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了,自己來到枯葉村已經快整整快一年時間了。
他不知道從哪裡來,也不知道自己叫什麼。
阿丑轉身回到屋子。從堆滿雜物的屋子中取出一面破舊的銅鏡。
借著昏暗的燈光他再次看到那張異常熟悉的臉龐。
和村民粗糙紫黑的肌膚相比這張臉顯得異常蒼白細嫩,比新生的幼兒還要白嫩,一張微薄的嘴唇下有一點細微的鬍鬚,漆黑的雙眸上有一對有點凌亂的劍眉,不過這一切都襯托的眉心處那一片陰影是難麼醜陋噁心。
那是一大片暗黃色的印記,整整占據了額頭三分之一的面積,上面坑坑窪窪凹凸不平,好似野獸的鱗甲一般。他習慣的抬起手了一下,和表面看上去的粗糙不同反而有一股冰涼華潤的觸感傳來。
阿丑在印記邊緣嘗試的摳了一下,它好似紮根在顱骨之內巍然不動。
…………
翌日,冥日微亮。
阿丑驀然睜開眼睛,穿上簡陋而結實的獸衣,打開木門走了出去。
這是一個用黑樹枝編製成的籬笆院子,院內有兩個同樣的籬笆圍成的獸圈和幾座高大的石屋。
他轉頭看了下旁邊幾座隱隱傳來打鼾聲的石屋,從房門後面取出一副扁擔,和兩個木桶打開木門走了出去。
『汪汪』
一陣細微零碎的腳步聲後老黃那張脫毛的狗臉露了出來。
阿丑微微一笑,將扁擔放在肩上走了出去。
天色還暗的落葉村寂靜一片,偶爾有幾聲狗吠雞鳴之聲傳來,他踏在布滿落葉的石板上,感受著清晨寂靜的空氣一直往山腳下走去。
一頓飯的時間後,潺潺水流聲傳了出來,一條淡藍色的大河阻擋了他的去路。
因為此河表面漂浮著一層晶藍的『細末』所以它就叫藍水河。
將水桶放上去漾了幾下將這一層粉末驅散,打了兩桶河水後他又陷入了沉思。
一年前他就是從藍水河漂浮而來,被在河邊玩耍的柳通發現所救。如今河水依舊,他卻再也找不到過去了。
「老黃走了。」
阿丑叫了一聲在河邊草地打滾而全身濕漉漉的老狗,擔起扁擔快速的奔跑了起來。
既來之則安之,阿丑突然想明白了一個道理。不論以前如何,現在的他要向前奔去,做好自己。總有一天會找到丟失的過去。
如此幾回之後,天色已經隱隱放亮。他也將院內一人高的大水缸挑滿。
然後剁草餵食院內的豬雞,劈材。
「阿丑,不是說這些活放下讓嬸嬸來幹嗎,你這孩子每天都起的這麼早。」
另一片石屋木門咯吱一聲輕響,一個滿頭麻花辮厚嘴唇的中年婦女走了出來。
「我還年輕精力旺盛睡眠淺。嬸嬸你每天要照顧金叔,這些雜活我來做就好。」
「哎,阿瞞和阿牛要是你這麼勤快就好了,冥日都大亮了還不起床。」
她搖著頭離去。
沒錯阿丑就住柳阿瞞家裡,當時被柳通發現後村子內沒人願意收留他,最後還是『前』副獵首柳金將他留在了家中。
阿丑對村民當時的決定並不怨恨,畢竟自己沒有和他們一樣的強壯身體和灰眼眸。一個不知道自己是誰面容『醜陋』外來人恐怕很少會有人願意接受,而且大多數村民們家中也不『富裕』。
阿丑在這快一年的時間內也努力將自己融入落葉村中,他雖然在修煉方面並不出眾但是在烹飪,製衣還有藥石上表現出很好的天賦,尤其是最後一項技能他幫助了幾位受傷和生病的村民後。大家都對這個雖然醜陋瘦小但是勤勞積極的小子已經有接受了一些,要是在上次的測試中能成為一名『冥醫』的話可能效果會效果更好。
想到三個月前那個始終不發光的冥柱,阿丑就露出了一絲苦笑。
將黑樹枝整整齊齊的劈成手臂般粗堆放在牆角後,走到院子外的空地上擺出了一個奇怪的動作。
這套『冥土捶身訣』名字雖然很霸氣但事實上只是一套用來築基的功法,在整個冬狼部甚至以外的地方的都廣為流傳,它什麼時間被創造出來的已經不可考究了,十二的動作分別對應天地間各種自然景象,風,山,日,樹等等。
阿丑拳如驚雷,腳上帶風,一招一式施展出來竟然帶有一股凌厲的氣勢。拳拳發聲,招招有風漸入佳境。
驀然他身上浮現出一條血線遊走至拳上,單腳駐地,腰間用力呈現金雞獨立之勢一拳轟出。
轟
一聲響亮的音爆聲浮現。
「拳出爆音,力有三百。這套冥土捶身訣你已經達到了融匯貫通之境。」
一個洪亮的聲音出現在他背後。
「骨叔,你怎麼來了。」
阿丑聽到聲音穆然回首,只見身體精悍的柳骨正站在他身後觀望著他練功,不知道已經來了多久。
「我來給你們送肉食來了。看你練功入迷就沒有打擾你。」他說著將右手抬了起來。
一大一小兩塊樹皮包裹的肉塊正提在他的手中。
「你已經進入到了燃血境,冥土捶身訣的效果已經不大了,還是儘快去村長那裡領取一門燃血功法為好。」
「恩,我知道了骨叔,吃完飯就去。」
兩人邊說邊走進了院子內。
「金嫂,這是這次狩獵你們家分配的肉食,一百斤荒狼肉,還有十斤『冥獸肉。」
「冥獸肉?這不符合規矩吧。阿瞞和阿丑這次去又沒幫上什麼大忙,你還是拿回去吧。」
聽到聲動出來的柳金氏驚愕的說道。
「這次運氣好遇見了一頭入品的黑鬃山豬,反正也沒有費什麼大力氣。就當給孩子們補補身體吧。」
「這怎麼成呢,冥獸肉太珍貴了,就算是剛入品的黑鬃山豬肉一斤也價值十幾枚灰幣。」
「哼,白來的好處為什麼不要,去給老子燉上。當年這點東西還進不了我的眼。」
「阿金哥……」
石屋木門內不知道什麼時間露出了一張長長方方的堅毅臉龐,他頭上堆疊這雜草一般的濃密頭髮,臉上茂密的髯須下橫肉隆起,一隻巨大的鼻子特別明顯的顯露了出來。
粗短的脖子下面是和木門一樣寬壯的身軀,敞開的獸衣下雄壯布滿體毛的黑黝黝胸膛直接暴露在清晨有些冰涼的空氣中。
再下面就沒有了,他從腰間之處戛然而止,好似木樁般的身軀蹲在一張黑木輪椅上。
「別叫我阿金哥,我一個廢人可當不起阿骨副獵首的哥哥。東西放下你就可以走了。」
「那成,有時間了我再來看阿金哥,就不打擾你們用飯了。」
柳骨沉默了一下將肉遞了過去。
柳金氏神情複雜的接過肉看了一眼柳金:「阿骨兄弟你別在意,他自從成了這樣後就變得喜怒無常,你還是先走吧。」
阿瞞和阿牛兩兄弟也靜悄悄的站在旁邊不敢出氣,氣氛一時變得特別沉默。
一張粗狂結實的黑木桌子上,柳金正在大口的吃著一盆灰白色的肉片,不時拿起一個木碗喝一口渾濁的燒酒。
桌子下端柳金氏,阿丑和阿瞞兩兄弟,喝著黑稞粥,吃著長條狀的山芋。至於肉食每天中午才有那麼一頓。
小阿牛眼巴巴的望著柳金將一盆山豬肉吃完,將骨頭倒給桌下等候多時的老黃。卻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他將碗底最後一點燒酒喝完重重的將碗放在桌子上。
「阿丑,待會再去給我打一壺黑稞酒。」
「阿金,家裡已經不富裕了,你就少喝點吧。」
「你也看不起我了嗎?是不是都看我柳金是殘缺的廢物,現在連一點最惡劣的濁酒都喝不起了嗎?」
隨著木碗的摔碎,雄獅般的怒吼咆哮了起來。
哇!
小阿牛被這一下變化嚇得哇哇大哭了起來,桌子下面的老黃也嗚咽了一聲夾著尾巴跑了出去,連骨頭也不敢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