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統臉上換上一副肅然神色,
讓他那張醜陋的臉龐,
此刻看起來頗有了一番正氣凜然的模樣,
在窗外陽光的映射之下,
顯得順眼了許多。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他立刻坐直了身軀,
還特意整理了一番衣襟,
這才緩緩地將頭抬起,
目光灼灼地看向了呂布,
聲音洪亮而語氣恭敬地說道:
「在下方才多有冒犯之處,溫侯卻始終以德報怨,實在是令在下汗顏,還望溫侯恕罪!」
話音剛落,龐統恭恭敬敬地給呂布行了一個大禮,
再次起身回答道:
「溫侯但有所問,小子定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至於說請教,卻是令在下惶恐了!若有謬誤之處,還望溫侯海涵。」
龐統再次抬起頭的時候,
滿臉誠懇謙恭地看著呂布,
儼然是一個風度翩翩的讀書人,
哪裡還有方才那般桀驁不馴的模樣,
當然,那副尊榮委實有點讓人出戲。
呂布鄭重地點了點頭,
在屋內緩緩踱著步,
龐統方才的話語其實已經暗示出了投效呂布的意思,
按照之前的設想,
其實呂布並沒有設計如今的這個環節,
但是方才和龐統的那一系列的互動,
讓他臨時起意,想出了這個點子,
他確實是有很多事情想要請教龐統,
但是如今這個時候,
他卻委實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而且另外還有一個原因,
就是呂布想要詢問的問題,
有些過於機密,可是若是隨便找一些問題來搪塞,
那豈不是對眼前這幾人最大的侮辱,
司馬徽和龐德公兩個人都是寄情於山水的世外高人,
並且水鏡先生司馬徽還是一個如左慈他們這樣的非凡俗之人,
但是呂布依然擔心接下來說出的事情可能會走漏,
因為他所說出來的事情牽扯太大,
大到有可能引發出一些不必要的恐慌和震動。
思來想去,呂布最終還是決定,
直接將那幾個問題問出來,
他停下腳步,清了清喉嚨道:
「士元可了解西域?」
龐統微微一愣,抬起頭看向呂布,
輕輕地點了點頭,
他原本以為,呂布會詢問他中原戰事如何處理,
對此他倒是胸有成竹,
也想藉此在呂布面前露一露臉,
讓他能夠對自己有所改觀,
然而沒想到的卻是,
呂布一張口詢問的竟然是西域,
西域他雖然也曾研究過,
但是說實話,並不是十分的了解,
因此這才有些遲疑。
呂布看到龐統臉上划過的一絲遲疑,
微微點了點頭,開口說道:
「恐怕你們對於西域並不是特別了解,尤其是最近的西域。其實現在的西域已經完全在我的掌控之下了,雖然沒有完成一統,但是幾乎所有的大小國家都聽命於我的并州勢力。早在數年之前,我便派遣了盧植先生,帶著李儒、徐榮等人,率領了一支大軍遠征西域,經過兩年的征戰,才取得了如今的戰果!」
呂布的話音剛落,
在場的三人不約而同投遞來驚訝和欽佩交織的目光,
龐統二話不說再次向呂布行了一個大禮道:
「溫候雄才大略,實在是……實在是令天下人羞愧萬分。」
龐統一時間都找不到詞語才形容這個消息帶來的震驚了,
漢朝的這個大背景之下,
所有人都嚮往的是能夠征戰邊疆,
弘揚整個大漢的天威,
但是事實的情況卻是,
朝廷積弱,連續幾十年來,
一直處於低迷的狀態之中,
對內更是民不聊生,
黃巾起義算是一個轉折點,
其實也只是一個導火索而已,
將孱弱的大漢王朝最後一塊遮羞布也拉扯了下來。
草原等諸異族也就在這樣的背景之下,
無休止的南下寇邊,
給邊境的百姓們帶來了無盡的困擾,
更加不要說那偏遠的西域,
早就已經失去了對於那邊的影響力,
甚至被西域那邊主動斷絕了關係,
但是此刻在中原激戰正酣的諸侯們,
又有幾個會在乎這些境況,
或許會有那麼幾個人,
內心之中對於這樣的情況焦急萬分,
不過或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或是想著攘外必先安內的策略,
直到呂布的橫空出世,
先是數次遠征草原,
最後一次更是直接打到了草原的王庭,
直接將為患大漢北疆數百年的草原異族收服,
這也是那麼多人崇拜呂布的直接原因,
時隔這麼多年之後,
呂布定邊的壯舉還在中原流傳的時刻,
他竟然再次做出了驚人之舉,
將整個西域完全拿了下來,
即便是在大漢王朝最為強盛的時候,
也不過如此而已,
但是如今的朝廷早已經名存實亡,
中原諸侯更是紛紛亂戰不休,
並且呂布也是其中之一,
雖然他的實力位列前茅,
但是畢竟還沒有達到,
能夠一人獨自面對全天下諸侯的地步,
並且也正是由於他的發展迅速,
使得如袁紹、劉備甚至劉表等諸侯,
有意無意地聯合起來針對他,
在這樣壓力巨大的情況之下,
呂布竟然還有餘力和魄力去遠征西域,
這無疑是一種十分冒險的舉動。
然而呂布卻不但做了,
並且竟然成功了,
這不得不說是一個壯舉,
當然可能有些人酸葡萄心理泛濫,
會說呂布做這件事情完全是沽名釣譽,
甚至可以說是在中原討不得便宜,
這才會跑去西域做什麼收復的事情,
然而事實上卻是,
當時呂布如果用這支部隊,
在中原進行征戰的話,
多了不說,至少能夠再攻下至少一個州的地盤,
在整個中原如今的話語權也至少會再次上升一個台階,
在座的這三人,
都不是那尋常的愚昧之輩,
自然十分了解呂布此舉的不易,
以及對於整個中原局勢有著多麼深遠的影響。
龐德公輕捻鬍鬚的右手,
不自覺地微微用力,
竟然將幾根鬍鬚?了下來,
立刻疼得一陣齜牙咧嘴,
深吸了好幾口氣才面前止住了疼痛,
此刻也顧不得儀態大失,
向著呂布連連點頭道:
「溫候果然仁義之人。數百年來,我中原疲弱,四鄰之敵皆蠢蠢欲動,然而如今中原失鹿烽煙四起,在這種情況下,溫候竟然願意舍小利而取大義,老朽佩服!佩服!佩服呀!」
龐德公連著三聲佩服,
聲聲發自肺腑,
可見他對呂布的欣賞之意。
呂布微笑著輕輕搖了搖頭,
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先生們過譽了,在下如今只不過做了一件身為我大漢子民的分內之事,僅此而已,當不得先生如此誇讚!」
「哈哈哈!好一句分內之事,好一句僅此而已!」
司馬徽撫掌大笑著說道。
龐統看向呂布的目光也是異彩連連。
呂布的神情逐漸恢復冷肅,
他沉聲開口繼續說道:
「然而,也就是在遠征軍征伐西域的過程之中,在下得到了一些其他的信息。」
呂布說到這裡,
刻意地停頓了下來,
仔細觀察著三人的反應,
司馬徽眼神一縮,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
龐德公和龐統兩人卻是疑惑地望了過來。
呂布的目光深邃,
內里似乎蘊含著很多很多,
他輕聲開口看說道:
「原來在那西域之西還有更加廣闊的地域,不僅是西邊,即便是草原之北,十萬大山以南,東海之東,皆是有無限寬廣的土地,我們所在的中原,雖然廣闊無垠,但是與整個天地相比,我們未免太過於渺小了……」
呂布緩緩開口,
語氣低沉平和,
從他的話語當中,
為面前的三人展開了一幅壯麗雄奇的畫卷,
他將自己前世時所見所聞的一些地理風貌,
在這個時候講給眼前的三人,
縱使他們三人都是見多識廣之人,
此刻也不由自主地深深沉浸在呂布所描繪的畫卷之中,
這一講,足足講了近半盞茶的功夫。
「……所以說,這一次西域遠征軍的回歸,他們所帶回來的這些消息,當真是讓在下大開眼界,仔細回想一下,從前我們以為所謂的天下,便是這整個中原,這樣的想法是多麼的天真可笑。」
呂布低下頭緩緩嘆了一口氣,
舉起面前水杯喝下一口,
潤了潤喉嚨,
此刻三人還在神遊,
依然在想像著呂布所說的那些神奇景象。
呂布等到三人逐漸開始醒轉之後,
這才緩緩開口繼續說道:
「同時,他們也帶來了一個不太好的消息。在西域以西,有兩個強大的國度,安息和貴霜,這兩個國家任何一個的實力,都不會比全盛時期的大漢弱多少,從前這兩個國家相互征伐,故而無暇顧及西域乃至於中原這邊。但是據可靠消息,這次西域整體對我俯首稱臣之後,那貴霜帝國顯然是有所警醒,再加上,他們在於安息的征戰之中獲得了大勝,因此,前不久,他們派出了大軍三十萬,兵鋒直指西域諸國!」
聽到這個驚人的消息之後,
司馬徽雙眼一瞪,
狠狠一拳砸在了面前的小几之上,
雙目赤紅卻是沒有開口說話,
呂布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但是也沒有開口進行詢問。
龐統忍不住開口說道:
「好險惡的用心!好聰明的計策!」
呂布聞言挑了挑眉,
好奇地看向龐統,
不知道他為何會說出這般話語。
龐統向呂布拱了拱手,
開口解釋道:
「方才聽溫侯講述這許久,在下猜想,這貴霜帝國此刻派出大軍前往西域不外乎兩點原因:震懾、試探!」
呂布聞言點了點頭,
示意龐統繼續說下去,
龐統雙手相互搓了搓繼續說道:
「所謂震懾不外乎是震懾西域諸國,溫侯方才也說了,在你們出征西域之前的數十年當中,這貴霜帝國幾乎是整個西域的實際控制者,這才能夠令其斷絕了和中原的往來。如今中原這邊強勢攻打下整個西域,無異於是打了他們的臉,因此派出大軍,奪回西域勢在必行,但是他們並沒有選擇如溫侯一般派出數萬的部隊,反而一出手就是三十萬大軍,西域雖然廣袤諸國林立,但是其中的大國,可戰之兵不過數萬而已,派出如此大軍不外乎是通過這種雷霆威勢,起到震懾的效果,然後能夠快速地奪回西域控制權!」
呂布聽得眉開眼笑,
這龐統果然不一般,
僅僅只是聽呂布大致講解了一遍,
分析出來的竟然與他們之前得出的結論幾乎相同。
龐統自信一笑接著說道:
「第二點便是那試探,我大漢積弱日久,突然強勢拿下了西域,即便強盛如這貴霜帝國恐怕也會惴惴不安,深恐我大漢中興甚至更加強盛。因此他們在速戰速決奪回西域,所選擇的這個時機便是咱們遠征軍退回中原的這個時候。這時他們前來試探,或進或退都會十分從容。若是我軍強勢反擊,他們三十萬大軍至少能夠保證不會敗得太過悽慘,畢竟在對方的猜想之中,大漢真若是恢復到最強盛的時期,也難以一口氣吞下這麼多人馬,若是我軍反擊不力,甚至畏縮不出,他們便可以從容收復西域,甚至還會伺機侵入我中原,這三十萬大軍足夠成為一顆可怕的釘子!」
呂布聽完猛然一拍大腿,
「士元所說深得我心呀!」
頓了頓,呂布接著開口詢問道:
「我想要詢問就是,士元可有應對之策!?」
龐統摸了摸光潔的下巴,
輕聲開口說道:
「此事對於他人來說,或許是件頭痛至極的事情,但是對於溫候來講,想必不會是難事。」
呂布挑了挑眉毛看向龐統,
連忙開口追問道:
「此話怎講?」
龐統輕輕伸出了一根手指頭,
一字一頓地開口說道:
「僅僅只需要一個字:打!」
呂布微笑著問向龐統:
「難道就這麼簡單?」
龐統摸了摸唇角,
微笑著回答道:
「難道還需要多麼複雜嗎?」
「怎麼打?」
「狠狠地打,往死里打,打到他媽都不認識他……」
「噗嗤……哈哈哈哈!」
聽到龐統這如同開玩笑一般的話語,
呂布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
司馬徽和龐德公也忍不住一陣莞爾。
笑聲止歇過後,
呂布突然神色嚴肅,。
目光灼灼地凝視向龐統道:
「你可願幫我去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