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幼薇整個人昏昏沉沉的,她做了一個夢,一個奇怪的夢。夢見自己成了天上的一個仙子,身著五彩繡裙,手挽著籃子在長滿鮮花的庭院裡嬉戲。
春光明媚,垂柳依依。遠處隱約走過來一個玄衣男子,她痴痴的望著,可是任是怎麼看也看不清那人的樣貌。她踮起腳尖,努力向前傾著身子望去,卻還是一無所獲。傾著傾著,整個人突然間失去控制,重重的砸在草地上。
這一摔,也把魚幼薇給摔醒了。她張開眸子,陽光透過窗子照射進她的眼眶,讓她睜不開眼來。她手抵著額頭擋著陽光,眯著眼掃視著周圍。
屋子裡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只有空氣中那熟悉的味道,來提醒她:他來過。
她放下在額頭上的手,眼睛已經慢慢適應了屋內的亮度。她感覺自己整個身子都虛弱得很,手上是一點勁兒都沒有。渾身上下比前幾日還要酸疼,尤其是小腹的位置脹痛無比。
她的手放在小腹上,輕輕按摩,卻並沒有什麼效果。那腹疼時不時的傳來,讓她慘白的臉上冒出了虛汗。疼著疼著,她突然感覺身下一股熱流淌下來,這讓她整個人一愣。
待她反應過來,掀開被子的時候,身下已經是血紅一片。那暗紅的顏色刺痛了她的眼,她整個呼吸都急促起來,掙扎著爬到床頭上。手扒著床頭的柱子,用虛弱的聲音的喊道:「來人吶!來人吶!」
綠翹本蹲在在廚房給魚幼薇熬著藥,大夫說一定要熬夠時辰才行,但又不能熬糊了,所以她一直小心翼翼的看著爐上的藥。
正看著呢,一個婢女著急忙慌的跑了過來,「綠翹,你快去看看吧,夫人她流了好多的血!」
「什麼?!」
綠翹一聽這話,也顧不上什麼一下子從地上爬起來,把爐上的藥托給一邊幹活的婢女,匆匆朝著廂房跑去。
一進廂房的門,只看見魚幼薇一臉慘白的靠在床頭上,嘴裡連個音都已經發不出來。再看她身下,那血跡斑斑的褲子讓她生生嚇在了原地。
待她反應過來,忙上前把魚幼薇放平,讓其躺在床上。她看著床上的魚幼薇原本這幾日因那鞭傷,已經面容消瘦憔悴了不少。再加上如今這一折騰更是面色枯槁,哪裡還能看得出當年長安才女的絕色容顏吶!
她轉身向身邊的婢女問道:「可叫了大夫。」
那婢女也被嚇得不輕,聲音顫顫的回道:「叫了。」
她又想了想,遲疑的看著綠翹,吞吞吐吐的說道:「綠翹,這···夫人···不會是·····快要死了把。」
綠翹一聽這話,立刻朝著地上「呸」一聲,「說什麼不吉利的話呢,夫人心腸這麼好,平日裡待我們也是平易近人,她會福澤安康,長命百歲的!」
婢女擔憂的看了一眼床上血色全無的魚幼薇,拍了拍自己的嘴,也朝著地上「呸」了一聲。
「爺在哪呢?」
婢女看了看外頭的時辰,「爺現在應該不在府里。」
兩人說話間,大夫也趕了過來。
綠翹一看大夫來了,忙上前道:「大夫,你快瞧瞧我們家夫人是怎麼了?怎麼流了那麼多的血?」
大夫快步走進屋,把藥箱放在桌子上,打開拿出了看診工具。轉身走到床前看著正躺在床上的魚幼薇,發現她已經是面如土色。大夫臉色一沉,又用手扒開她的眼皮,目光渙散。手搭上她的手腕,心下一跳,眉毛不禁皺了起來。
綠翹一看大夫面色嚴峻,以為魚幼薇是得了什麼大病,聲音有些哽咽的問道:「大夫,我家夫人可得了什麼病?」
大夫站起身來,從藥箱裡拿出一張紙,拿筆寫下了幾味中藥。把藥方遞給綠翹「沒什麼大事,只是夫人月信來了。你將這幾味藥放在我之前的藥房裡一塊燉就好。」
綠翹接過那張紙,謹慎的把它折起放好。
大夫一邊收拾著自己的工具,一邊朝綠翹囑咐道:「你家夫人身體本虛弱,自是要好生休養,平日裡多給她喝點滋補的湯。」
綠翹點頭回應,帶著收拾好的大夫走了出去。
大夫走出府門,側身看了看門上金碧輝煌的李府兩個大字,不禁搖頭嘆了一口氣。再轉身準備離去的時候,忽然被人攔了下來。
他抬頭一看,忙拱手道:「李大人!」
李憶冷著眸子,掃了眼他的藥箱。「可照我說的做了。」
「是,都照做了。」大夫說完,猶豫的看了一眼李憶,遲疑道:「大人,尊夫人身體本就因傷已經受損嚴重,如今又加上小產·······」
還沒等到他說完,李憶就一個眼神掃過去,嚇得他不敢再言語。
李憶手拿一個錢袋在那大夫身上拍了拍,「該說的說,不該說的就閉上嘴,你應該知道吧。」
大夫一見錢袋忙接了過來,點頭哈腰道:「知道,知道。小人今日從未出診。」
「走吧。」
大夫笑著揣著錢袋走遠了。
李憶站在原地,面無表情,只有垂著的手緊緊握成一個拳。
綠翹吹著手中的湯藥,手用勺子舀起一勺朝著魚幼薇的嘴送去,見她啟嘴喝下了下去,臉上才露出一絲笑容。
「夫人,你可嚇死我了。」
魚幼薇一直是處於昏昏沉沉的狀態,並未失去意識。剛才大夫的診斷,她也隱隱約約聽見了。她最近幾個月的月信一直是不准,她也沒有在意,反而忘了這一茬了。沒想到今日是那月信來了,但就是總感覺這次與以往的月信有點不同。但是這大夫都是這樣說了,她便沒去多想。
「我沒事,爺可知道這件事麼?」
綠翹又餵她喝了一勺,「還沒呢,爺沒在府內,等他回來奴婢就去稟報。」
「別,別告訴他這件事了。只是女兒家的月信而已,別再去打擾他。」
綠翹輕輕嘆了一口氣,將最後一勺送到她口裡。
「我去給夫人拿些蜜餞去去苦味。「
魚幼薇未出言阻止,這嘴中的苦她再受不住,那心裡的苦她又怎麼承受啊!她要是真是那夢中的仙子,也便不會被這世俗凡塵所叨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