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子嬰突然一聲怒喝,振衣離座而起,對著季布一禮道:「季將軍之言,深令本王感動,今日歸降之事,不必再議,就請幾位尊使回報項將軍,說本王心意已決,不日歸降沛公!」
「大王,你可想明白了!」趙高臉上怒色一閃,盯著子嬰道:「老臣今日也不怕把事情說開,大王雖是為秦國之主,可這秦國之政,乃是由我趙高管領,大王若當真執迷不悟,可知道二世皇帝的下場?」
「你是在威脅本王麼?」子嬰也是針鋒相對,毫無怯意盯著趙高道:「二世皇帝昏庸,任用你這等心懷詭詐之人,讓始皇帝所造秦國,弄成今日這般向人歸降的地步,你還敢跟我提二世皇帝?你也想明白了,這裡是始皇帝一統天下的咸陽宮正殿,不是你為所欲為的望夷宮!」
「既然大王如此執迷不悟,那就休怪老臣無禮了!」趙高聽子嬰話意愈來愈厲,心裡陡起驚覺,子嬰雖比胡亥要明白事理的多,可手中一無兵權,二無朝中大臣扶助,從來不敢反駁自己所言,今日突然變得如此強硬,其中只怕有變!
「丞相,丞相不好了!」趙高手腕一番,正要上前動手,殿外忽然氣喘吁吁跑來一個宮人,進了大殿一跤摔倒,順勢便跪在地上,上氣不接下氣道:「閻……閻……大人遣人來報,有……有……有逆賊沖入內史府大獄,救了秦……秦不周,跟吳閶闔兩人,此刻……此刻向著這邊殺來了!」
張良心頭一動,也有幾分驚愕,可稍稍細思,便明白過來,這恐怕是曾堃所為,這些日子,曾堃雖是替自己四處打探軍情,可來往之際,身邊也多了一些原來的東陵禁衛,原本只說他不過是去無難莊向召平借來的,想不到竟是為了劫獄!
「難怪大王敢跟老臣如此講話!」趙高此刻似乎明白過來道:「看來韓談之舉,並非是一人所為,乃是裡應外合之計,外面劫獄的,想必就是張公子罷?」
「不……不是……」那宮人仍是喘不上氣來,應了一聲道:「救人的,不是甚麼張公子,是……是大風府……府……曾堃!」
「哈哈哈,我當是誰!」趙高長笑一聲,目光陰冷看著子嬰道:「原來大王是跟大風府舊人勾結上了,你真當憑著區區一個曾堃,就能奈何我麼?他今日來的正好,這等大風府叛逆,早該斬盡殺絕,今日反倒省得我去找他了!」
「我不用你找!」大殿外忽然有人厲聲回應,跟著一聲弓弦響,一支羽箭疾飛而至,趙高看也不看一眼,隨手一拂,便將那羽箭打落在地,曾堃也並未指望這一箭能取趙高性命,身形一入大殿,立時雙手一拆,兩把牛角匕首拿在手中!
「咦?」趙高故作詫異道:「你不是將秦不周、吳閶闔兩人救出來了麼?為何不跟他們一起前來?難道你如今想要憑著一己之力,拿下我麼?」
「秦不周、吳閶闔兩人,已被東陵侯爺帶著,招撫宮中禁軍去了!」曾堃冷冷一笑道:「趙丞相想必知道,這宮中禁軍,多曾隨始皇帝出巡,也多曾歸秦不周所屬,只要他振臂一呼,想必那位閻大人未必能彈壓得住罷!」
「嗯,著實是條好計策!」趙高這一下臉上卻是有些陰沉下來,若是秦不周,召平兩人招攬宮中禁衛,閻樂自然難以制服,看來曾堃此舉,乃是入宮來拖住自己,只要外面禁軍起事,自己便大勢已去!項伯等人也是面面相覷,不意今日咸陽宮中還有如此巨變,一旦召平等人得手,自己幾人只怕未必能出咸陽城,項聲更是額頭冷汗涔涔而下,忽然嘶啞聲音道:「趙丞相不用慌!我這就回去稟告項將軍,讓大軍疾行西來!」
「你這一來一去,少說也要月余!」張良此刻忽然緩緩從子嬰身後走了出來,褪去頭上宮人帽飾,目露寒意看著項聲道:「等你帶了項將軍大兵前來,趙丞相只怕已經無能為力了!」
「張良!!!」
「子房!!!」
大殿上眾人忽然兩聲驚呼,只不過一聲是趙高所發,另一聲卻是項伯所發,兩人雖都大驚出聲,可這音聲之中截然不同,趙高乃是驚懼而發,項伯卻是見到故人的喜悅之意!至於項聲,此刻已然是叫不出聲來,他怎麼也沒想到,張良竟然就在大殿之內,自己剛才跟趙高所說之話,必然都被張良聽了去,今日趙高不免一死,自己也有些不妙,轉身就想出殿,就瞧見曾堃面如寒霜,手持雙刀站在門口!
「想不到張公子竟就在此處!」趙高臉色一變,可旋即便鎮定下來,有些嘴唇發乾道:「既然張公子在此,他如今乃是沛公帳下謀臣,想必已然同大王商議妥當,這歸降之事,便聽大王之意罷!」
「趙高……」張良緩緩脫去外面韓談的衣服,露出自己那一身舊衣來,上面縫縫補補,看著有些十分破舊,這也是當夜趙青身死,他身上所穿的衣服,後來雖被撕破,可又縫補起來,這些年始終來,始終帶在身邊,這一次穿來,自然是要為趙青報仇之意!此刻冷冷一笑道;「你該當知道,我此次前來,不是為了歸降之事罷!」
「那是自然!」趙高退後兩步,回頭看了一眼曾堃,他倒不是太過畏懼張良,只是曾堃也非庸手,一旦與張良聯手而來,自己著實不易對付!口中胡亂應著,可步子卻慢慢向著殿門移動,心中早已算計好,只要忖度著能出殿門,便手中再不留情,只要殺了曾堃,奪門而出,這咸陽城,仍是在自己掌握之中!
「曾堃,你先出去!」張良早已瞧出趙高心中所想,瞧著趙高鄙夷一笑,對曾堃道:「沒有大王傳令,任何人不得進大殿半步!」曾堃略一遲疑,手上雙刀一收,又插回隱月摘星弓之中,雙手一拱,也不言語,便一步退出殿外,可只是退了出去,卻不轉身,早有一支箭拈在手裡,目光冷冷一掃項聲,那意思不言自明,外面之人雖不能擅自進來,可若是誰要出去,只怕也有些不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