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三號是全校開課的第一天,也是南語正式融入新班級的初始,如今細細算來已經過去將近兩周了,她的大三生活也步入了正軌,一切按部就班,日子如流水,潤長柔綿。
她學校的英語系向來就是小班教學,而她這一屆班裡好歹還有25個學生,可學校制度改革後,注重精英教育的培養,現在跟著學習的這個班級僅僅18個人。
第四教學樓落成並投入使用後,還專門給外院特批了小教室的使用權,新電腦新投影儀新活動黑板等升級的標準配置暫且不提,單單是小教室里的單人書桌和軟椅就足夠外院的妹子們狂喜,完全不同於大教室至少能容納四人的長桌和硬木椅,她們有更多的活動空間,舒適和享受度自然是不能比擬的。以往勢單力薄,彪悍的妹子撐起一片天的小院,終於有了翻身農奴把歌唱的不可一世。
可也許就是因為人太少了,每次上專業課的時候,南語老有種回到幼兒園的感覺,老師像保姆好像時刻都注意著你,隨時能在你要跌倒的時候扶你一把,而且她些微感到窘迫的是她現在被點名回答問題的次數加起來都能超過前兩年了。
由於同學們都傾向於在大三的時候把學分修滿,這樣大四就能有足夠的時間找工作或者考研,因此這學期課程的壓力可想而知。南語從周一到周五一天最少三大節課,周二那天課業最滿,從早上八點一直上到晚上九點。
不過好在她暑期有提前溫習課本,也會每天固定抽時間聽聽力,尚還能應付自如。
班裡的同學還是習慣叫她學姐,她糾正了這麼多天後也沒起什麼實質性效果,索性就放棄了,只不過「學姐」這個稱謂也足以拉開她與她們的距離,和她們成為知心朋友是不可能了,一個感情的小圈子形成後哪能那麼容易接納一個新人,還好她不貪心能和睦融洽相處對她來說已是最大的感恩。再說沒有住在一起,平時的作業或者重要消息也都是通過群通知的,生活的交叉點也就固定在了教室。
宛陶和三秦大四僅有一節論文寫作課,宛陶因為要考托福,報了輔導班還得去校外上課,其餘的時間也就和男友埋守在自習室。落單的三秦除去跑招聘會或者面試,蝸居在宿舍,小日子悠哉悠哉最是清閒。即使再不情願下樓,但吃飯必不可免,她為了找個伴兒,就每天趕在下課前替南語打好飯,在食堂等著她,南語有幸避開了和黑壓壓的學生搶飯的悲慘遭遇,又是一大值得她興高采烈的好事。
星期五這天吃過晚飯後,她回到宿舍打開電腦,登上企鵝後,把上午《翻譯理論與實踐》老師布置的作業文檔下載下來,準備今天完成任務後,明天回趟家。
十個英翻中句子她做得很順利,後面一篇短文摘錄自塞林格《破碎故事之心》,中間的一段對話,很是打動她。
「esixo'sis,r,whati>iisaa.」
「有人認為愛是性,是婚姻,是清晨六點的吻,是一堆孩子,也許真是這樣的,但是萊斯特小姐,你知道我怎麼想的嗎?我覺得愛是要觸碰又是及時收回的手」
最後一句話把愛情起步時那種膽怯與退縮摹畫地得朦朦朧朧,讓人心癢,又讓人自卑。
她單手托腮,盯著電腦出神,想到雨果的一句名言:「真愛的第一個徵兆,在男孩身上是膽怯,在女孩身上是大膽」,江慕吻她那一幕又在她腦海里急轉而下,衝撞自主神經後,臉唰一下紅到耳根,燙紅了無辜的手掌心。
愛情總是要從初次觸碰的戰戰兢兢,沁潤成習以為常的面不改色。
緩過神的那天,她特別想打電話問他:「這個吻是一時衝動還是蓄謀已久」
她從未懷疑心裡的那份感情不是真愛,可偏偏她不是勇士,不大膽更不熱烈。箇中的原因她秘而不宣,不敢一吐為快。
那天他的唇離開後,她痴傻地回望他,面面相對,只記得他眼波流轉,面色平靜地幫她解開安全帶,推開車門,輕聲說再見。
不知道怎麼回去的宿舍,不記得宛陶和三秦怎麼和她寒暄,不知道怎麼背包去的教室,不記得老師問了什麼問題,那種飄飄乎的感覺令她極度不安。
自那天起,兩人一直都沒有聯絡過,因為害羞還有那份無能為力,既然陷進了名為愛情的漩渦,怎麼可能安然無恙的脫身,更何況她曾經那麼篤信她能義無反顧地走向他。
其實多愁善感不過就是矯情的代名詞,她知道,可她不能不作,未來這東西不都靠每一次的選擇嘛!
「咔嚓」,三秦轉動鑰匙打開寢室門,抬眼就看見她在發愣,輕拍了一下她的後背,懶洋洋道:「坐著當神佛吶,冥想什麼呢,老天爺管轄的事情你跟著瞎操心啊」。
南語被嚇得聳了一下肩,吸吸鼻子說:「沒有啊,這不是做作業呢嗎!」
三秦湊近電腦屏幕掃了一眼,她像發現了什麼新奇的事情一樣,「咦」了一聲,把尾音拖得長長的,甚是有趣,側身過去按著下拉鍵:「這不是上學期我們做的課外作業嘛,老師又布置給你們啦」
「應該吧,書本都沒換,估計講義和ppt改動也會很小」。
「我有答案你要不要?」,三秦笑眯眯地朝她眨眨眼。
「馬後炮,不要,我都做完了」,南語推著她的腦袋,一臉嫌棄。
三秦也不惱,回到座位,解開涼鞋的鞋帶:「正好,那你陪我去跑步吧」
「不去」。
南語知道下星期全年級體育測試,可她必然會免測,所以直截了當的拒絕,再說操場上大家都在鍛煉,只她一個人站著,像個小傻子。
「你忍心看著我獨自一人嗎?,別人都是成群結隊的,我孤孤單單的」,三秦穿好運動鞋,就去纏她,架著她胳膊肘要拉她起來。
南語死活不願意,抓著書櫃格子和她抗爭。
三秦無法,只得放棄,丟了一句不講義氣,關門走了。
南語想著回家起碼要呆兩天,返校也得是星期天的晚上了,索性把作業收尾,調整好字體和格式,文檔移動到u盤,帶上鑰匙跑到列印店列印出了紙質版,直接把它放到學委宿舍門口的文具袋裡了。
這樣就省得星期一出什麼岔子,著急忙慌的。
等返回宿舍,看到手機提示燈閃爍,打開才發現有五個未接,全都來自唐琳。
想著前幾天她在微信群里說要去神農架找野人,南語擔心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隨即撥了過去。
電話嘟了兩聲,很快就被接起。
「麗娜姐血培養沒成,現在在鬧情緒,在醫院大哭大鬧!」
唐琳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又急又惱,還隱隱有些哭意。
南語心裡咯噔一下,邊安慰她,邊問:「不是化療期啊,前段時間不是還工作呢嗎?」
「沒有,她瞞著我們呢,她肝部感染,切了一半,住院的事她誰都沒告訴,要不是那個小護士今天不小心說露了嘴,我也不知道」,唐琳的鼻塞音很重,南語估計她是哭了,嘆了一口氣:「沒事的,我去看看,我這邊不忙,周末不上課,你先別急!」
「我已經定了回去的車票,不過要轉車,得明天8點多才到呢」。
「嗯,你小心點,我也去,反正好久也沒見麗娜姐了」。
南語掛了電話,心裡著急,但她不了解徐麗娜現在是什麼情況,端起水杯,一口一口把裡面的水喝完,拼命壓下不好的預想。強迫自己鎮定後,開始訂車票,從漢城到t市不過5小時的車程,她知道自己不能半夜到達,去了醫院沒有地方睡,只能給徐媽媽添亂,所以她只能定了凌晨的車票,早上6點多到站。
趁著這段時間,她給家裡報告了行程,不過隱瞞了出發時間,謊稱明天的車票,張舒媛也沒多說什麼,只囑託她注意安全。
簡單收拾了一下,等到三秦回來,大致告訴了她一些情況,背上單肩包就下樓了。
出了樓棟後,她感覺到起了大風,要下雨的前兆,又拿出手機搜索了t市的天氣預報,看到那邊是陣雨,暗罵了一聲,又氣喘吁吁爬到六樓,回到宿舍,換了長褲和鞋子,帶上了傘。
之後下到三樓,又想到唐琳,只好再次返回宿舍,多帶了一件外套。
她搭乘最後一班公交車,提前趕到車站,就坐在24小時營業的肯德基店等到了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