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仙屠 第10章 雯過是非

    都說一石能驚起千帆浪，可不，整個水龍集市都翻騰了起來。

    那個在水龍鎮仗勢欺人、橫行霸道的七邪老大段小七，往日空有惡首之名實無震世之才，雖被商販走卒所畏懼，惡徒之姿甚能止小兒夜啼，但那只是一種瞧不起的厭煩，避恐不及。

    他頂多只是一個譁眾取寵的跳樑小丑，人們避他，其實更是避他的高端朋友們。

    不說紀大小姐千金之姿容幾可以水龍小公主謂之，也不談虎家三少在附近千里能呼風喚雨的高貴地位，更不提周柔背後能飛天遁地一人敵國的神秘高人，單就壯壯都有一段可歌可泣的傳奇經歷：

    自幼亡父喪母，親故不眷，家財也被強盜給光顧了去，孤苦伶仃滾跌摸爬在深山野林內與凶獸為伍，餐果飲露披葉掛皮，閒時或追虎趕豹或攀崖走壁，舞勺之歲卻生的甚是彪壯，身高八尺有餘，胸腹肩臂上肌肉一塊塊，像磚頭一樣，看上去給人的第一感覺是「暴力」。更讓人讚嘆的是，剛出山接觸世道，他就表現出了驚人的修道天賦，對體內真氣感應十分敏銳，短短兩年多時間就飆升到凝氣七層的境界，在水龍鎮掀起軒然大波，均呼其天人降世，等閒輕易不敢冒犯天意。

    故而，有這些個強悍隊友，「孩子王」段宏各方面都顯得平庸無奇，隱隱被各家各戶所嫉妒針對，對其沒有相對應的地位實力卻與天驕佳人們並肩還指手畫腳狐假虎威的行為大感不爽。

    就是這樣一個引領年輕一輩的「凡人」，平日低調時不顯山露水，甫一出手便教人大跌眼鏡，震驚萬分。後來聽虎家管事透露消息才知道，原來各家公子曾都被段宏私下收拾得很慘，紀大小姐與虎家三少亦紛紛拜於其手下，平日玩耍均唯其馬首是瞻。更傳言，段宏曾與紀南衫紀公子交手三招，只微落下風。

    人們這才恍然，一細想往日紀家對段宏的微妙態度，頓有意料之外又理應如此之感。

    好一個傲世天才，不以物喜，城府似海。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力敵築基高手都不曾敗落的巔峰少年天才，其從默默無聞無人問津一瞬間崛起到光芒四射人人矚目，然後又以半招之差被另一位橫空出世的天才打回原形。

    天才似乎在這半日內、在這水龍鎮中變得廉價不堪。

    一個天才強勢崛起後的失敗似乎是為了成就另一位天才的蓋世無雙。

    那位叫張登雲的少年，必定會被水龍鎮所傳頌。

    更會被段宏所記住。

    張登雲，昆淪峰。

    ……

    「咳…咳咳！果然，第一次都會很痛，還會出血。」

    段宏腳步有些艱難，身子搖搖晃晃好似馬上就要倒在地上，但若仔細觀察地上他雙腳留下的沉穩的腳印可以發現他的雙腿矯健有力並不虛弱輕浮。

    「呼呼」左手抬起用力捂在胸前，渾濁的熱氣大口地從嘴裡吐出，段宏就這樣一顛一簸晃悠了老半晌，才漸漸平緩了內息，體內暗勁被卸去大半，只消靜養幾日便可復歸巔峰狀態。

    雖是這樣說，可眼瞳里微不可察間閃爍的迷茫之色還是顯示出內心的不平靜。

    一千三百多年了，原來失敗就是這樣的滋味。

    苦澀的、不甘的、自愧的、憤怒的等等感受不一而足，不知心裡是怎樣的五味雜陳。

    過往的自己根基深厚手段非凡，越級殺敵如探囊取物，端看那少年人不過二七年紀與己相仿，武道修為同為為凝氣巔峰更是相當，可交起手來戰鬥經驗之豐富卻不輸於仙嵐聖帝再世為人的自己，對戰局的把控甚至更勝自己半籌，輔以陣道造詣干擾自己感官並隱藏必殺一擊一舉拿下勝局，可以說真有鬼才之資。

    並不是說尚凝氣期的他對陣道、武道的理解已經到了萬源歸本無人能敵的地步，只是，在凝氣巔峰乃至築基前中期這個範圍內委實難有做得如此完美的人，由此更可看出那個張姓少年的不凡。

    「生而為宿敵。」

    段宏呢喃自語，目光漸堅，好似又感受到了千多年舉世無敵的寂寞，不過，這一次在他的眸子裡，燃起的是熊熊戰意。

    遠處升起一柱炊煙，裊裊娜娜，飄飄絮絮。

    是一處人家。

    還有小橋，還有流水。

    小河寬只兩米，水卻很急，是引的浯江水。

    河兩岸種了兩排金絲垂柳，樹幹和樹枝曲折盤旋，淺綠色龍爪枝條格外迷人。

    在河內側的大片地里點綴著一些瓜果蔬菜，鳥雀飛繞間嘰嘰喳喳地叫，為這寂寧的郊野添了幾分生氣。

    在河這邊拄著、皺了皺眉凝望許久，段宏才走過木板橋朝家門走去。

    這是他這一世十三年來的家。

    「吱—吖—！」

    推開大門往灶堂走了一趟，木柴正塞灶坑裡燒著，鍋里熱水翻著泡兒將要沸騰，煙筒從灶台升過屋頂直通屋外，煙氣把四面灶堂牆壁熏得黝黑，門窗上也沾滿了油漬。

    沒有人在，段宏往正廳臥房走去，推開門就被一陣白煙熏到，煙氣順著鼻孔鑽進肺里，段宏只覺喉嚨乾澀肺部一陣嗆噎，好不難受。

    待的門窗打開通風換氣，煙霧散開才見得房正中臥椅上斜躺著一嬌女子。

    看那女子面容姣好皮膚白皙，眼眸輕閉長卷的睫毛微顫如蟬翼似蝶茸，墨黑的頭髮盤在腦後快要墜散。一身素衣麻袍也裹不住其身材的曼妙，換個正常男人見得這場面怕不得鬧個口乾舌燥面紅耳赤的醜態。

    讓人可惜的是，本是個妙人物，卻學那些市井之徒抽大煙。

    一口白煙從微張的櫻桃小嘴裡輕緩吐出，瞧那女子一臉的放鬆享受，右手食指中指夾著一根白紙圈，紙中包著菸草，火圈從遠手的一頭燃起，一根大煙漸被燒完，好似一截生命也被慢慢焚掉。

    舒爽好似能穿透靈魂，從頭頂酥麻到腳尖，女子側身舒展了個懶腰，展現出美好的曲線，雙眼開闔才發現站在門口的段宏，目光略一閃爍，臉上浮起似笑非笑的神情，眼神似有迷離：

    「兒子，你回來了。」

    唐小雯，段宏之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