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晨在1樓的浴室里。
比起三樓這裡簡陋了很多,只有幾排水龍頭,當然不可能有浴池。
每天定點供水,來晚了熱水都沒有。
才裝修好幾天,地上牆上,已經可以看到明顯的污漬。
哪怕清潔工每天來刷都沒什麼用。
浴室里一股散不去的味道,夾雜著一些空氣清新劑,反而更難聞了。
陳晨原來感覺自己已經適應這種味道了,但是今天在三樓呆了一個上午,回來他自己感覺已經有點受不了了。
今天中午卡車又接回來了三車人。
外面天一冷,救助站的人就多。
新來的人還在大廳里各種抱怨條件差。
但救助站里呆著的人,已經在浴室這裡排隊了。
老古進來,對著陳晨點了點頭,陳晨就說:「開始吧。」
第一批人進來,按照規定脫了衣服,檢查身體。
陳晨感覺自己仿佛是電視電影裡的奴隸販子,在這裡販賣奴隸。
一批是十個,因為排隊的人都是大概篩選過的,所以大致都符合要求,選出來七八個不是問題。
不過後面排隊的人還多,陳晨只挑了四個。
這四個人歡天喜地的換上衣服,然後出去就準備簽合同拿錢了。
幾個人一邊穿衣服還一邊問:「三樓是不是可以點外賣吃?多少錢標準的?」
「你去了就知道了,趕緊出去,下一批!」
第二批又有人進來了,陳晨又看樣子選了五個。
有個落選的不太滿意,質疑道:「他們都是些老頭子,你看我,這身體最多才四十多,幹嘛選他們不選我?」
陳晨揮揮手,讓老古和其他幾個保安趕緊把人帶出去。
救助站最討厭就是這種動不動講道理的,嘴皮子好的能跟你扯一天。
陳晨一開始還對看這麼多裸體有些不適應,但是看多了,也開始逐漸習慣。
之前他對意識置換的人怎麼對待陌生的身體,還沒有明確的概念。
因為他自己穿越的時候,基本上沒有對別人身體做過什麼。
最多也就是懶了點,可能洗澡和刷牙都少了點。不夠勤快。
但是現在,看了幾十個裸體之後,他才意識到現實遠比他想像的豐富。
不少人身體上都有刺青,不是真的刺青,就是用貼紙貼的那種。
上面要麼就是名字,要麼就是聯繫方式。
還有的乾脆就是qq群。
而且後來者似乎也沒有興趣把這些信息洗下去,所以很多人的身體上看起來模模糊糊一大片,全是字。
有些時間長的逐漸褪色了,幾乎看不清。
有些時間短的看著還很清晰。
一些qq群名字已經明顯具備了幫會特徵。
名字就叫什麼共存會,共富會,還有穿越兄弟會,x城互助會……
然後還有自殘的。
拿刀在身體上做印記的,故意毀容的,把自己髮型弄的很醜的,體毛弄的很怪的……
這種現象每天在救助中心保安都能逮到幾個,被抓的人都很無所謂,有些人是本來自己就有一些自殘的「習慣」,也有些人純粹是要給自己用過的身體留下點痕跡。
當然,更嚴重的,是很多本來有重大基礎疾病的。
只不過外面保安的初篩沒看的出來。
有些皮膚上已經有明顯的膿瘡和潰爛,有些一說話就開始咳嗽,無法制止,有些身上還有劇痛……
這些人被篩選下去的時候,情況還算好的不會說話,只會儘快回去自己的床位睡覺。
情況差的甚至有人跪下來對陳晨求救,希望能讓他去看醫生。
他保證還錢!
這樣的情況……救助站里看的多了,保證還錢的人沒有一百個也有四五十個。
真的事後能還錢的,一個都沒有。
選了一個多小時,差不多滿足了盧小華的要求,增加了60個人。
按盧小華的規劃,三樓最終差不多能容納的人數是300多人。
要是住滿了,按照今天這樣的人均收入,一天下來,可以給救助站帶來幾十萬的利潤。
一個月能達到上千萬。
然後就是擴張,這個商場一共有四層,四樓再裝修好,那就是一天近百萬。
什麼樣的生意,可以一天賺這麼多的錢啊!
選完了患者,下午3點多接著就是選保安。
選保安的標準也是盧小華很早就訂下的,而且陳晨也執行過很多次了,所以相比較起來就簡單。
主要是看家庭,一般來說家裡有老婆孩子的,都是最優先選的,年紀,體格,反倒是其次。
然後是看受教育程度,按照盧小華的話來說,學歷越低越好。
最好是小學和初中,當然現在大家受教育水平高了,高中也能接受,但最好是學習成績差的。
大學生一百個不能要,因為腦袋太活泛,一天一個想法,搞不好自己就偷偷置換了。
因為意識置換,城市裡原來很多的工廠企業都已經停工,大批的年輕工人基本上都去置換了,大部分沒有置換的,無非就是因為家庭的因素。
這樣的人還蠻多,每天在救助站門口,除了那些卡車運進來的老人,就是這些來找工作的中年人。
最後,就是最好是已經被感染的,而且感染的時間越長越好。
用盧小華的話來說,已經被感染了這麼久還沒有走的,可能也不會再走了。但是那些沒感染的人,被感染後會不會走,誰也說不好。
相比起選3樓的病人,選保安就沒有太大的心理壓力。
增加了60名病人,就要相應增加10名保安。
2樓是最後裝修的,但也是條件最好的。
本來保安們都是睡在1樓,幾個隔開的小房間裡。
說實話不太安全,而且生活條件也差。
現在2樓也快裝修好了,以後救助中心主要的工作人員都會住那裡。
救助中心的這個項目運轉到現在,陳晨已經基本上沒有了什麼憂慮,看起來一切都已經走上了正軌。
但他現在反而更心慌了。
晚上再次去3樓,看到楊醫生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是回憶起當初,方一鳴和林曉過來幫救護站裝安保系統的那一幕。
當天晚上,他是在2樓新裝修好的房子裡住的。
比起原來在倉庫里隨便搭的一個鋼絲床,2樓的條件要好很多。
起碼跟1樓是完全隔絕的,光防盜門就有樓梯上下兩道,跟監獄的規定一樣是一開一關。
但陳晨卻反睡不著了,一閉上眼睛,他就感覺自己的手腳仿佛被綁起來,腦袋被套上了那個治療用的頭盔。
他不是害怕什麼做壞事的報應。
從被那個陌生人碾過身體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報應,自己這條命完全是撿來的。
他是害怕這一切的盡頭。
保安,防暴器械,防盜門,1樓和3樓有意識的隔離。
起碼在盧小華的規劃中,其實都清晰的預示了,在這裡,對抗將是一種常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