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魔法嗎,而且還是這種鬼名字……」
眼見這兩條金黃色的巨繩朝自己飛來,天煞不耐煩地嘖了一聲,雙拳齊出,向著它們揮舞過去。誰知,那巨繩竟是在半空之中靈活地變幻了一個身位,恰好繞開了天煞的拳鋒,如同爬山虎一般從側面纏繞而上。
在接觸到天煞的身體之後,戈爾迪翁之結終於展現出了它真正的威力,只見兩條金黃色的能量帶開始快速地繃緊、收縮,並在天煞的身上從上到下卷出一個又一個的活結。明明只是兩條小小的繩索,卻仿佛具有某種不可掙脫的力量,任憑天煞再怎麼掙扎,它們依舊是按著自己的節奏在鎖緊。在這個過程中,天煞更是發現了一個相當糟糕的情況這個繩結魔法絕不僅僅是單純的蠻力,它還在一點點地限制自己的力量!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煞氣的加持確實在逐漸被削弱,要是照這個效率下去,等到繩結完全收緊的那一刻……自己恐怕就會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普通人。
說到戈爾迪翁之結,還有個挺有意思的故事。
傳說,有一日,征服王亞歷山大大帝率軍來到了小亞細亞的北部城市——戈爾迪翁。在其衛城之上,矗立著一座宙斯神廟,廟中有一輛獻給宙斯的戰車。就在戰車的車軛和車轅之間,用山茱萸結了一個繩扣。千百年來,這個繩結難住了數不勝數的能工巧匠。曾經有預言說過,能夠解開這個繩結的人,當成為千古一帝,可至今為止尚且沒有一個人成功過。
亞歷山大對這個傳說很感興趣,便親自去宙斯神廟之中觀摩,果然見到了這個無比詭異的繩扣。往頭看,他看不到繩結的源頭;往尾看,他又看不到這個繩結的末尾。大帝當即就明白,想用常規的方法來解開繩結是不可能的,於是便抽出寶劍,手起劍落,將戈爾迪翁之結生生砍碎。圍觀的人群驚呆了,長久的沉寂後,廟宇之中爆發出一陣雷鳴般的掌聲,久久不息。
是的,諸位沒有猜錯,在魔法體系上確實有一種進攻型的魔法能夠破開戈爾迪翁之結,而且它的名字還叫亞歷山大之劍……
————
「唔……這傢伙,比我想像中還要難對付呢。」即便靠著魔法的力量略占了上風,尹族卻沒有半點輕鬆的感覺。天煞就像一頭在鎖鏈之下仍能不斷掙扎的猛獸,一舉一動之中,都蘊藏著一個王者永不服輸的氣度。面對這樣的對手,尹族不敢有半點輕敵,只好收緊雙臂,伏低重心,用繩結的力量與之對抗著,以求自己別被他反拽過去。
金黃色的繩結聯繫著兩人,場面熱鬧得好像某個大型拔河比賽現場。
「呵……尹神族,你瘋了……」天煞望著面前這個不屈不撓的敵人,一邊用盡全身的力量來和魔法對抗,一邊分出氣力嘲笑道,「你以為……這種連凡人都難不倒的東西,就能難住我了嗎?痴……人……說……夢!!」
那個「夢」字一出口,天煞紫色的雙眸忽地睜大,並從中射出幾寸凶光來。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將雙腳重重地扎進地里,整個身子像縴夫拉船那樣傾斜過來。做完這個動作之後,只見天煞將右臂高高地舉過頭頂,挑釁般地對尹族笑了一下,在戈爾迪翁之結逸散開來的金光之中,他緩緩地化掌為拳,讓五指緊扣在一起。
「砰——!!」
仿佛絕妙的魔術師那般,一團紫色的火焰在他的拳上赫然成型。
「不!!!!!」尹族很快就從這團火焰上預感到了接下來要發生的事,只得徒勞地大聲喊道。繩結末端,纏繞著天煞的那些活結已經在邪火的灼燒之下逐漸汽化,變成一股股白色的蒸汽逸散開來,其速度更是大大超出了尹族的預計。
戈爾迪翁之結是一種偏向於「防守控制」的魔法,被繩結套住的人,其力量會以「每兩秒鐘被削弱整體力量三分之一」的可怕速率下降。在尹族的印象中,但凡自己丟出這一招,就沒有不成功的案例。甭管是哪個超能力者都抵不住這樣的削法啊,每兩秒三分之一,一分鐘之後,再怎麼強的人也該被削成宮本了。
他大大低估了天煞的力量下限。
「轟————————!!!」
只見天煞高舉的右拳重重地往地面砸過去,不出半刻,本就殘破不堪的地面便炸出一個巨大的坑洞,紫色的火焰便以此為圓心往外部擴散開去,並迅速將周遭的一切都在紫色的火舌中融化為了氣態。那些原本捆在他身上的金色活結都在一瞬間被羽化成灰燼,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戈爾迪翁之結最終的命運還是和亞歷山大時代差不多——不是敗給智慧,而是敗給了簡單而又有效的暴力。
手腕上的微型法陣迅速破裂,只聽得一聲脆響,便紛紛從中崩裂開來,化作火星飄散開去。
「呃……」尹族有些痛苦地悶哼一聲,往後退了兩三步,可還未等他喘過氣,紫色的火舌便如海浪般鋪天蓋地而來,迅速地將他視野內所有的東西都給填滿了。這些仿佛具有實體的火焰野獸前赴後繼地撲向美狄亞之盾,並在其表面瘋狂地摩擦著,恨不能立刻將其從內到外貫穿。魔法護罩也不甘示弱,開始根據邪火的衝擊力調整自身的密度,結晶層內部又開始湧現出種種蜂蜜般的分泌物,一時間竟和邪火平分秋色、分庭抗禮。
半徑三米的圓球形,仿佛一個無法侵入的、神聖的領域。
然而,雖然火舌本身無法穿過來,其中蘊含著的高溫卻是半點都不含糊地越過美狄亞之盾,朝尹族洶湧襲來。邪火具有令人咋舌的恐怖高溫,不過短短几秒鐘,尹族腳下的柏油路面竟然已經開始融化成糊狀,尹族身上的衣服也在汽化著,估計再過幾秒就徹底沒了……
身為宇宙神,尹族本人並不畏懼高溫,他其實是那種能在太陽上面走路的類型。但為了避免落到全裸的境地,他也只能從口袋中掏出另一瓶魔法道具,頗為惋惜地看了一眼,又將其「哐當」一聲砸在地上。由於地面現在已經差不多變成漿糊了,硬度大減,尹族不得不花了比平常更大的力氣,方才使得這個小瓶子順利碎成了渣渣。
藍色的粉末迅速被升華成氣態,一道冰藍色的煙霧升騰起來,「嘶嘶」的融化聲不絕於耳。不出幾秒鐘,護罩之內的溫度又被降下來了。
「轟隆隆隆——————!!」
一種如同齒輪卡住了的巨響聲開始從四面八方傳來,尹族不禁心中一緊,抬頭望去,卻見三百米開外的空中,那塊用來充當「天空」的城市截面正在劇烈地顫動著。其餘五塊截面,甚至包括腳底下踩的那一塊,也都開始顫抖起來,其規模和小型地震差不多。雖然現在還並不嚴重,但尹族卻已經從中看出了幾分大事不妙的苗頭潘多斯之盒的魔法結構正在被邪火灼燒,一旦四個頂點都崩潰掉,這個魔法效果也就失效了。屆時,自己和天煞都將重新回到現實世界,而他得到了來自天空的力量後,還會比現在強大幾百倍……
必須要速戰速決了!
「恐怖與冥想的精靈呦——聽從我的感召,回應我的呼喚!」尹族雙掌一分,又是兩個由火花構成的圓形魔法陣印在了他的手背上方,唯一與平日裡不同的是,當他詠唱到一半時,原本明亮的火星突然開始變色。一層冰藍色的光影極其突兀地滲進了火花的深處,使法陣的顏色最終轉變成了鬼火一般的藍,也確實應驗了「恐怖與冥想」那股無比詭異的既視感。
「將一切都顛倒過來吧,潘多斯!」
言罷,尹族變招再出,雙臂一合,竟是將兩個冰藍色的法陣再度拼合在了一起。只聽得一聲脆響,整個盒中的世界竟開始像萬花筒內部的羅紋那樣變化起來,大地與天空按著一個特定的頻率變化著,使得潘多斯之盒內部的雜音幾乎可以媲美拖拉機的發動機。高樓大廈好像皮影戲中的剪影那樣被裁剪開來、彎曲、變形、沉入地下,原本位於地平面的地基部分也開始浮沉不定,以一個個小小的方塊為單位開始急速地運轉著,時不時會有無比詭異的東西從地底冒出來,基本都是呈棱刺狀的尖銳物體,尹族自己也不清楚那是什麼……
做個不恰當的比喻,整個潘多斯之盒就像一個對外完全封閉的九格式魔方,根據其中的空間分布可以完美地分成九個部分。而現在,尹族卻是將整個巨大的魔方轉動起來,由於地形的變化,原本被邪火燃燒著的「地面」開始自行收縮、分開、變形,那些紫色的火苗也是隨之沉到了地底。人類的高樓大廈正在像浮光掠影一樣被逐漸剝除掉,原本還算正常的潘多斯之盒也隨之開始變得光怪陸離、不可名狀,各式各樣的黑曜石高塔拔地而起,無比突兀地存在著,並且將整個潘多斯之盒內部的色調都變成一片深黑。
雖然不想這麼說,但現在的氣氛,真的有點兒像是克蘇魯神話了。
「還沒完……還沒完呢!」
尹族仰天大喝了一聲,用盡全身的力氣,將原本合在一起的雙掌再度分開了。只見一片寒芒閃過,大約是肘部的位置再度爆出兩個冰藍色的法陣來,使其周身的氣勢又往上暴漲了一個台階。
「崆崆崆——————!!!」
天地在一瞬間倒過來,尚未等天煞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腳下的土地便突然失去了能將他抓在地面上的引力。不過是小腿輕輕地一用力,他就像火箭那樣重重地竄了出去,朝著頭頂那片「空餘」的空間飛去。在這個已經被尹族攪亂的潘多斯之盒中,已經徹底沒有了上下左右的區別。視野中的一切都在應接不暇地變換著,天煞只覺得自己像是一片被丟進風暴中心的樹葉,只能被動地看著周遭的一切千變萬化,卻連自己究竟要飛向何方都無法保障。
……
「砰!」
不知過了多久,天煞終於被重重地甩到了某個平面上,並撞碎了一大片已經不知道是由什麼東西構成的「地面」。
還沒等他換過勁來,一股莫名的巨力忽然從天頂處灌下來,「轟」的一聲,將他的身體像攤薄餅一樣攤在原地,動彈不得。就在這一瞬間,天煞忽地靈光一閃,洞悉了尹族的真正意圖就算天煞本人是不死不滅(相對而言)的高位神明,但他現在只不過是寄宿在葉鷹的身體上。與其考慮該怎麼消滅天煞,直接了當地毀掉葉鷹的肉身反而會更容易。尹族只需要像現在這樣,將他的肉身摁在潘多斯之盒的邊際上,並不斷施加壓力即可。人類的身體是很脆弱的,與潘多斯之盒這種級別的魔法規則相碰撞,不出半刻,人的肉體就會崩碎成一地的血渣。
「咔咔咔咔……」骨頭碎裂的聲音從體內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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