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牧暗自懊惱自己失言,忙道:「屬下不是這個意思,屬下只是奉謝將軍之命隨身保護公主,請王姑娘見諒。」
「哼!」王慧茂輕蔑冷哼。
郭牧一臉正氣,閉口不言,心中自我安慰著,唯有女子與小人難養,古人誠不欺我也。
謝明淑忽然指著郭牧身後驚訝道:「咦,你瞧那是什麼?」
郭牧隨之轉身。
「哎呀!」謝明淑突然一個踉蹌撲向了郭牧,飛快地將紫檀木佛珠塞進郭牧的腰帶里。
郭牧嚇了一跳,忙握住謝明淑雙手,幫她穩住身體。謝明淑抬起頭,一雙清澈明亮的瑞鳳眼撞入郭牧眼中,兩頰撲紅似衣衫上嬌艷的虞美人,朱唇紅艷盈盈發亮,似在誘人採擷。郭牧一時怔住,胸腔內心臟擂鼓般跳動,連握住謝明淑的手也忘了放開。
謝明淑見自己計謀達成,正想抽回手臂,怎料雙腕還被郭牧緊緊抓住,不禁叱道:「放肆!誰許你抓住本姑娘的?」
郭牧猛然回神,連忙放開謝明淑,窘迫地退了幾步。
謝明淑一副被人占了便宜氣鼓鼓的模樣,原還想再醞釀一會兒,此刻也沒那耐心,只想立刻給些顏色叫著潑皮侍衛瞧瞧。謝明淑指著郭牧腰間,尖聲道:「佛珠!你竟然偷我的佛珠!」
司馬茂英和袁齊媯也走了過來,站在王慧茂身邊。三人彼此對視一眼,皆心知肚明謝明淑耍的什麼把戲,但全都不做聲,只默默看戲。
郭牧低頭,果然看到自己腰間別了一串紫檀木佛珠,立即慌道:「不不不,屬下沒有拿謝姑娘的佛珠,屬下真的沒有拿。」
蔣維這時回來了,見謝明淑叉腰瞪著郭牧,而郭牧一副著急慌亂的模樣,不明所以道:「怎麼了?」
郭牧指指自己的腰帶。
蔣維伸手從郭牧腰間拿過佛珠,奇道:「你何時有一串這樣的佛珠?」
「他當然沒有,那佛珠是我的。」謝明淑一副捉賊捉贓的模樣。
蔣維更是驚訝,「郭牧你怎麼拿了謝姑娘的佛珠?莫非……莫非你對謝姑娘……」蔣維一臉痛心的模樣,「她可是謝將軍的堂妹,哪是你能夠宵想的?」
此話一出,旁人俱是一愣,怎麼也料想不到蔣維竟能將這事扯到另一面去了。
謝明淑乾脆將計就計,怒道:「混球,你竟敢宵想本姑娘,不怕本姑娘叫堂兄剁了你!」
「沒沒沒有,屬、屬下豈、豈敢宵想謝姑娘。」郭牧已經舌頭打結,一張方臉本就黑,此刻急得冒出冷汗,越發顯得臉龐黝黑髮亮。
司馬茂英和王慧茂瞧見此情此景心中早就樂開了,不過為了配合謝明淑,她們還是只得辛苦忍著,擺出一副氣憤的模樣。只袁齊媯不善於掩飾,乾脆頷首自袖中拿出手絹遮面,不讓旁人瞧見她偷笑的模樣。
「還敢狡辯!」謝明淑蹙起柳眉,「我定要將此事告訴堂兄,叫他剮了你的皮。」
蔣維也替郭牧著急起來,忙抱拳道:「謝姑娘,郭牧只是一時糊塗,請你高抬貴手。」
「什麼?你的意思是郭牧愛慕我只是一時糊塗?難道我這般不堪,以至於他昏了頭才會愛慕我?」謝明淑咄咄逼人,絲毫不饒人。
蔣維一時也憋紅了臉,「不、不……屬下不是這個意思。」
司馬茂英和王慧茂已是忍俊不禁,未免憋成內傷,也學著袁齊媯那樣,以手絹遮面,偷笑起來,反正蔣維和郭牧都低著頭,也瞧不見她們。
小茹忍不住斥了蔣維:「蠢材,郭牧宵想謝姑娘,謝姑娘訓他,干你何事?」
蔣維小聲辯駁:「郭牧是兄弟,兄弟有難,豈能袖手旁觀?」
小茹頓感無力,乾脆翻個白眼,不再理會。
蔣維將手中紫檀木佛珠雙手奉上,「謝姑娘,屬下嘴笨不會說話,不過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謝姑娘既對郭牧不滿,要罰就罰我們兩個,還請謝姑娘不要將此事告訴將軍。」
謝明淑接過佛珠,戴在手腕上,不緊不慢道:「你倒是個義氣之人。」
郭牧這方緩過神來,幽幽道:「謝姑娘何苦如此栽贓屬下?屬下分明沒拿你的佛珠。」
「哎呀,你還想抵賴,這場這麼多人,都看到你腰間別著我的佛珠。」謝明淑轉身,見司馬茂英三人皆背過身,雙肩不停抖動,顯然正在偷著笑。謝明淑眼兒一瞪,腳兒一跺,嬌嗔道:「公主,你們到底說話呀!」
王慧茂與袁齊媯依舊一動不動,只顧著笑。
司馬茂英倒是輕咳一聲,轉過身來,一本正經道:「是了,我們皆看到郭牧拿了明淑的佛珠,我們這麼多證人,你們別想抵賴。」言畢,她又背過身,暗暗以手絹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淚花。
郭牧與蔣維又開始以表情進行交流。
蔣維揚眉:你到底拿沒拿佛珠?
郭牧瞪眼:當然沒拿。
蔣維皺眉:那她們為何冤枉你?
郭牧癟嘴:她們故意找茬,你忘了之前她們瞪咱們了麼?
蔣維也癟嘴:她們不是公主就是官家千金,咱們小小侍衛,只能吃虧。
郭牧苦著臉:女人果然惡毒。
蔣維點點頭:英雄所見略同。
謝明淑環著手,一副高高在上的女王模樣,睥睨著兩人,冷冷道:「你們二人,商量好了嗎?」
蔣維和郭牧乾脆一齊抱拳作揖,「屬下知錯了,請謝姑娘高抬貴手。」
「果真知錯了?」
蔣維與郭牧對視一眼,又一齊道:「屬下知錯了,請謝姑娘高抬貴手。」
「你們錯在哪裡?」
蔣維與郭牧依舊道:「屬下知錯了,請謝姑娘高抬貴手。」
謝明淑叉腰瞪眼,「你們存心的!」
司馬茂英拉了拉謝明淑,附在她耳畔輕聲道:「隨便罰過便是,這在東亭侯府,別鬧太過,讓主人瞧見了不好。」
謝明淑想想也是,方才王慧茂也提醒過她,一時忘了,好在司馬茂英又提醒了一遍。謝明淑清清嗓子道:「好吧!本姑娘看在堂兄的面上,就輕罰你二人。」
蔣維與郭牧又對視一眼,似有些不敢相信。
謝明淑走到郭牧面前,微微一笑,「你是郭牧對吧?」
郭牧心中打鼓,答道:「屬下確是郭牧。」
「你既喜歡笑,那這樣吧,你與蔣維站在這裡,仰天大笑一炷香的時間,此事便算揭過。」
蔣維與郭牧臉上的表情頓時僵住。佛祖啊,這位謝十姑娘腦子裡裝的到底是什麼呀?
謝明淑退了幾步,與司馬茂英幾人站在一處,努努嘴道:「笑吧!我們都瞧著。」
蔣維目光往小茹飄去,期盼她能替他美言幾句,小茹卻兩眼一翻,壓根不理他。
當下這兩人也無可奈何,只好依謝明淑之言開始笑。
「哈哈哈……」郭牧皮笑肉不笑地乾笑了三聲。
「不對不對。」謝明淑指責郭牧,「是仰天大笑。」
郭牧十分苦惱,仰著頭又乾巴巴地大笑了三聲。
「還是不對,不是讓你乾笑,是讓你發自肺腑的仰天大笑。」謝明淑又轉向蔣維,「還有你呢,你為何不笑?你若不笑,郭牧可要一個人笑兩柱香的時間,你不是說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麼?」
郭牧於是用手碰了一下蔣維,示意他也一起笑。
蔣維滿臉苦笑,仰起頭也乾笑了幾聲:「哈,哈,哈,哈……」
郭牧見蔣維明明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樣,卻要憋紅臉大聲乾笑,模樣十分逗趣,一時竟忍不住真的大笑了起來。
蔣維見郭牧笑得痛快淋漓,竟也跟著大笑起來。
那兩人笑得前仰後合,捶胸頓足,仿佛聽到了世間最有趣的笑話。兩人擁抱在一起,你打我一下,我捶你一拳,笑得好不歡樂。
司馬茂英幾人見狀也都忍不住笑了起來,連隨行的婢女婆子都大笑起來。小茹原還在生氣,此刻也捂嘴直笑。
王柳王孺兄弟二人正陪著謝晦在府邸之中閒逛,王柳極是熱情地向謝晦介紹東亭侯府中的各處景致。其實各家的宅院都大同小異,謝晦自己也有府邸,不過東亭侯府中有幾處形狀特異的假山石,又有王羲之王獻之父子的書法題字,王柳便領了謝晦過來瞧瞧。
這三人領著幾名隨從一路行來,正巧瞧見了前頭大笑不止的十數人,其中笑得最是歡樂的,便數蔣維和郭牧兩人。
「這……這是怎麼回事?」王柳詫異不已。
王孺亦是滿臉驚訝,「那不是慧茂和海鹽公主她們麼?那兩個侍衛身著禁衛軍鎧甲,不是謝將軍帶來的麼?」
謝晦當即冷了臉,大步流星走了過去。
司馬茂英第一個瞧見謝晦,當即止了笑,又拉了王慧茂幾人,王慧茂謝明淑和袁齊媯也跟著止了笑。其他的丫頭婆子見主子突然不笑了,正是好奇,便驟見一名冷麵青年男子站在一側,紛紛唬了一下,也不敢再笑。
謝晦放緩了腳步,慢慢行至蔣維與郭牧身邊。
蔣維與郭牧猶渾渾不知,仍在放肆大笑。兩人坐在地上,拍胸捶地,笑得好不恣意,連淚花都笑出來了。
一道冰冷沉厚的嗓音自兩人頭頂上方傳來:「什麼事情這般好笑,不妨說來,讓本將軍也樂上一樂。」
蔣郭二人如遭五雷轟頂,表情瞬間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