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這些盾牌撤了,刺客都走了,還擋得這般嚴實作甚?不嫌氣悶麼?」趙青卻是對那些盾牌頗有幾分不悅,站在門前吩咐到。守衛軍士都有些畏縮之意,撤去盾牌事小,可萬一再有人行刺,出了事情無人擔待的起。
「撤了罷……」帳中扶蘇也出聲吩咐,眾軍這才有些遲疑將周圍盾牌盡數撤去,兩人進來大帳,見扶蘇臉色雖還鎮定,對著兩人一笑,臉色卻不免有些蒼白,他原本還有些懵懂,等到曾堃追了出去,這才反應過來那一支箭是要取自己性命,一瞬間已是在鬼門關前走了一圈。
曾堃站在他身側,神情戒備,手中緊握自己隱月摘星弓,多少有些後怕。若不是自己對弓弦之聲熟稔已極,應變神速,那一箭只怕早已將扶蘇胸前洞穿。僥倖之餘,對那兩人箭法也是頗感驚訝,這兩人箭法之精,於他而言可算平生僅見,尤其是那身材高大的漢子,竟然能擋得住自己封喉一箭,雖說他用的不是自己平素所使的那隻鐵箭,勁力未免弱了幾分,那漢子也到底肩頭中箭,可即便如此,除了那漢子之外,換做今夜在此任何一人,也決然避不開他隱月摘星弓封喉一射!
扶蘇心緒略定,見張良趙青兩人都是一臉關切之意,微一遲疑道:「聽那兩人口音,似乎是齊魯地方來的……」他言外之意多少有些疑心此事乃是田橫所為。畢竟田橫此次西來,除了田自慎三人之外,還另有高手隨同,只是不同田橫一路走罷了,就是這田氏村邑,也有不少當年齊國好手!那放箭偷襲的漢子又齊魯口音厚重,不由他不疑心到田橫身上去!
張良雖也有此疑心,但始終覺道這其中有些詭譎難測,田自慎三人被人唆使,本就險些給田橫招來滅族之禍,現下忽又派遣刺客行刺扶蘇,難道說田橫當真有甚不測之謀?可現下就是要替田橫分辨,也無從開口,只是心中思緒轉個不住!趙青自是理不清這其中道理,眉頭緊蹙,一伸手將軍士撿回的那支箭扔在桌案上道:「這人竟然擋得住曾大哥一箭,這份本事也是不小,若是田橫手下,他可算是費了些心思!」
「咦……這支箭……」曾堃突的有些詫異,輕呼一聲,伸手拿起這支箭細細端詳,他方才接住這支箭時,心中已有幾分異樣,只是那時分刺客突現,情勢瞬息萬變,不及細想,此刻細看,卻是越看越驚,冷笑一聲道:「這是暗箭,發箭之人好歹毒的心思!」
「暗箭還用你說麼?」趙青只當曾堃看出甚麼古怪來,哪知卻是說出「暗箭」二字,頓時一臉不屑,嘴角一撇道:「這人藏身暗處,偷偷發箭,難道還能是明箭不成?」張良雖也覺得這暗箭之說有些奇怪,卻也知道曾堃此話必然有因,礙著扶蘇在此,不好出口攔阻,只是輕輕扯了一下趙青衣襟。
「青妹莫亂說,曾堃熟知天下弓箭,想必自有見解!」扶蘇卻是出聲止住趙青,轉頭向著曾堃道:「你說這暗箭,是甚麼意思?」
「公子請看!」曾堃毫不計較趙青方才言語,將手中那支箭舉在燈火亮處道:「公主殿下所言暗箭,其實乃是常人口中所謂冷箭,或藏於暗處,或隱於背後,趁人不備突然發箭,令人猝不及防,此法對付尋常人自然厲害,可要對付江湖高手,實難收效,此箭雖也要借這等時機,卻與尋常冷箭截然不同!」
「不就是一支箭麼,有甚不同?」趙青方才拿了此箭,也未細看,此時聽曾堃之話,這才上前細細端詳,張良只瞧了兩眼,忽的出聲道:「這箭並無箭簇,難不成是那漢子拔箭之時,箭簇留在身上了麼?」趙青被他這一提醒,也是一點頭道:「良哥所言不差,曾大哥箭力卓絕,只怕那箭簇深已入骨,他只能將這箭杆拔出來,必要尋地方將那箭簇拔出才成,若不如此,他那條臂膀就算是廢了!」
「此箭並無箭簇!」曾堃伸手抹去箭上血跡,笑了一聲道:「只這便是一支箭!」張良神色一愣道:「既無箭簇,他如何傷人?」此話剛一出口,臉上便是一窘,曾堃豈不正是用這支箭射傷那雄豪漢子!
「天下弓矢,出自多地,南北各有不同!」曾堃向著張良一笑,伸指彈了彈箭杆道:「制箭之物,北木南竹,都是取其修長無節枝條,箭簇或銅或鐵,必要尖銳其鋒,箭尾敷以飛禽翎羽,以穩箭勢,鵰翎振風無聲,為其最上,不過大雕多生於漠北,中原極為罕見,鷹羽次之,,雁羽又次一等,如今宮中勁弩禁衛所用多以雁羽為翎,鵝翎再次一等,大軍箭陣便是用此,至於鴨羽,翎毛雜而不直,就是尋常獵戶也極為少用!」
「那這是甚麼羽?」趙青用手撥弄著箭尾羽毛道:「似乎不是雁羽,也不是鵝翎,還用了兩隻,難不成是鷹羽?」
「這是鵰翎!」曾堃神色凝重,看著哪兩片箭羽道:「尋常箭支能用一隻便算得上名貴,此箭竟用兩隻!這箭杆也非尋常之物,似乎是用北地一種極為罕見的木材製成,一頭削尖當做箭簇,不用銅鐵,又有雙鵰翎在箭尾消去破風之聲,因此射出之時,除了弓弦振響之外,再無半點聲息,就算白日裡迎面相對,將此箭夾在連珠箭中射出,尋常高手也難以察覺,這才是真正暗箭!」
「鵰翎?這麼說這不是中原之物了?」眾人聽得都是一驚,方才這支箭射來之時,果然是無聲無息,只聽到一聲弓弦輕響,就是後來曾堃用此箭回射,似乎也只有弓弦響,而不聞利箭破空之聲!趙青還有幾分疑惑,拿起那支箭來掂了掂道:「這麼說,還真是有些暗箭難防意思,可這箭頭不施銅鐵箭簇,豈不有些輕飄,難以及遠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