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之傾城天下 第一百三十四章帝王的薄情

    外傳-趙雪尋傳

    【第一百三十四章　帝王的薄情】

    自從回宮以後，不知為何，趙王竟然一步也沒有去過嘉夫人那兒。 不過這些時日，他也並未去過別的嬪妃那裡。

    只聽宮中一些嬪妃和宮女們議論紛紛，說這嘉夫人一心一意惦記著宮外的生活，又對趙王不夠上心，這下終於惹怒了趙王！

    趙王同嘉夫人鬧了不愉快，這件事在趙宮中可謂是人盡皆知，此事對王后而言可是一個絕好的機會，她當然是不會錯過的！

    王后特意命人準備好趙王平日裡最喜愛的糕點，然後就在趙王的寢宮中等他下朝。

    過了許久，才見趙王穿著一身金黃的衣袍走了進來，他看見王后的第一眼先是愣了愣，再是毫無表情地問道：「王后來這裡做什麼？」

    王后隨即笑了出來，連忙迎了上去，語氣溫柔地說：「臣妾知道趙王近日勞累，特意做了糕點送過來。」

    趙王點點頭之後，勉強回應了一個笑容，「王后有心了。」

    同趙王已是許久未見，王后也是難免的開心，這才想起自己今日前來是有事要說與趙王聽的。

    王后假裝猶豫一會兒，頓了頓才開口道：「臣妾聽聞大王和嘉夫人之間生了些誤會其實嘉夫人本就是那樣的性子，大王何必與她慪氣？……」

    她故意沒有接著說下去，是想探探趙王的語氣，順便看看他會作何反應。

    原本面無表情的趙王似是有了些怒意，「罷了，嘉夫人向來未對本王坦誠相待，本王和她之間，終是有了隔閡！」

    聽見他這句話，王后便有了十足的把握，故意嘆氣一聲，無奈地搖搖頭道：「嘉夫人的心何時在這趙宮中過？她從進宮的那日起，便沒有安定過！有時我們後宮姐妹一起聊天，她都說在宮中好無樂趣，倒不如……」

    趙王緊緊咬著牙關，額頭上青筋暴起，怒吼道：「倒不如什麼？！本王倒要聽聽她是怎麼說的！」

    王后心中得意，表面卻是裝出一副惶恐的樣子，低下頭道：「她說，倒不如逃出宮算了……」

    說完，她悄悄抬頭，留意著趙王的表情。結果只看見他失望地閉上了雙眸，一雙拳頭緊緊握住。

    「本王對她那麼好！她卻只想要逃出宮去，還悄悄修建了一條密道，以為本王當真不知道麼？！」

    大概就在剛才的一瞬間，他對嘉夫人的心是真的死了！

    ……

    這邊嘉夫人坐在寢宮中，還不明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就聽聞自己被禁足的消息。

    這次還是趙王親自下的旨，若是沒有他的允許，嘉夫人都不能踏出這寢宮半步！

    嘉夫人失寵之後，小雪尋也在趙宮中受到了眾人的白眼，她終於體會到了母妃口中所說的如履薄冰！

    不過幸有大公主趙玉敏和太子殿下趙柯啟的愛護，雪尋在趙宮中的生活，倒也算是不錯的。

    幾個月過去，趙王始終沒有來見嘉夫人一面。他整日將自己忙於朝政，也少有時間踏入後宮。

    然而卻沒有人知道，其實他的心裡始終是放不下嘉夫人的，或許是因愛生恨罷！

    大抵是因為嘉夫人一事，趙王也變得越發的冷酷無情，他竟還下旨要剷除異姓王，這樣一來，嘉夫人親妹妹的夫君——趙國的異姓王張氏一族，自然也在其中。

    聽到這個消息，尚在禁足中的嘉夫人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她同小雪尋一起闖出了寢宮，長跪於趙王的殿外求情，甚至以絕食來求得趙王回心轉意。

    可這次趙王卻是鐵了心一般，不為所動，沒有一點要收回旨意的意思。

    「趙王！請您收回旨意，放過張氏一族！他們的孩子張珥還那么小，臣妾求您了！」

    嘉夫人就這樣跪在門外，不停地磕頭哭喊著，可是趙王依舊毫無動靜。

    小雪尋哪裡忍心母妃受這樣的苦？出於無奈，只好想了一個鋌而走險的法子。

    可這法子若是被父王發現，便是死罪一條。只不過眼下救人要緊，她也顧不得其他！

    小雪尋悄悄地找到了張珥，只不過現在張氏一家都被侍衛看守住了，也只能悄悄逃走相告。

    雪尋幾乎是一路奔跑過去的，她還沒來得及喘上一口氣，便著急地混進了表兄張珥的居所。

    此時張珥的父親正與前來圍剿的侍衛們廝殺不止，雪尋趁著無人在意之時，直直的跑向了小張珥。

    張珥看見是雪尋跑來，不禁愣了愣，「尋公主？你怎麼來了？要是被侍衛發現就糟了，你快走罷！」

    小張珥十分明白自己現在的處境，他不想因為自己而牽累了雪尋。

    然而小雪尋卻堅定無比地搖搖頭，「表兄放心吧，尋兒已經想到了帶你們離開這裡的辦法，你快去叫上姨父姨母，一起跟我走！」

    在這樣危機的時刻，張珥終是點點頭，選擇了相信雪尋。

    眾人一路小心翼翼，四處觀察才躲過了巡邏的侍衛，向太子殿下趙柯啟哥哥看守的西門逃去。

    原來小雪尋早已和柯啟哥哥商量好了，到了西門的時候，柯啟便上前迎上了他們。

    「此次離開趙宮，你們可去常山駐兵守城，定要保重！」柯啟抱著雙拳，肅若寒星道。

    張珥的父親點點頭，面容冷俊，「此次多謝太子殿下救了我們一家，張某感激不盡！」

    柯啟望了一眼四周，趕忙道：「你們快走罷！若是讓別的士兵看見了，就難再逃脫了！」

    臨走之時，小張珥本想答謝雪尋的，奈何時間有限，他也只能隨著父母快些離開。

    看著他們漸行漸遠的身影，小雪尋的心裡終是感到一絲欣慰的。

    「表兄，你一定要平安喜樂，遠離宮廷的是非罷……」

    ……

    後來的日子，雪尋也不再像以往那樣開心快樂，沒有了父王的關懷，而且張珥表兄也離開了趙宮……

    可是她知道，此刻心中更為悲痛之人是母妃，她偶爾會穿上一身粉色的舞裙，坐在梳妝檯前勾勒淡淡的細眉，妝點著紅妝。

    今日她也是如此，不知為何，反而打扮地更加驚艷絕倫了些。

    待梳妝完畢以後，嘉夫人輕舞著身姿，一頭傲人的長髮，隨著風動輕揚，宛若瀑布懸河。

    她伸出纖纖玉指頓於半空，五官協調，身段修長，長裙隨著舞蹈飛揚，而那眉目底的曜黑色的眸子，卻是不帶波瀾，眼瞼下的目光透著星辰般的閃耀和柔和，卻又是訴不盡的哀傷。

    這些日子她都是這樣，一遍又一遍地跳著傾城舞，雪尋則站在一旁細細地看著。

    一舞畢，嘉夫人望著雪尋，秀麗絕美的臉上，綻出一抹柔和笑容，她問道，「尋兒，母妃跳的好看嗎？你父王啊，最喜歡看母妃跳舞了。」

    小雪尋毅然地點點頭，目光堅定，「母妃跳的當然好看了，這傾城舞是尋兒見過最美的舞了！」

    「尋兒，如今在這宮中，母妃只有你了……」

    雪尋笑道：「母妃也是尋兒的一切，尋兒日後會好好聽母妃的話。」

    可嘉夫人並沒有一絲高興之意，反而是更加感傷，她將雪尋攬到自己的懷中，就這樣緊緊抱著她，一刻也不想將手鬆開。

    「孩子，其實人這一生，最重要的不是享之不盡的榮華富貴，也不是傾國傾城的容顏，而是能一生都活在夫君的寵愛之中……」

    雪尋如今年紀尚小，對於這樣深刻的話，她能理解的並不是很多，只不過她唯一能夠清楚明白的，就是母妃真的很愛父王……

    她抬起眼眸，只見嘉夫人的淚水早已從眼眶裡躥流出來。

    小雪尋剛想要抬手給母妃撫去淚水，可是嘉夫人卻是清咳一聲，神情恍惚地往後退卻一步，艷美的紅唇突然溢出一股殷紅的鮮血。

    嘉夫人眼前一黑，閉上雙眸，朝後傾倒而去。

    小雪尋的臉色在瞬間煞白，她猛地撲了過去，抱住暈倒在地的母妃。

    「母妃……母妃！」晶瑩的淚珠不斷從雪尋眼眶中滾落出來，一顆顆地滴落在嘉夫人的身上。

    小雪尋一邊哭喊，一邊搖著嘉夫人的身體，她幾乎是聲嘶力竭地喊道：「母妃！你別嚇尋兒！你快醒來啊……」

    可是無論雪尋怎樣哭喊，嘉夫人依然沒有任何的反應，她緊閉著雙眸，而且身體已經漸漸變得冰冷起來。

    雪尋渾身一顫，悲傷的淚水充溢著她清澈的眼眸，面色蒼白如雪。

    她的聲音滿是苦澀，「母妃，你說過不會丟下尋兒一人的……你快醒來啊，父王還等著你呢……」

    「母妃，尋兒還等著你帶我出宮去玩呢，尋兒最愛吃宮外的冰糖葫蘆，你帶我去買啊！」

    可是小雪尋心中是明白的，眼前這個視她如珍寶的女子，其實再也醒不過來了……

    嘉夫人離世之前，腦海里最後想到的一個人便是趙王，她將自己所有的愛託付於他，可是他為什麼還是不明白，又為什麼要把她的愛變成絕望！

    在深宮之中，她唯一能依靠的就是他了，可卻是深愛的夫君一點點地把她推開，將她逼上了絕境，才會落得鬱鬱而終。

    年少不知愁，以為能共君白首，只可惜此生的守候，已盡妾溫柔……

    ……

    那一日，王室眾人皆是一身素衣，整個趙宮也掛上了白綾。

    嘉夫人離世的消息來的這樣突然，就連王后都沒有想到，但是不管怎樣，對她而言這都是一件好事。

    趙王終歸還是見了嘉夫人的最後一面的，他就站在她的棺槨前，即便一旁的雪尋哭的再怎樣傷心，他也不過是面無表情，眼神冷漠。

    他就這樣望著她，看似這樣近的距離，其實已是遙不可及的一生。

    良久，趙王轉身，不再看她容顏一眼，一揮手說：「以夫人之禮，葬了罷。」

    說完，他竟是背著手，揚長而去，沒有一點地回頭之意。

    這是雪尋生平第一次感受到父王的冰冷，她不懂，母妃直到臨死之時，心心念念牽掛的人都是他，可他為何還要如此狠心！

    也是從嘉夫人抑鬱而終的那天起，趙王也不再寵愛雪尋，也許父王對她的愛，也隨著嘉夫人的逝去而日漸消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