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古至今,人類一直都在本能的排斥著任何他們無法理解的東西,無論那個東西是好的,還是壞的!
排他性,「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說的就是這個。
一個人獨自走在夜間的小路上,昏暗的燈光一閃一閃的,仿若下一刻整個世界就會陷入無邊的黑暗一般。
清涼的晚風吹來,拂起了少女眼前的髮絲,將那一雙宛若幽暗星空般的深邃雙眸顯現而出,冰冷、漠然……綢緞一般的黑絲長發一直垂落至腰際,隨著她前進的步伐不斷甩出一道道優雅的弧度。
夜之精靈,暗之聖女!
她實在是太純粹了,即使身化為暗,也無法從她的身上感到絲毫的負面情緒。
是她隱藏的太好嗎?不,不知道!
緩步走出路邊那昏暗的燈光,她的身影終於是徹底融進了黑暗之中。
……
空間仿若泛起了波紋,那一片已經空寂了千萬年的純白空間內,終於是迎來了它的第一個客人。
黑色的長髮,黑色的瞳孔,黑色的校服,黑色的書包……渾身上下,除了胸前那一朵純白的大蝴蝶結和白皙的肌膚,便再無其他顏色了。
「你終於來了!」
冰藍色的光點在這片空間的中心處匯聚,漸漸凝聚成一個面色朦朧,身著白上衣,牛仔褲的神秘人。
「你是?」咲夜注視這位突然出現的神秘人,臉上不禁浮現出一絲疑惑。
「呵……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還記得你是誰嗎?」神秘人沒有回答咲夜的問題,反而還問出了一個奇怪的問題。
「啊?」咲夜眨了眨眼,然後流利的回答道,「我叫咲夜,今年18歲,十六夜財閥實際掌權者的千金,謝謝!」
說完,咲夜還優雅的向神秘人行了一禮,無論是禮節還是動作,均透露出一種大家閨秀,或者說公主般的優雅和華貴。
但是,神秘人明顯是不接受咲夜的這個自我介紹的。
他轉過身,右手似乎正在捂著嘴,雙肩一顫一顫的,仔細去聽,咲夜甚至還可以聽到幾聲奇怪的「噗嗤」聲。
混蛋,老娘這套用詞都說了18年了,也沒見有誰笑成這樣的好不好?!
「你這人,有病是吧?」
咲夜眉心微皺,即使是那雙看起來天生無神的黑瞳中都閃過了一絲惱怒。
「不不不……我可沒病!」那神秘人回頭趕緊擺手說道,只是話雖這麼說,但是神秘人那一張一直咧著的嘴巴就好像是天生的嘲諷源一般,直看得咲夜心裡直冒火。
或許是看出了自己的辯解根本毫無用處吧,那神秘人聳了聳肩,竟然放棄治療了。
「嗯,這個,我確實是沒病的,有病的是你啊!親——」
「我?」咲夜聞言眼角一抖,剛想發火,卻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又硬生生的停了下來,整個人又陷入了初時那種沉寂般的狀態。
「啊——確實,我有病,而且還是那種病的不輕的類型!」咲夜獨自苦笑道。
她……不,準確的來說應該是他,沒錯,眼前的這個美得不像話的傢伙確實是個男的,是只偽少女!
十六夜財閥是當今世界上首屈一指的大財閥,而出生在這樣的一個世家,咲夜的一生本應該是別人怎麼也羨慕不來的奢華安樂,可上帝就好像是非常喜歡跟他開玩笑一樣,竟然讓他的母親在生他的時候就難產死了。
不得不說,他的父親對於母親的愛已經達到了一種近乎於執念的程度,為了思念母親,他的父親執拗的將一切能夠證明他是「他」的證據,全都改成了「她」!
**是女式的,著裝是女式的,房間是女式的,用品是女式的……甚至就連所受到的教育,也都是女式的!
更可笑的是,他初次認識到自己是個男生的事實,還是11到12歲那年,他一直看自己沒有月-經來臨,擔心的自己問老師被安慰卻完全沒得到絲毫答案後,第一次任性的偷偷瞞著所有人上網去搜索之後才知道的。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啊啊啊啊啊啊……」
那一瞬,從小到大父親慈愛的微笑,管家女僕們一聲聲大小姐的問候,家庭教師們一道道「身為一個淑女,你應該……身為一個淑女,你應該……」的教導……在他的腦海中一一浮現,然後盡皆化為了扭曲而醜惡的謾罵嘲諷和冷笑聲。
「變-態!豪門之恥啊!」
「真噁心!話說我為什麼要這麼教他啊?簡直就是在考驗我的神經承受能力嘛!」
「嘔~~每一次聽到他說話我都想吐,真是作孽啊!」
……
哭了!那一天咲夜將自己一個獨自關到房間裡哭了整整一夜!
不過,他並沒有反抗,因為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還能夠做些什麼?從小到大所一直養成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一朝全碎,他是真的真的已經不知道自己還能夠去做些什麼了。
從那一天起,他就好像是變成了一個提線木偶一樣,只是機械的去完成那些所有關於「如何成為一個淑女」的教導,一直到14歲那年,他才被允許暫時離開這座他一直生存了14年的公主城堡,前去貴族名媛學校上初中,獲得了一絲屬於自己的短暫空間。
只是,他的雙眼早已無神,縱使獲得了屬於自己的空間,又與沒獲得有什麼兩樣?於是,他選擇在他自己的時間內,讓自己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層黑色。
黑色的校服,黑色的褲襪,黑色的皮鞋,黑色的書包……他是學校內唯一一道極為特別的風景線,尤其是那雙無神的漆黑雙瞳,每當唇角微微彎起時,總會泛出一種特別的魅力,讓人情不自禁的想要拜倒在他的身下。
也是在那年,早已察覺到他與以前的不同的奶媽,將所謂的真相都告訴了他。
原來,他父親之所以會將他當成女兒來養,並不是所謂的執拗,而是由於母親的突然離世,給予他的刺激太大而產生的一種怪異的精神疾病!
同時勸他放心,父親當年所做的掩藏工作很完美,除了個別的幾個心腹之外,其他人包括一直生活在這個宅子的那些下人和你的家庭老師們,都是不知道你的真實性別的。
咲夜聞言愣了愣,然後就忍俊不禁的笑了起來。
「呵呵……呵呵呵呵……你是在逗我嗎?」他用手指平穩的指著奶媽,然後,笑聲突然一停,咲夜神情一片冰冷的說道,「真好笑!」
轉身,絲毫沒有再去理會奶媽的意思。
真無聊,還以為她會說些有趣的事情呢!例如來勸他去進行手術,來破壞這具母親留給他唯一的「遺物」——肉體什麼的……沒想到都是一些陳芝麻爛穀子的破舊事。
他是誰?世界級豪強十六夜財閥的千金大小姐!唯一法定繼承人!他想要查的事情,既然本身就是十六夜財閥所做的,他又有什麼理由查不出來?從他開始第一次從父親那裡接觸十六夜財閥的事務開始,關於他當年那些個事情就已經被他用特殊手段弄到了自己的辦公桌上。
只是——那又如何?
他的心早就已經死了,就在11到12歲那年,在那個他的三觀徹底破碎的夜晚!
後來,即使父親給他安排了一個才貌雙全的未婚夫,他也只是笑了笑,毫不介意的就接受了。
新郎在新婚夜突然發現新娘居然是……啊……突然感覺好有趣怎麼辦?
只是,很可惜,父親沒有堅持到那一刻,死了——
想到這裡,咲夜抬頭去看向那個神秘人。
沒錯,從三觀盡失那天起,他活著就只剩下了一個目的,那就是完成父親給他下達的所有目標。
既然三觀未失前他是這樣干,那麼現在三觀盡失,沒有了活下去信念的他就那樣繼續做下去,又有什麼不好呢?一直到今天,連父親也死了,徹徹底底喪失了一切的他,獨自游離出了家門……可是當他回過神來之後,就已經出現在這片詭異的空間了。
「你能治我?」咲夜問道,「在這扮演了18年的『千金』之後,幫我找回真正的自我?」
「當然,雖然我並不是醫生,但是你這病,還真只能用我的方法來治!」神秘人攤手,微笑回道。
「……是麼?」咲夜頓了頓,然後突然將一直擺在身後的黑色手提書包擺到了前方,雙手搭在一起,就像一個清純的女子高中生一般彎腰,調皮的眨著眼睛笑道,「嗯,那麼首先,這片空間的顏色很不好,要改!」
「……」神秘人無語,似乎是還沒有反應過來,喂,我們不是正在談治病的事情嗎?
「我喜歡黑色!」完全沒有去考慮神秘人想法的意思,咲夜環顧四周,緊接著說出了自己的要求。
「……」神秘人再次無語。
「這……真不愧是大小姐啊!夠任性!」
【啪】
隨著響指聲的響起,整個純白的空間就好像是在褪色一般,紛紛染上了濃重的墨色,以至於最終,入眼所見的所有都變成了一片「黑暗」,咲夜這才點著頭去看向身前那個跟他自己一樣,已經是整個空間內唯二的發光源的神秘人。
「說吧,要怎麼治?」
「哼哼,很簡單的,只要你去進行一些旅行就可以了!以世界為景點,見得多了,你自然就會找到自己的位置!」
「……穿越?」咲夜歪頭,試探的問道。
「賓果!答對了!!」神秘人一手合拳砸向另一手,誇張的笑著,「可惜沒獎!」
對此,咲夜直接賜予了神秘人兩個字:「好遜!」
「呃咳咳咳咳咳……」神秘人聞言差點兒沒咳的斷了氣兒,「真那麼遜?」完後,神秘人還不忘再問一遍。
「恩恩!」咲夜果斷點頭。
「好吧……」神秘人搖頭長嘆,一副哀大莫過於心死的傷心樣兒繼續說正事兒,「另外,我會送你一個穿越世界的輔助精靈——雪幫你,不過那個精靈除了能夠幫你穿越世界外,就再無其他能力了,所以一切最終還是要靠你自己!總之,努力吧,我的女僕!」
「……女僕?」咲夜頭上冒出兩個大大的問號,疑惑的看著神秘人說完便化為一捧冰藍色光點消散,只留下了一粒手指大小的瑩白光點,仔細去看,原來是一個渾身都散發著白光的長翅膀小人。
「你就是雪精靈?」
「對,我就是!」雪精靈仿若剛剛重獲睡醒一般大大的伸了一個懶腰,然後挺起她那小小的胸膛驕傲的說道。
「哦!」咲夜繼續點頭,十幾年來養成的冷淡性子使得他無論是對於神秘人的突然離去,還是雪精靈的突然出現都沒什麼太大的情緒波動。
「很好,那麼就來稍微解釋一下這個所謂的『女僕』究竟是什麼意思吧!」輕輕順了順搭在肩膀上的一縷秀髮,咲夜看著雪精靈問道。
「誒??你難道不知道嗎?!!」雪精靈聞言卻好像是聽到了一條非常不可思議的消息一般,都快驚訝的上天了,「不應該啊,難道父親大人剛才離開前沒跟你說,這裡其實是一個女僕養成的空間專用場所嗎?」
「……這個,還真沒!」咲夜臉色一黑,幾乎是咬著牙說完的這句話,我說呢,那傢伙怎麼跑的那麼快,原來問題在這兒啊!
不過神經大條的雪精靈可完全沒有注意到咲夜的異狀,她只是興奮的大叫著:「啊——啊——不知道也沒事兒,我們這兒其實是非常隨便的,雖然也有所謂的任務系統,但是無論是完成還是失敗,都沒有獎勵或者懲罰,所以我就不在這塊兒上多說了。總之,做好穿越第一個世界的準備了嗎?女僕?」
「不要叫我女僕!」咲夜雙眼一眯,無神的黑色瞳孔中閃過一絲危險的光芒,「我有名字!」
「誒??可是我不知道你的名字啊?!女僕……」雪精靈在咲夜的面前飛啊飛的,聲音要多無辜就有多無辜!
「可惡!我叫……」咲夜眉頭一皺,正要開口,但是名字還沒說出來眼前就是一黑,隨即意識就沉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
「誒嘿~這個可不怨我哦!只是時間到了,門會自己關上的!」雪精靈歡快的看著被她一把推到那個比之黑暗還要幽深的黑洞中的咲夜,臉頰紅紅的說道,「還有……我會等著你回來親口告訴我你的名字的哦……女僕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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