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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沈雲赫被推進icu的那一瞬間,蘇青顏像是全身的力氣都被掏空了一般的,頹然的癱軟在地上。一筆閣 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安越正在接受警方的詢問進行筆錄,見到她這般,匆忙走過來,將她抱起放在了走廊內的椅子上,他大掌扣著她的後腦,壓靠在自己的肩上。
「他會沒事的,是不是?」蘇青顏面色蒼白如紙,近乎自言自語的問出這一句話,身體是抑制不住的戰慄。
「嗯,他一定會沒事。」這種時候,好像除了這種帶著濃重寬慰的話之外,任何其他的言語都顯得多此一舉。
沈老爺子聽到噩耗,整個人直接就暈了過去,沈漢生只能兩頭跑。
護士匆匆在icu進進出出,血漿一袋一袋的往裡面送。
蘇青顏一瞬不瞬的盯看著急救室門口的位置,一動都不動。
期間安越去接了一個電話,回來的時候,整個人身上都染上了濃重的戾氣,他是鮮少會動怒的性子,此刻卻是瀕臨情緒爆發的邊緣。
「顏顏,我去去就回。」安越大掌撫著蘇青顏的長髮,低聲說道。
蘇青顏眼神有些空洞的看向他,手指緊緊的攥住了他的胳膊,她什麼話都沒有說,就是那麼看著他。
安越見狀,只能按捺住心中的呼嘯的怒火,深吸一口氣,扯起唇角:「不走了。」
淚腺盈出的淚珠夾在眼睛之中,遮蔽住了視線,輕輕一眨,便有淚珠落下,她紅著眼睛,說:「阿越,我害怕」
害怕剛才的車禍,害怕沈雲赫會因為她而死。
那是一條人命,是她沒有辦法承受的生命之重。
安越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脊背,「讓護士先給你處理一下傷口,我在這裡看著。」
蘇青顏搖頭,她現在哪裡也不想去。
「去吧,有什麼事情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
在他的堅持之下,蘇青顏這才跟著護士暫時離開。
趙澤言和肖明宇知道消息的時候,沈雲赫已經被推進手術室兩個小時。
訊問了護士情況之下,趙澤言握緊了手掌,在樓梯口看到了一身狼狽,剛剛包紮好傷口的蘇青顏。
「果然還是因為你!」趙澤言上前握住了她的手腕上,用了十足十的力道:「我就知道,只要是遇到你這個女人,就絕對沒有好事!既然走了,你還回來幹什麼?!」
「澤言,你冷靜一下。」肖明宇想要攔下他。
趙澤言一把揮開他的手:「你要還是兄弟,今天這事你就別管!」
肖明宇皺了一下眉頭,「雲赫還在手術,你這是要鬧哪一出?」
「鬧哪一出,我就是讓這個女人好好看看,她錯過的是什麼!」說著,趙澤言強行將蘇青顏從醫院裡拉了出來,徑直塞上了車。
肖明宇不放心,緊忙開車跟了上去。
趙澤言帶她來的地方,是世豪門庭。
傭人看到重新出現的蘇青顏,都有些詫異,想要開口詢問的時候,都給趙澤言一句「滾開」而止住。
到了二樓的時候,蘇青顏像是隱約的已經猜到了趙澤言的用意。
他用腳三下五除二的踹開了房門,是那間一直緊閉,也是她曾經好奇過的房間。
肖明宇到的時候,聽到二樓「砰砰」的踹門聲,就已經猜到了趙澤言的目的,他腳步頓了下之後,無聲的嘆了一口氣,這才走上了樓。
房門打開,蘇青顏被趙澤言推了進去。
這房間她明明從來都沒有進來過,但是卻給她一種濃烈的熟悉感。
她的目光將房間裡的東西一一的掃過去,靠裡面的位置,是一面照片牆,牆上無論是哭是笑,是悲還是喜都源自於同一個人。
那個人,就是她。
蘇青顏一步步的走進去,她終是明白這股強烈的熟悉感從哪裡來。
這裡面的所有東西,都曾今是屬於她,或是她曾經用過。
那吊椅是曾經一次搬家丟棄在舊房子裡的,吊椅上的玩具熊,是頭上破了一個洞,她又已經過了玩玩具的年齡,再一次大掃除中丟出去的
中間,中間的那張粉紅公主的床,是蘇家破產前留在老宅的,是她從小睡到大的床
「第一次見到這滿牆的照片,我也才知道,雲赫他為什麼不肯對你放手」肖明宇按住了趙澤言的肩膀,示意自己來說。
「他該是,用了很大很大的耐心,不去接近你,卻在暗中窺伺了你多年我不知道最後是什麼讓他失控,選擇把你留在身邊,但是我想,那大概是他已經忍耐到了極點」
就像是暗藏洶湧的海面,平日風平浪靜,一經觸發,便會巨浪滔天。
「雲赫曾經很寵一個女人,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們都以為,你是個替代品」說到這裡,想到自己曾經做過的傻事,肖明宇自嘲的笑了下,「但是當我偶然看到這個屋子的時候,我才明白到底誰才是替代品」
蘇青顏閉了閉眼睛。
醫院中的安越等了許久沒有看到蘇青顏回來,有些不放心的詢問了護士她的去向。
護士頓了頓想了下:「像是跟一個男人離開了。」
聽到護士的話,安越的神經驟然緊繃,下一秒陡然起身。
李思凝正在看新聞,上面播報的就是新華路上發生的車禍慘狀,當看到渾身是血的人是沈雲赫之後,她手中的咖啡脫手掉在了地上。
「怎麼會」
「安總您這是怎麼了?要不要幫您買一套西裝過」
秘書看著安越一身狼狽的出現在李氏集團楞了一下之後,連忙詢問道。
但他的好意,並沒有得到安越的任何回應,直接越過他。
「砰——「
滿身戾氣的安越一腳踹開了辦公室的門,在秘書尚未反應過來的時候,重新將房門重重的闔上。
李思凝聞聲提起頭來,還沒有開口的時候,已經被安越扣住了脖子,將她從椅子上拽起,眸光赤紅:「她在哪兒?!你把人弄到哪兒去了?!」
李思凝拽著他的手臂,呼吸不暢,憋得面紅,「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不知道?」安越冷嗤一聲,「貨車司機還活著,你能狡辯到什麼時候!李思凝,教唆殺人,指使綁架,你有幾條命?!」
只要想到蘇青顏極有可能被她綁架,安越強行壓抑的怒火,就無法平息。
聽他提到貨車司機還活著,李思凝的眼中一閃而過的慌亂,但她還在強行狡辯:「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保安!保安!」
「人、在、哪、兒?!」安越壓抑著聲音,手下的力道加重,這一刻,他是真的存了殺念。
倘若不是沈雲赫突然衝出來,那現在躺在icu里的就是蘇青顏和他。
「救救命」在呼吸即將枯竭的時候,李思凝這才真的怕了。
「安總,您這是在幹什麼?!」秘書聽到動靜,連忙進來,看到這一幕,嚇得聲音都在發顫。
進門而來的幾人,匆忙將兩人分開。
安越看著被扶在椅子大口呼氣的李思凝,接到了醫院的電話。
他在離開前,告知了護士自己的號碼,一旦蘇青顏回來,第一時間通知他。
「安越!」
在他離開前,李思凝扶著脖頸喊出聲,「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如果不是你背信棄義,今天的事情也不會發生!都是因為你!」
因為他?!
安越抬眸嗤笑:「是我讓你買兇殺人?還是我指使你不擇手段害人害己?!李思凝,你最好是祈禱沈雲赫能死裡逃生,不然沈家多半是要你血債血償!」
李思凝看著他的背影,面色一白。
又三個小時之後,沈雲赫從icu被推了出來。
沈老爺子、沈漢生、肖明宇、趙澤言和蘇青顏安越都在場。
「怎麼樣了?我孫子怎麼樣了?!」沈老爺子急急發問。
醫生頓了頓:「這個很抱歉」
蘇青顏向後踉蹌了一下,如果不是安越及時扶住她,她差點跌倒。
沈老爺子更是差點再次暈過去
所有人的臉上,都帶上了濃重的沉痛,沒有人能接受這樣的事實。
「你是什麼醫生?好端端的人怎麼就死了?!你給我說清楚,是不是你醫術不行?!你這個庸醫,你」
趙澤言氣勢洶洶的勒住了醫生的衣領,卻越說越沒有氣力。
「人還有生命跡象,只是病人腦部受到重創,喪失了一切的感官知覺也就是我們常說的——植物人。」
醫生低聲嘆了一口氣,像是安慰:「但現在醫學發達,植物人還是有復甦的希望,可能一個月,又或者半年總是還有希望」
總是還有希望,但誰都知道這份希望有多麼的渺茫。
有些病人,終其一生都沒有辦法再次睜開眼睛。
這個結果,比直接宣布死亡好上一點,但又能好到哪裡去?
沈老爺子經受不住這樣的打擊,最終還是暈了過去。
沈漢生像是一瞬間蒼老了十歲。
趙澤言重重一拳錘在了牆上,肖明宇仰了仰頭,將眼眶中的淚光咽下。
蘇青顏趴在安越的懷中失聲痛哭。
這樣的結果,對於誰來說都是沒有辦法接受。
三天後,李氏集團千金李思凝買兇殺人的事件被人爆出來,連帶著集團遭受重創。
沈雲赫重傷,沈家自然不會放過李思凝,沈老爺子直白言明要讓李思凝陪葬。
在李思凝被警方帶走的那天,安越和蘇青顏身為受害者坐在車內靜靜的看著她被記者圍攻的畫面。
李思凝像是察覺到了他們的視線,幾次都試圖掙扎無果。
「走吧。」蘇青顏輕聲說道。
這幾天,她一直都守在醫院,重症監護室內每次只能有一人進行全滅的消殺之後進入,蘇青顏是常客。
她坐在床邊,靜靜的看著渾身上下都插滿管子的男人。
幾次的猶疑之後,手指蓋在了他的手背上,卻不敢真的用力碰他。
「沈雲赫你都已經睡好幾天了,醒來吧」
「你放在世豪門庭房間裡的照片,我都看過了,說實話,我真的沒有想到,你竟然暗戀我那麼久啊,你那麼凶還動不動就喜歡掐我的脖子,跟個暴虐份子一樣。哪有你那麼喜歡人的難怪你單身呢我記得當時見到那扇一直緊閉著的門,你還一臉沉色的警告我,不要好奇心太重」
「你當時開車衝上來的時候,到底是在想什麼?你傻不傻?你不是一直罵我蠢麼?你不會精明的很,怎麼也要做這麼蠢的事情你不知道,那是大貨車嗎」
蘇青顏趴在床邊,面頰埋在病床里,低低嗚咽出聲:「中彈墜海你都可以活下來,這一次這一次也可以的是不是?沈雲赫你醒過來啊,你醒過來」
安越靠在門外,聽著她的哭聲,眼眸中閃過迷茫。
沈雲赫一直沒有醒過來,他們也已經有很多天沒有好好的說過話,他一度堅定的認為,她的顏顏是愛他的,無論他們在一起的中間過程有多麼的坎坷,結果是不會變得,但是這一刻,他忽然
就有些不確定起來。
沈雲赫近乎是用生命的代價救了她,她真的不會動搖嗎?
倘若她不要他了,那他又該怎麼辦?
一剎那的心慌,夾雜著的是對於未知的迷茫。
從他平靜無波找不出任何波瀾的生命力,橫衝直撞的闖進來一個女孩兒開始,他的眼底心尖就再沒有能夠裝下過第二個人,對於餘生沒有她的世界,安越從未想過。
如不過是做了個設想,竟已然覺得一片昏暗。
他思緒恍然,以至於未曾察覺,蘇青顏已經從重症監護室里出來。
直到
他的身後伸手一雙手,緊緊的抱住了他的腰。
安越渾身的肌肉驟然緊繃,然後慢慢的轉過身,環抱住了她,他啞聲:「顏顏」
本是有些話,要問出口的,但是卻在將要吐出口的那一瞬間,戛然而止。
他告訴自己,再等等吧。
沈雲赫到底也是因為救他們才成了這樣,他總不至於要在這種時候,讓她做出什麼決定。
「餓了沒有?我煮了你愛吃的粥,還熱著。」他輕聲說。
蘇青顏抱緊了他,低聲說了一句:「好」。
一年的時間彈指而過,沈雲赫還是沒有能夠醒過來。
幾乎所有人都已經不再抱有任何的希望。
蘇父蘇母年紀大了,這段時間開始不斷的催促蘇青顏和安越的婚事,雖然不是每一次都明說,但總是委婉的在提醒他們,也該到時候了。
每一次,安越都是找理由應付過去,不希望帶給她任何的壓力。
直到又一次之後,蘇青顏奪過他手中的電話,說了一句「有事」之後,就給他直接掛斷了,然後瞪圓了眼睛看著他,質問:「你是不是,不想娶我了?!」
安越愣住,目光僵直的看著他。
「因為我生過孩子,所以你不要我了是不是?!」她紅著眼睛質問他。
安越先是怔住,之後是忍不住的輕笑,他這才察覺,自己似乎是想錯了什麼。
他站起身,大掌捧住她的面頰,「要,我要。我只是以為」他輕嘆了一口氣:「以為,你還需要再想想。」
蘇青顏似乎是明白了什麼,拳頭在他的肩上錘了一下,「傻子。」
沈雲赫醒來那天,聽到了病房裡孩子的哭聲。
那孩子奶聲奶氣的,似乎是不喜歡眼下的環境,哭鬧個不停,緊接著就有人將孩子給抱走了。
像是心靈感應一般的,沈雲赫被夾住的手指細微的動了一下。
他慢慢的睜開了眼睛,四周是一片白色。
他的大腦是一片的空白,像是什麼都記不得了。
他睜著眼睛,看著頭頂的天花板,不知道用了多久的時間,許許多多的記憶支離破碎的湧進來,讓他頭痛不已。
他慢慢的撐著身體站了起來,腳下虛浮,他睡了太久。
今天的四方城難得的好天氣,晴空萬里,暖風和煦。
安越和蘇青顏已經在籌備婚禮,今天他們決定親自開車去接蘇父蘇母前來。
轎車駛向一處路口的時候,蘇青顏猛然間看到站在路邊的男人,剎那間還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覺,但還是急急忙忙讓安越停了車。
車緩緩停下,不偏不倚的正好行駛到一身病號服的男人跟前。
車窗降下,蘇青顏在看清楚男人的面目後,淚水倏地一下子就落了下來:「你醒了。」
見她哭,沈雲赫的心口疼了一下,像是被針扎住,可更多的是他眼中的茫然,他目光沉靜的看著眼前的女人:「你認識我?」
聞言,蘇青顏整個人愣住,下意識的就問了句:「你不認識我了?」
沈雲赫眸光深邃的望著她,腦海中竟是沒有任何的記憶,他搖頭。
此時,醫院的醫生護士從監控中查看到他醒來,也馬上出來找人,在遠遠的看到他之後,匆忙跑了過來。
「沈老闆,請跟我們回去吧,你剛醒,還不能出院。」
說完,看了眼車內的兩人,見是熟人,這才鬆了一口氣,熟稔的寒暄了一句:「聽說蘇小姐和安總要結婚了,恭喜恭喜了」
蘇青顏點了點頭,說了聲謝謝,之後目光又落在了沈雲赫的身上。
沈雲赫見她看向自己,神情沒有太多的變化,唇瓣動了下,道了聲:「恭喜。」
蘇青顏看向他的目光透著濃重的複雜,她未曾想過,有朝一日,能從沈雲赫的口中,聽到這兩個字:「謝謝。」
即使是失去了一部分的記憶,沈老闆的性子也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略一點頭之後,就準備要走。
只是,在準備抬腳的瞬間,那抹被針扎著心臟的感覺,又一次的湧現了出來,他的手指護住了心臟的位置,側眸再次看向蘇青顏,有些茫然空洞的問了句:「我好像要找一個女人,你知道是誰嗎?」
蘇青顏的鼻子一酸,她略略仰頭,努力露出一張笑臉,之後搖了搖頭。
沈雲赫跟著醫生護士離開了。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出現了錯覺,好像有風將依據低聲的嚀喃帶進了她的耳朵,那聲音說的:「我還以為,你能知道」
蘇青顏驀然紅了眼眶。
安越伸手給她擦了擦眼角,握住了她的手。
蘇青顏抽了抽鼻子,轉過頭,對著他抿唇一笑,將頭靠在了他的肩上,輕聲說:「阿越,我們走吧」
不記得,或許才是他們之間最好的結局。
這世間的兜兜轉轉,終歸有些要走到離散。
多年後,沈老闆未婚,但誰都知道,他有個寵愛到心坎上的女兒。
小姑娘嬌嬌俏俏,一聲聲奶聲奶氣嬌嬌的「爹爹」,喊得人心都能融化了。
沈雲赫不會忘記,正是這個女兒,將他從沉睡中喚醒。
小姑娘慢慢長大,他時常會看著她的眉眼出神,因為像極了那日在路邊見過的將要結婚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