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的街區,腐臭的氣味,潮濕的空間,無名巷道中的兩人正在快步奔跑著。
位於右側的少年在手中提著一個裝滿了麵包的袋子,跟在他的左側的少女則是不斷把懷中的奶油擠出來,通過它們的『幫助』來阻止後方的追兵。
用手拎著廚師帽的肥胖男性正上氣不接下氣地喘息著,他甚至開始揮舞起手中的擀麵杖,不過並沒有將其投擲出來。
啪嗒啪嗒的腳步聲在泥濘的地面響個不停,邁開大步子的男性雖說速度比起兩人快上一些,但由於自身體重和地面奶油的影響,他一個不注意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發出悶哼聲的男性下巴被重重地撞擊,堅硬的地面使得他頭暈目眩,口中由於咬破嘴唇而冒出了鮮血。
妄圖爬起來的男性用手抹掉臉上的泥水,可是當他完成這個動作的時候,追逐的少年少女已經消失在了自己的視野當中。
往左側繞行過去的少年聽到了後方傳來的叫罵聲,而且罵的十分難聽,不過這反而讓他的心情變得舒暢不少。
高高舉起手中裝滿麵包袋子的少年大笑起來,他也跟著叫罵道
「活該!活該!這就是你把丸子殺掉的懲罰!!臭混蛋!!」
少年口中的丸子是一隻喜歡在這附近遊蕩的黑貓,由於它在某天弄壞了男人麵包店的東西,便被店主用毒藥殺死。
每天途經此處都會餵養流浪貓丸子的兩人在調查到了真相之後,便籌劃了這一起『麵包搶奪案』。
「我說……小岩!你聽得到我說的話嗎?我們是不是應該把這些麵包處理了?」
「跟我來吧,小海你之前不是說過想要去海邊嗎?」
岩桐用空出來的手抓住海麗的手臂,直接逃課的兩人在穿過了複雜的居住區之後,來到了海邊。
由於是內陸海,所以能夠看到對岸的模糊風景,但這不影響它作為觀光地的人氣。
多半因為今天不是休息日的關係,所以這時候的海岸附近沒有多少遊人跟鍛煉者,這一情況對於兩人來說反而是一件好事。
抵達海邊的岩桐在超過了自己腰部位置的海岸欄杆邊停下,拿出麵包的他將其分給了身側的少女·海麗。
兩人頭頂的海鷗在此刻叫個不停,擁有『海港清潔工』這一外號的它們盤旋在港口附近,尋找著用於補充營養的食物。
岩桐帶頭把麵包撕成碎屑,隨後用力將它們扔進了附近的海灘上,這一行動吸引了大量的海鷗前來撿食。
白色的風暴頃刻之間鋪滿了海灘,待在欄杆公路側的岩桐想了想,直接抬起腿準備翻閱過去。
「等等……從那邊,那邊有路的。」
「真是麻煩,反正下面又不高。」
「啊!不可以!很危險的!!有時候海灘上會有遺棄的……」
「正因為小海你這麼謹慎,所以才會做什麼都慢一拍啊,你看著好了,我的話一定沒問題,不用擔心!」
做出承諾的岩桐將麵包交給海麗,隨後雙手抓住欄杆,右腳抬起放在上面,靠著雙臂用力將身子拖到了欄杆外側。
岩桐的衣擺在海風中飛舞,鹹濕的空氣也打濕了海麗的額前劉海,此時此刻的她仍舊一副擔心的模樣。
然而岩桐根本沒有猶豫,他逐漸轉過身去,打算縱身一躍的時候,岩桐發現自己的衣服被死死拽住。
「我,我也一起!」
「你也一起?不,你從另外一邊的入口繞過來就行了。」
「我也一起!!」
岩桐無法阻止海麗,眼睜睜看著她也越過了欄杆。
「小海,記住了,我們要……」
岩桐的話說到一半,一隻海鷗從兩人頭頂飛過,嚇了一跳的海麗跳了下去。
看到這一幕的岩桐立刻伸出手,他抓住了海麗的腰部,然而無法立刻穩住身形的他跟著一同摔向下方的沙灘。
柵欄位置的高度距離沙灘大約有四米,這個高度不算高,但也不算低,墜落都是一瞬間的事情。
抱住了懷中少女的岩桐背部猛擊地面,他感覺到了疼痛,也因為胸口被擠壓的關係猛地咳嗽起來。
「沒事吧?小海……咳咳咳!」
「我沒事!對不起……!」
「不用道歉,這才是『做壞事』的一環嘛,啊哈哈哈!!」
「真的沒事嗎?」
海麗疑惑地再次發問,岩桐剛想要回答,便感覺到了一股風暴襲來。
原因是兩人在摔落下來的時候,裝滿了麵包的袋子被刮破,使得裡面的麵包一下子全部擺放在了沙灘上,從而讓大量的海鷗飛了過去,將兩人圍在中心。
彼此握著彼此的手,在海鷗構造而成的白色風暴中,稍稍蜷縮起來的兩人側過身子,和對方四目相對。
岩桐咽了一口唾沫,他的腦子裡面已經沒有了疼痛感,只想要親吻眼前的少女。
可是還未採取任何行動,一部分海鷗便落在了岩桐的身上,這讓他感覺到了新的疼痛,不由得一邊揮手一邊站起身子。
「搞什麼啊!這些不懂的知恩圖報的傢伙!」
「也許是因為小岩身上之前裹到麵包屑的緣故呢,哈哈,這樣子的小岩看起來也很厲害哦,像是馴獸師一樣。」
「哪有怎麼狼狽的馴獸師啊,又不是節目效果………」
繼續揮手驅趕這些海鷗的少年有些不太耐煩,不過位於旁側的少女卻很喜歡他的這副樣子。
看到海麗一直盯著自己,岩桐緊緊抓住她的左手開始了移動。
海鷗們也沒有在此刻繼續追擊兩人,因為沙灘上面的麵包還有很多,比起岩桐身上的碎屑,那些東西更加有價值一些。
脫離了海鷗的包圍,一路奔跑過來的兩人顯得有些疲倦,於是靠在沙灘上一塊大石頭旁側休息。
這塊石頭之所以沒有被移開,是因為有人說它是從天空中墜落下來的,可以實現人們的願望,結果導致它被當作『神物』給供奉了起來。
然而岩桐和海麗不管這些,他們在避開了海鷗之後直接踩踏在這塊石頭上,倚靠著凸起的部分來調整呼吸,養精蓄銳。
「今天做夠了壞事嗎?」
岩桐如此詢問海麗,被問道的海麗點了點頭。
「是的!已經做夠了!」
「也算是徹底告別了以前的生活。」
「恩……」
不再按時上課、不再去管理家務、不再思考作業,他們在今天放棄了一切,打算重新開始。
但是兩人也知道,真正意義上的重新開始是不可能的,因此他們才要尋找『新的天地』。
「小海,我們必須變得堅強起來。」
「這個我知道,我們已經不是曾經的我們了。」
這樣的發言聽起來就像是小鬼的狂言妄語,不過他們這次是很認真的。
今天只是一次演戲,真正的『放棄一切』要從下個月開始。
一旦實行了擬定好的計劃,兩個人就必須學會自力更生,從依賴他人變成依賴彼此。
「小岩,你出門的時候記得叫我哦。」
「當然了,我們可是統一戰線的。」
「可是上次你出門沒有叫我吧?而且之前還偷偷摸摸地跟其他男生混在一起,我都知道哦。」
「……你到底是在怎麼知道的?我們的班級不同吧?」
「因為是跟小岩有關的事情,所以我才知道。」
既然已經被海麗看穿了,岩桐也沒有繼續隱瞞下去的想法。
「我在打工,有的地方只要出力就會付你工錢。」
「小岩又想要購買的東西?」
「當然了,要不然我為什麼要打工啊。」
「但之前不是說好了,要把存的錢花費在這之後的『旅程』上嗎?」
「我會努力的……」
岩桐如此說著,緊緊握住了海麗的手。
「我會努力的……」
他重複了一遍。
結果……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目前正在街道上奔跑的岩桐看著自己戴在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這就是他打工購買的東西,不算貴,甚至可以用『廉價』來形容,不過正是因為這個東西才把兩人聯繫在一起。
可是現在另外一個戒指的主人消失不見了,岩桐哪怕與海麗相處了將近十年,也不知道她這時候為何會離開自己。
用手猛地敲擊腦袋,讓自己冷靜下來的岩桐開始否定自己之前的猜測。
理由很簡單,他知道海麗永遠不會主動離開自己,兩人有著羈絆、有著契約、有著愛意。
他可以毫不害臊地說出大量誇獎海麗的話,這並不是為了證明他有多麼大膽,而是為了從側面說明兩人的關係密不可分。
從過去到現在,岩桐和海麗都沒有出現過不辭而別的情況,所以這樣的異常讓岩桐倍感疑慮。
答案是什麼呢?岩桐目前不知道,他只是在海麗可能去的地方搜查,期望可以找到熟悉的身影。
電話在此刻響起,接通了的岩桐聽到了加斯科爾的聲音。
【我們這邊沒有什麼發現,你那邊呢?】
「我也是……」
【摸不著頭腦啊,如果連你也找不到的話,我們就更加難以找到海麗小姐了。】
「……」
沉默下來的岩桐不知道該作何回答,因為他也在十分焦慮。
然而焦慮無法改變眼前的劇情,所以岩桐不斷在內心深處讓自己冷靜下來,好好思考一下至今為止出現在海麗身上的異常。
要說異常之處,其實他早就發現了一個。
自從上次在鋼鐵廠戰鬥結束後,平時不會生病的海麗卻因為奇怪的病症臥病在床,即便是去醫院檢查也得不到標準的回答。
本來是要住院觀察的,可是由於海麗說她討厭醫院消毒水的味道,所以岩桐便沒有繼續強硬地命令她在醫院接受治療。
是自己的錯嗎?太過寵溺她了……
岩桐不清楚,不斷思考的他想要得到答案,想要重新找到海麗。
「鋼鐵廠……」
念叨起來的岩桐注意到了奇怪的一點。
在鋼鐵廠那邊的戰鬥中,就只有海麗一個人被蚊蟲咬了,意思是真正的兇手是蚊蟲?
很明顯這不可能,畢竟他們兩人的抗性都不錯,免疫那些致病病毒不成問題,那麼被咬了的海麗又是因為什麼原因才生病的?
【以上就是我的計劃,那個……岩桐先生,剛才開始你那邊就不發一語,請問聽到了我的計劃嗎?】
「不,我沒有聽,關於海麗的事情……」
【著急可不行啊,總之我的計劃就是暫且拜託這座城市的市長,讓他動員搜查部隊去找尋失蹤的海麗小姐。】
在這一點上岩桐十分感謝加斯科爾的幫助,哪怕他知道對方是為了那個『共贏計劃』,岩桐也由衷地感謝他。
【另外,阿爾泰爾小姐他們也在幫忙找人,說是一旦碰到了海麗,可能會採取一些強制性的手段。】
「告訴他們沒問題,現在的我只想要找到海麗。」
電話隨之掛斷,做了幾次深呼吸的岩桐開始往前方走去。
然而剛剛走出三步,手機再次震動起來,這次是未記載的來電。
「餵?」
【小岩……】
「小海?!」
【這次計劃一定是謊言。】
「等等,小海,讓我們……」
【我會打破它的。】
看來海麗並不相信加斯科爾,對此岩桐很奇怪,要知道他們之前可是說好了,在事情有變之前按兵不動,沒想到她卻擅自採取了行動。
「這座城市也許會變成地獄啊……」
岩桐如此說著,開始反過去聯絡加斯科爾,看看他是否可以讓人追蹤這個號碼。
————
鮮紅色的血跡一直蔓延到了一個井蓋邊上,不過奇怪的是這個井蓋看起來未被打開過
【我會打破它的。】
看來海麗並不相信加斯科爾,對此岩桐很奇怪,要知道他們之前可是說好了,在事情有變之前按兵不動,沒想到她卻擅自採取了行動。
「這座城市也許會變成地獄啊……」
岩桐如此說著,開始反過去聯絡加斯科爾,看看他是否可以讓人追蹤這個號碼。
————
鮮紅色的血跡一直蔓延到了一個井蓋邊上,不過奇怪的是這個井蓋看起來未被打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