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流獵魔人 第五十六章：三足鼎立

    尹族的兩道劍眉高高揪起，他遙遙望著一飛沖天的虎妞，神色陰沉得像是要滴出水來。良久之後，這位仁兄臉上頭一次露出了事情超出控制的為難神色，頗為無奈地搖搖頭，嘆道，「終於還是湊齊了……」

    此時，音爆帶來的影響已是逐漸退去，應歡的耳中雖然還時不時會有「嗡嗡」的耳鳴聲，但也能大概聽到尹族說話。正因如此，她才愈發百思不得其解，這「湊齊了」究竟算是幾個意思。聯想到尹族偏偏挑了這個時間點前來學校，不免就有些大新聞的味道……或許正如應歡猜測的那樣，他是帶著秘密前來的！而眼下，這個秘密已經醞釀到了高潮，即將大白於天下。

    她扯了扯尹族的衣袖，想張口提問，卻又一時說不出話來，只是微蹙秀眉，「咳咳」地咳嗽了兩聲。看來，先前虎妞那聲堪比音波武器的尖嘯對普通人的影響遠遠不只是耳鳴這麼簡單——不少人的內臟功能都已經有了也永久性的損傷。過會兒咳著咳著，指不定還得吐兩口內臟碎片出來。

    「你的腎臟傷到了，別再講話，聽我說吧。」尹族頗為心疼地揉了揉應歡的腦袋，輕輕撫慰道，「但是……我接下來說的東西，我希望你不要上報給你的組織。不是出於什麼不軌的目的，只是……這個故事實在是太過離奇了，就算是你們這些見識過『超能力』的人，也很難一下子接受它。而且，以現在人類發展的速度來看，知道這種事情之後的反應……很難估計，還不到這個時候！」

    見他張口閉口就是「人類如何如何」，還一臉嚴肅，應歡就知道……八成是什麼不得了的猛料要來了。

    「這顆行星上，一共存在著三個能夠操縱念力的能力者。雖然他們都可以用思想推開物體，乍看之下沒什麼區別，但……其實這三人是有微妙不同的」尹族鑿鑿言之，語氣里充斥著不容辯駁的確定，「我，就是史上第一個獲得念力的人類，也是第一位念力操縱者。我控制著來源於『紅魔』的念力，這種力量可以讓我大範圍推動、碾碎、打破某些大體積的物體。它純粹就是為了破壞而生的，沒有運用的技巧，挺沒個性……雖然我在三位能力者當中象徵著『物質』，但在下不才，還完全沒有摸到微觀世界的門道。最多就只能把大陸架從地球上拔起來，但你硬是要我去把原子之類的微觀結構拆開……就是強人所難了。」

    他毫不顧忌地將自己能力的極限告訴了應歡，也不怕她扭個頭就將這些事情告訴公孫智他們，然後組織內部再秘密地針對自己弄出來一套抑制方案。一來，尹族從一開始就對應歡有一種無條件的信任，二來嘛……別聽他說的輕巧，能將地球的大陸架拔起來在凡人眼中儼然已是「神的範疇」，就算他們知道了，尹族要是真的下了狠心要滅絕人類，一個小小的超自然調查部也奈何不了他。

    能阻止念力操縱者的，就只有另一名念力操縱者。三人相生相剋，宛若一條咬尾之蛇，循環往復。

    「第二個人你也熟悉的……就是貘?。」這個人名再次冷不丁地從尹族口中蹦出來，倒是讓應歡著實吃了一驚——按照尹族的說法，念力者的力量無疑是一個比一個更強，這麼累加下去，貘?又該是什麼等級的能力者？

    儘管她對此早有準備，但真正的答案，還是超出了她的想像。

    「貘?可以拉扯、推動宇宙中任何『活物』的靈魂，不如說，他的力量來源於手上戴著的『魂戒』，凡人的靈魂便是他不可或缺的念力源泉。越多人在靈魂深處認識他、尊重他，他的力量就越是強大。不僅如此，這傢伙還可以用念力來干涉現實世界，變化出一些他想像中的物體，就和綠燈俠一樣……」尹族默認應歡看過綠燈俠的電影，就沒有具體說下去了，「總之，正是因為其能力機制的獨特性，他才會選擇成為一個廣為人知的遊戲開發者。拜網際網路所賜，眼下只要是個會喘氣的年輕人基本上都認識他了，他的力量也因此得以升華。貘?在我們三人中象徵著『靈魂』，現在，他的力量幾乎是源源不斷的。」

    「而第三位……就是我們的同學，虎妞了。」尹族用一種頗為無奈的語氣聳了聳肩，一邊說道，「她的念力屬性，偏偏是三人中最為強大的。」

    終於聽到了故事的高潮部分，應歡不由地吞了口口水，把眼鏡瞪得跟鈴鐺一樣大。

    「她具有控制『信息』的能力，從這個角度來說，你直接說她是神都不為過！」尹族的神色變得冷峻起來，看來，虎妞的本事還真的跟占卜結果差不多，「宇宙間的萬物，包括你我，其實都是在信息的催化下組成的。若是構成我們的信息被她破壞的話……」

    說到這兒，尹族突然停了下來，汗毛直豎，冷汗嗖嗖地往下冒。

    「被破壞的話會怎麼樣？你接著說啊！」應歡聽到精彩部分時突然被打斷，心癢得像是有貓咪在撓一樣。

    「不不不，現在不是說這些事情的時候了！阿九！」尹族像是突然中了什麼魔障，面色猙獰地大吼了一聲。

    「少爺。」下一秒，阿九的身影便如鬼魅一般出現在了二人身旁，依舊是一幅冷靜到極致的可怕模樣，輕聲說道，「您有什麼吩咐嗎？」

    應歡眼巴巴地看著阿九亦一下子瞬移過來，竟然也沒有太驚訝，估計在她心中阿九和尹族的等級都和神仙差不多了，你知道他們很神奇就行，具體原理什麼的不要去深究……

    「保護好她！」尹族斬釘截鐵地吩咐了一句，末了，他又略略一掃躺在地上呻吟著的學生，加了一句，「保護好他們！」

    事情到了這一步，哪怕是應歡也看出來，尹族是要去和虎妞皇城pk了……

    「念器！」

    ……

    一幅閃爍著紅光的金屬手套從天邊急速飛來，「咔」的一聲，穩穩套在尹族的右手臂上。這還是應歡頭一次見到尹族使用除了「風器」以外的神器，不由地微微吃了一驚——從這符手套華麗大氣的外觀來看，它的本事可不會僅僅是刮北風那麼簡單，這無疑是一種更加上檔次的力量體現！

    尹族沒有再多說什麼，舉起手套，直指向地面。但見……霎時間紅芒大作，猩紅色的念力環從手套背部鑲嵌著的大塊紅寶石中轟然而出，將周遭無垠的空氣一點點壓縮、壓縮，巨大的力場使得這些空氣被壓縮成很小的一個點，隱隱散發出一股灼熱的亮光，待到尹族將其釋放時，強大的勢能便會在一段很短的時間間隔內爆發出來，形成炸彈效應，只消控制好勢能的釋放角度，尹族就可以借著這記「二踢腳」飛上天去。到了半空中，他也只需要重複這個簡單粗暴的過程，便可以完成短距離的飛行。

    沒辦法，尹族什麼都會，就是不會飛……

    「轟——————」

    和虎妞不一樣，尹族的上天方式幾乎就是對牛頓定律最最基礎的運用——利用氣體產生的相對作用力飛上天。因此，他的這種方式既不雅觀，也不帥氣，還在原地留下了一個巨大的坑洞。灼熱的空氣慢慢地四散開來，好在這會兒大部分人還處在迷迷糊糊的狀態中，尹族和虎妞都快把學校給拆了，也沒什麼人意識到。

    ……

    「阿九姐姐，剛才那傢伙說到一半就飛走了，我還是不大明白……」應歡抬起腦袋，像個好奇寶寶一樣看著阿九，「信息被破壞的話，會怎麼樣啊？」

    「……」阿九用兩秒鐘的時間消化了一下這個問題，順便也將尹族和應歡的對話從頭猜了個遍，接著尹族方才的話頭淡定地說道，「小姐，您知道信息大一統理論嗎？」

    「呃……這個……聽說過，聽說過哈，但是並不清楚……」應歡有些心虛地低下了頭。

    「好吧，那……您知道碳吧？鉛筆芯和金剛石同樣都是由這種元素構成的，為什麼其硬度會相差那麼大呢？」阿九見這反應，料定她是完全沒有聽說過什麼信息大一統理論，只得用更加形象的說法來說明，「是因為構成物體的原子排列順序不同，換句話說，是兩種物體的微觀結構不一樣。」

    「而決定物體微觀結構該如何排列的，就是所謂的『信息』。」

    「小姐，人、豬、牛、馬等等之所以為活物，是因為我們在微觀層面上的結構恰好是這樣的，如果拆開來單獨看，組成您的無非就是碳、氫、氧、鐵、鉀、鈣，還有一些稀有的重金屬元素。它們以一種獨特的、複雜的方式排列起來，才有了您，您才能思考、吃飯、行動。就好比一手精妙的同花順，這些牌單獨拿出來，都是不值一提的小牌，只有連在一起才會有效用。可……若是虎妞破壞了信息，來個大洗牌的話……」

    「地球上就不會有生命存在了？」應歡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鐵青鐵青。

    「哎……何止是生命啊。小姐，地球本身也是由元素構成的，若是林小虎真的到了那個程度，恐怕地球本身也會……咳咳咳咳！」阿九突然咳嗽起來，喘了兩口氣，秀美的臉龐上浮現出一絲痛苦的神色。鮮紅的血滴湧出，阿九本人卻像是沒什麼大礙似的，抬起手，輕輕將它們從唇邊抹掉了。

    「阿九姐姐？你怎麼啦？」應歡見她突然吐血，又急又怕，慌得都快哭出來了，連聲音都帶上了一點顫巍巍的哭腔，煞是惹人疼愛，「你身體不舒服嗎？」

    「不是的，小姐，請不要為我擔心。只是……」不知是不是錯覺，阿九的聲音也變得更輕了些，「如此大範圍地『改寫既定現實』，是一樁謀逆因果的大罪，就算是我，也不可避免地要付出一些代價。」

    「誒？改寫現實？」

    應歡扭頭一看，只見方才還七扭八歪倒在地上的學生，此時已是紛紛爬起，照舊是嬉戲打鬧著擠向食堂。他們耳朵上的血跡都消失了，尹族方才上天時留下的大坑也不見了，一切都像根本沒有發生過那樣。如果應歡此時跑到教學樓正面去看看，她便會發現，就連虎妞方才震碎的玻璃也都不可思議地回到了它們原來的位置，仿佛時間倒流、光陰反轉。

    她和阿九傻愣愣地站在人潮中間，倒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應歡長時間地愣住了，雖然她早知道阿九厲害，但她也從未想過，這個一看秘密就賊多的女僕居然厲害到了這個程度。從她的表現來看，改變了因果論上的「既定現實」，竟然只是稍微付出了一點代價而已。這似乎已經遠遠超出了「能力者」的範疇，半隻腳踏進神明的領域了。

    「現在，我能做的都做了。」阿九眯起眼睛，望向天空，「相信少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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