做回評審的這一刻,方安林才知道自己想的太多,根本無需去挑選孫九霄的毛病弊端,只要從任何人身上找到優於孫九霄的地方,就能判定他的敗北結局。
想到這裡,方安林自嘲一笑,道,「鬼醫派乃是中醫外科界的巔峰,上官先生又是鬼醫派翹楚,整個手術過程我們也看到了,已經可以用細緻入微、驚為天人來形容,每一個細節都做到完美。正應了那句老話,三分天註定,七分靠打拼……」
「方院長言重了。」上官睿微微笑著,很是謙遜。
他與方安林都是儒生做派,但比之後者要具備更多更深的涵養,這才是名門大派沉澱下來的氣質,方安林早早入世已經被凡塵沾染,再不復正派之風。
「我也覺得,上官先生該勝這一場。」黃輝馮也立即表態。
在外科領域,黃輝馮是外行看熱鬧,隨大流,選擇最負盛名的那個總不會有錯。
「於理而言,上官先生技高一籌。」林天華有些籌措,沉吟片刻,才抬頭說道,「但於情而言,確實是孫九霄更為出彩,我還真不好判斷,不如讓上官先生自己評價一番。」
如果這是開幕首戰,林天華會毫不猶豫的選擇上官睿,但他已經嘗到了苦頭,孫九霄總是能帶來契機,上演逆境反攻。
再怎麼說,正氣門也是八派之首,雖然其中自封的意味居多,但林天華已經丟不起臉了,必須要小心謹慎再小心。
「哦?那好。」上官睿一笑,立即有人送上了筆記本電腦,打開錄像。
所謂干一行愛一行,上官睿乃是當世中醫外科領銜翹楚,對於外科自然喜愛,能有幸見識另外三派的外科技藝,上官睿並沒有擺出長輩的架子,從臉上就能看到虛心兒子。
他先看的是包子林的真傳弟子,在倍速播放下沒幾分鐘就看完了整個過程,臉上表情倒是沒什麼變化,「中規中矩,倒也平實。」
緊接著是正氣門的中年弟子,上官睿的評價倒是很高,「熟能生巧,技藝精湛。」
然後是慕容天的手術錄像,上官睿眼前一亮,他是沒想到這個華夏名醫堂的經理還是科班出身,那一手嫻熟的手法就算是外行人也能看出,是有些年頭的經驗了。
「接下來就是孫九霄了。」上官睿直接略過慕容天,並未作出評價,因為在其中藉助了太多器械輔助,已經算不得中醫範疇。
上官睿打開視頻,並未選擇倍速播放,而後才發現整個視頻只有幾分鐘的時間,不由一驚。
滿懷興致的看下去,上官睿就看到孫九霄沒有換消毒服裝,直接坐在了病床邊上,眉頭便是一簇。
雖說鬼佛一脈不修邊幅,可基本的章程規範還是要遵守的,常人身上都攜帶病菌,近距離接觸之下感染幾率很高。
「這是,針灸療法?」很快,上官睿就看到孫九霄取出銀針擺弄,登時瞳孔猛縮,「九陽九式,氣貫雙針!」
「上官先生好見識。」孫九霄豎起一根大拇指,只為上官睿是唯一一個看出門道的。
上官睿直接敲下暫停鍵,抬頭看向孫九霄,「你全程沒有動刀,只用銀針就完成了整個救治過程?」
「是的!」孫九霄點頭。
上官睿聞言,又是一驚,片刻便伸手合上電腦,苦澀之中帶著些慚愧,「我輸了。」
「什麼!」
所有人都沒有料到,上官睿只看了一個開頭,就甘願拜服,聯想到昨晚上官靜兒神秘失蹤了一段時間,便有人揣測,該不是這兩人已經有了些裙帶親戚關係了吧。
最不淡定的自然是方安林,他放著自家慕容天不選而力推上官睿,就是想一把將孫九霄按在地上,不能翻身。
但現在上官睿自己都慫了,方安林那個氣啊,恨不得一針扎死這王八蛋,臉上也有了些怒意。
「上官先生,你該不是在徇私枉法,偏袒裙帶吧。」方安林劍鋒直指,毫不留情。
可上官睿壓根不搭理他,饒有興致的看著孫九霄,一雙眼睛裡滿是精光,「孫九霄,你告訴我,當年鬼佛有沒有跟你說過我和他的比試。」
「這倒沒有。」孫九霄搖搖頭,「雖然老不死連挫中醫八派的時候我也在場,但與鬼醫派、菩薩門和傷寒派的三場,是單獨進行的,天知地知沒有第三人知。」
「如此,便真是你勝了。」上官睿又是一記苦笑,呢喃道,「十年前我就這麼輸給了鬼佛,沒想到十年後的今天,又這麼輸給了他的傳人。天道好輪迴,這一紀,該當是你家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