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胎危機 095-099 轉變與誤會

    095 轉變與誤會

    「媽，咱們回家了。」余曉蕊心裡解氣，卻假裝淡定地喊著賈秀珍。

    「好。」婆婆也配合，應了聲就打開後車門進去。

    「余曉蕊，你故意的是不是？」程文娟只能把不滿發泄在她身上。

    余曉蕊彎腰把趙子軒安置在兒童安全座椅上，才抬頭看著她，問：「管我什麼事？」

    如果她婚姻和婆媳關係真如她炫耀的那樣的話，何至於就這點程度，便令她老公直接棄她而去？

    「怎麼不管你的事？如果你不故意挽著你婆婆，我老公能多想嗎？」她也說不清那裡不對勁，反正這事她要負主要責任。

    「我挽的是自己婆婆，犯了你家的法了？」余曉蕊問。

    程文娟被氣的啞口無言，指了指余曉蕊，最後撂下一句：「你給我等著。」便氣呼呼地轉身走了。

    余曉蕊才不在乎呢，她早就想明白了，日子是過給自己的。雖然她過不上程文娟那樣富裕的生活，但她也不低人一等，又何必非要計較所謂的落差。

    手裡拿到什麼牌，她就算計手裡的牌唄，至於贏不贏的，反正她盡力了……

    ——分隔線——

    回到家，余曉蕊對賈秀珍還是冷冷淡淡的，不過該給換衣服換衣服，還給洗澡洗澡，飯也是做好了喊她來吃。

    明明跟過去每一天都一樣，賈秀珍卻幾次想跟她說話都不知道怎麼開口。

    晚上趙軍公司又聚餐，估計是年前最後一次了，明天臘月二十九下午就開始放假，余曉蕊就同意了。

    晚上做了飯，一家人吃了。賈秀珍手受傷，自然不能出去撿垃圾，就在家裡看電視，九點的時候趙子睿睡覺，她也自覺地回自己房間。

    可是她今天就是覺得心裡怪怪的，怎麼也睡不著，半夜突然聽到趙子軒哭，趕緊跑了過去。打開門，就見臥室的電腦開著，余曉蕊正抱著趙子軒在臥室里來回踱步。

    這孩子也不知道白天是不是嚇著了，總是睡不踏實，抱著還好，只要放到床上就立馬哭起來。

    「媽，你怎麼還沒睡？」好不容易哄好，余曉蕊放下孩子正準備工作，轉頭看到賈秀珍站在門口，不由意外地問。

    因為平時不管晚上孩子怎麼樣，她都關緊房門不出來的。

    「我睡不著，聽到孩子哭就過來看看。」賈秀珍回答。

    「哦。」余曉蕊應了，然後坐到電腦旁。

    「今天很晚了，明天再干吧？」賈秀珍忍不住說。

    「沒事。」余曉蕊並不在意地回答。

    本來這本昨天已經寫到20萬正式完結了，也達到了徵文要求的字數，可下午的時候編輯突然聯繫她，跟她商量能不能增加到25萬。

    因為25萬出版啊、影視改編最合適了，她寫了那麼多年都沒有結果，其實心裡也沒抱什麼希望。但是這事吧也不好說，萬一運氣來了呢？

    說到底，誰不希望紅？

    所以儘管過年的事那麼多，需要走親戚串門、大掃除等等，數不清的諸多事宜，她還是咬牙一口答應了，這不又要過回睡眠不足的氣日子。

    最主要的是完結了，再加五萬字還要臨時想情節，也非常痛苦。

    她回答完賈秀珍就投入工作，須臾才發現她還站在門口。

    「我剛給趙軍打電話了，他說再過半個小時就回來，也沒有喝太多酒。」余曉蕊猜想，她大概是在給趙軍等門。

    果然，賈秀珍聽了點點頭轉身。

    這時趙子軒閉著眼睛又哭起來，余曉蕊無奈地嘆了口氣，只好又把他抱起來哄。

    「給我吧。」賈秀珍朝她伸出手。

    「你手不是傷了嗎？」余曉蕊猶豫，要知道就算平時好好的，她都不願意幫自己分擔呢。

    「沒事。」賈秀珍把趙子軒抱過來，低頭對他說：「跟奶奶睡，讓媽媽工作好不好？」說著就把趙子軒抱到自己屋去了。

    余曉蕊坐在那裡，半天沒有回神。

    半小時後，趙軍果然回來了。顧不得換衣服，先跑到臥室來報道。

    「媳婦，我回來了。」他討好地道。

    「嗯。」余曉蕊忙著工作，卻沒空搭理她。

    趙軍看到床上並沒有人，不由問：「軒軒呢？」

    「在媽那屋裡。」余曉蕊回答。

    趙軍聞言意外，但也沒說什麼，又見余曉蕊心思都在屏幕上，只好灰溜溜的去脫衣服。

    羽絨服掛在鞋柜上面，旁邊就掛著余曉蕊的包，拉鏈敞開著，露出裡面的病歷和卡。

    誰又病了？

    趙軍這麼想著把病歷拿出來，看到上面居然寫著媽媽賈秀珍的名字。醫生的字跡潦草，勉強可看出手受傷，縫合兩針、破傷風等字樣。

    他越看越震驚，最後放下病歷開到臥室。本來怕吵醒她的，輕輕推開門，就見賈秀珍明懷裡正抱著趙子軒在哄。

    「回來了？」賈秀珍聽到動靜轉頭，正看到他走進來。

    「媽，你手怎麼了？」趙軍關心地問。就見她右手包著紗布，血已經滲了出來。

    「沒事，就是不下心被玻璃劃了一下。」賈秀珍寬慰。

    「劃一下就縫了三針，看你以後還去不去撿那些東西。」趙軍心疼地握著她的手。

    「不去了，受這些日子的累，還不夠這一次在醫院花的錢呢。」雖然是余曉蕊花的錢，可她還是心疼的很。

    這時本來就睡不踏實的趙子軒，因為兩人說話又哼哼唧唧起來。

    賈秀珍趕緊拍著他的背哄：「軒軒乖，奶奶在呢，好好睡吧。」

    趙軍見狀，一把將趙子軒從賈秀珍懷裡抱過來，對她道：「你好好休息吧。」便回了臥室。

    彼時余曉蕊正皺眉想著情節，房門彭地一聲被打開，嚇了他一跳。

    「幹嘛啊？」余曉蕊不滿地問。

    她剛剛有了一點思路，就被他這麼打斷了。

    「你不是說昨天就完結了嗎？怎麼就那麼忙，非讓一個受傷的人三更半夜抱著孩子？」趙軍問，口吻里都是不滿。

    「你什麼意思？怪我虐待你媽了唄？」余曉蕊反問。

    「我可沒那麼說。」趙軍居然還不承認。

    「可你就是這個意思！」余曉蕊又不傻，這都聽不出來嗎？

    「我是說你的文也沒那麼急吧？非讓媽受傷的時候讓她抱孩子？」趙軍發覺自己剛剛口氣太沖，趕緊解釋。

    余曉蕊卻已經聽進去，她不滿地道：「好人都讓你當了，想當孝順兒子，你晚上跑出去吃什麼飯？」

    「我那是應酬，不是早你跟你報備過了嗎？」他怎麼覺得她變得這麼不講理呢？尤其生了二胎後，趙軍覺得他人身都不自由了。

    「你需要應酬我，不用工作的嗎？編輯臨時讓我加情節，我還煩著呢。」她這是人腦，不是電腦，需要清淨一會兒，可他看看這個家裡，她除了一會兒能清淨，還有什麼時候？

    趙軍覺得自己沒有人身自由，余曉蕊卻覺得他比自己幸福。

    因為趙軍去上班的這個白天，沒有客戶的時候還能透透氣。

    反觀她呢？

    一天二十四小時，就連睡覺都在哄孩子，怕他冷、怕他熱、怕他渴、怕他餓，生病了一晚上一晚上地睡不好，還要照顧小的老的，所以他到底有什麼好委屈的？

    「別吵了孩子是我主動抱的，跟曉蕊沒什麼關係。」賈秀珍這時插進來。

    096??獨門秘方

    最震驚的莫過於趙軍了，他轉頭看著賈秀珍，仿佛就像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

    「你倆該工作的工作，該睡覺的睡覺，大晚上的還吵，不怕鄰居聽見笑話啊。」賈秀珍佯裝教訓著，作勢又要抱趙子軒。

    「媽，我哄吧。」趙軍見狀趕緊道。

    賈秀珍看他也沒喝多，心想夫妻兩中間有個孩子也好，省的他們再打起來，便轉身回了屋。

    趙軍跟余曉蕊最初的反應一樣，知道賈秀珍把次臥的房門關了才回神，轉頭，卻見余曉蕊冷哼一聲繼續工作。

    他不由討好地蹭蹭她，問：「老婆，你給咱媽吃什麼迷魂藥了？」怎麼會突然轉變了呢？

    「獨門秘方，想要啊，不給！」余曉蕊沒好氣地說。

    「您留著，您留著，我絕對不要。」趙軍繼續賠笑：「剛剛是我態度不好，我錯了，老婆——唔……」道歉的話終結在余曉蕊動手狠狠擰了他手臂一把，而且還沒有放手的意思。

    趙軍吃痛又不敢出聲，臉上的表情更是猙獰，只得小聲求饒：「老婆，孩子！孩子！」

    余曉蕊真是恨的牙痒痒，最後還是看在趙子軒的面子上鬆了手，可趙軍剛剛的話卻進了他心裡……

    第二天，趙軍上午上班，下午放假後一家人都回了老家，一則是接趙建華回來過年，二則大年初一不能吃了早飯滿村拜年（習俗）了，自己一個姓氏的族親也要串串門。

    開車半個多小時，冬天的院子不像夏天那麼繁榮，農作物都死了，秸稈用來燒火，院子裡光禿禿的，倒也顯得空曠不少。

    屋子裡也已經被趙建華收拾乾淨，暖氣的溫度雖不若城裡，但也暖烘烘的。

    「哎呀，還是家裡好啊，看著院子心裡就敞亮。」賈秀珍站在窗前感嘆。

    「那你還不要回來呢？」趙建華擠兌她。

    「等敏敏回來我就回來了。」賈秀珍道。

    趙建華哼了聲，然後才注意到她的受傷了：「你手怎麼了？」

    「被玻璃劃了下，沒事。」賈秀珍回答。

    趙建華問了細節之後，自然又少不了一頓嘮叨，最後賈秀珍發火才算閉了嘴。

    下午一家串了門，還給祖墳上燒了紙錢，這才回到城裡。接下來就是大年三十，早上簡單地吃了飯，中午吃的火鍋，晚上開始包餃子。

    等到熱氣騰騰的餃子上桌，18年的春節晚會也開始了。大家一邊一邊看，外面爆竹聲聲，年味十足。

    趙子軒扶著推拉門，笨拙地邁著步子，指著外面漂亮的煙火啊啊地叫著，也顯得非常興奮。

    「軒軒，媽媽這裡有豆豆，來媽媽這裡拿。」余曉蕊剝了開心果放在手心裡喊他。

    趙子軒最愛吃這個了，眼睛一亮，張著的嘴哈喇子都留下來。不知不覺就松來了推拉門，一步一步朝余曉蕊這裡走過來。

    所有人也都忘了吃飯盯著他，雖然只有五步，但每一步都在所有人緊張的注視中走的小心翼翼，直到可以抓住余曉蕊的衣服，他臉上的表情才放鬆地笑起來。

    「軒軒好棒！」余曉蕊忍不住誇讚，家裡所有人也高興地鼓掌.

    趙子軒人小，卻什麼話都聽得懂，臉上的小表情別提多得意了。

    余曉蕊便將手裡的開心果餵給他一顆，小傢伙也已經長了牙，雖然能吃的東西不多，但只要餵的在意一些是噎不著的。

    小孩子精力沒有那麼旺盛，很快就睡著了。大家都在客廳看晚會，她就喊趙子睿回臥室去睡。

    余曉蕊也睡的很早，且很早就被鞭炮聲吵醒。

    新的一年開始了，她習慣地拿過手機，滿屏都是祝福新春快樂的簡訊。一一回復完，這才起床洗漱。

    趙軍昨晚喝了酒，又熬到那麼晚，這會兒在客廳睡的正熟。倒是賈秀珍早早起了，婆媳兩對望了一眼，略顯尷尬。

    「你爸也沒起呢，咱晚點做飯吧，早上就做點簡單的。」過年頓頓都是好吃的，而且也不幹活，吃的都有些膩了。

    「好。」余曉蕊應著。

    8點的時候兩個孩子醒了，9點的時候趙軍和趙建華才起床，昨天剩的菜太多了，余曉蕊就煮了點麵條，一人一碗。

    吃過飯後也沒什麼事，趙軍開車帶他們去逛臨縣的廟會。過年的時候特別熱鬧，雜耍的，賣吃的，賣玩具的，還有兒童樂園。

    趙子睿買了很多玩具，都是木頭做的挖掘機、飛機、坦克什麼的，趙子軒也搶著要，然後兩個孩子一頭扎在兒童樂園裡就不出來了。趙子睿愛玩碰碰車，趙子軒也要，趙軍就抱著小的跟他一起下場玩，余曉蕊在邊上看著，負責拍視頻，順便發發朋友圈什麼的。

    趙建華和賈秀珍則單獨行動去了廟裡，尤其賈秀珍特別信豐這些，每一尊佛都誠心參拜過。平時買顆菜都疼的心在流血的人，不但花大價錢買高香，還給每尊佛像的香案上放了錢。

    趙建華是不信這些的，一直等在外面。

    「喂，你身上還有沒有零錢？」賈秀珍從裡面出來，朝趙建華攤開手掌。

    「你的錢呢？」趙建華問。

    出門的時候，她可裝了不少，準備給孫子們買吃的的。

    「孝敬給佛爺爺們了。」賈秀珍回答。

    「那麼多——」趙建華一聽急了，不過馬上反應過來，怕人聽見，低聲又問：「那還要錢幹什麼？」

    賈秀珍指著後面的廟宇，道：「這不還有沒拜的嗎？」

    這座寺廟供奉的神明很全，可以說集齊了各路仙人，賈秀珍已經拜了半個多小時了。

    「我看還是算了吧。」趙建華可捨不得身上的錢。

    「別人可以算了，財神爺總不能算了吧？這個必須要拜，保佑我們家今年發大財的。」賈秀珍卻有自己的堅持。

    「發財是要靠自己的，你不勞動，拜拜神，就在家等著天上掉餡餅嗎？別想好事了。」趙建華跟她講道理。

    賈秀珍卻是個不講道理的，她攔著趙建華，問：「給不給？」

    大過年的，趙建華也不想惹她生氣，就把錢包（其實就是一個的鹽袋子）拿出來了。

    「說好了，只拜財神爺。」他一邊說著一邊從裡面拿錢，沒想到賈秀珍一把奪過去就跑了。

    「哎——」趙建華看著她麻利的背影很是無奈，心想也難為她五十多了，跑的還挺快……

    097??回娘家

    初二，按照這裡的習俗，是回娘家的日子。

    賈秀珍和趙建華早早起床做了早飯，一家人吃過後，趙軍開車，便帶著余曉蕊和兩個孩子出發了。

    因為本來就住的近，所以來的也最早，之後余曉艷和余曉慧也到了，都帶著老公和孩子，將原本空曠的屋內也漸漸填滿。

    楊蘭說中午準備吃火鍋，姐妹三個就去了廚房洗菜，余愷忙著架鍋，三個姑爺則在客廳喝茶、看娃，分工相當明確，畫面也其樂融融的，很有過年的氣氛。

    他們說說笑笑的聊著近況，尤其餘曉慧，每年只有這個時候才能在家待幾天，話題更是不斷。

    「今年生意還不錯，就是累啊，每天都睡不醒。」余曉慧道。

    平時每天早上四點就起床，快過年這個月改到2點，一忙就忙到下午，休息不了多長時間又忙，不困才怪。

    「趁著過年這幾天，快休息休息吧。」余曉蕊心疼地說。

    「哪那麼容易啊，家裡的房子一年沒住了，回來蓋的被子都是潮的，我現在只能住在婆婆那邊了。」

    過年本來就人來人往，她公公又特別愛喝兩口，酒肉朋友多，幾乎天天都喝到凌晨，她就是想好好睡都睡不好。再加上妯娌之間的矛盾，過個年還不夠糟心的。

    「那你就在咱家住啊。」楊蘭道。

    「不行，我還帶兩個孩子呢，余愷還沒結婚，不定把房子造成什麼樣呢，這房子可是剛裝修的。」她一年到頭不在家，也捨不得跟孩子分開。

    「沒事，潘悅不會介意的。如果介意，婚前再裝一下就是了，反正這裝修我也不是很滿意。」余愷道。

    「你哪裡不滿意了？」楊蘭插嘴。

    「那裡都不滿意。」余愷給楊蘭使眼色，意思是這話寬慰余曉慧的。

    楊蘭會意終於閉嘴，道：「今天就帶孩子住下來吧，讓商濤自己回去。」

    余曉慧點頭。

    她當然願意住在父母這裡的，不止是因為清淨，更是因為離家人都很近。

    「你的房子下來趕緊裝修裝修，以後回來前我都過去給你打掃打掃。」楊蘭道。

    余曉慧也想，可她回來就住這麼兩天，忙的什麼時候裝修呢？心裡正發愁，就聽余愷在客廳招呼姐夫們入席，便回神把菜送出去。都有孩子的，女人想清清靜靜吃個飯都難，倒是男人們喝酒、聊天，氣氛相當不錯。

    幾個女人便乾脆關上門躲在屋裡，一邊看孩子一邊說體己的話。

    「余愷什麼時候結婚啊？」大姐余曉艷最關心這個問題了。

    「還沒定呢，大概明年五一左右吧。」楊蘭回答。

    「我看潘悅這女孩子不錯，告訴余愷可千萬別再挑了，錯過有他後悔的。」二姐余曉蕊叮囑。

    「放心吧，這次余愷可滿意著呢，我都看的出來。」楊蘭保證。

    「那就好。」余曉慧道。

    家裡少了那個遮風擋雨的人，楊蘭能幫上的事情有限，很多事都是余愷自己掌握。

    她們雖然信任他，但也像所有的父母、親人的心情一樣，怕他萬一失策……

    「他們結婚後，我想出去租個房子。」楊蘭突然說。

    「為什麼？潘悅提出不跟你住嗎？」這話令姐妹三個都非常震驚。

    「那倒沒有，余愷跟她說了，她也願意跟我住。」余愷雖然不說，但他之前談的幾個女朋友都不了了之，楊蘭便隱約感覺到了。

    畢竟這是普遍的社會現象，誰願意跟婆婆住在一起呢？所以如今像潘悅這樣的女孩子，真是不多了，

    「那你為什麼要搬出去啊？」余曉艷問。

    「我是這麼想的，年輕人呢，有年輕人的作息，他們上個班怪累的，早上喜歡睡個懶覺什麼的。我年紀大了，早上卻總睡不著，在屋裡走來走去他們嘴上不說，時間久了心裡肯定很煩。而且他們新婚，家裡有個老太婆也不自在…不止是他們不自在，我也不自在，與其將來鬧的不愉快，還不如站在就搬了。

    我自己的工資用不了，就租在一個小區，不也挺好的嗎？你們呢，孩子多，來了也方便。」

    她所有的顧慮和考慮都是從三個閨女身上吸取的經驗。余曉艷雖然看著什麼都不用操心，但生活習慣、吃飯什麼的，總是跟婆家融入不到一起。

    余曉蕊有小姑子，孩子在家裡鬧來鬧去，她都心煩。更何況自己外孫那麼多，將來媳婦嘴上不說，也怕鬧不痛快。作息的事由余曉慧那裡可見一般，所以思來想去還是分開住最為妥當。

    「余愷能同意嗎？」媽媽拉扯他們長大不容易，一輩子就攢了這樣一套房子，結婚兒子一結婚她就搬出去了，讓外面的人怎麼說啊？

    「先不跟他說，我想先聽聽你們的意見，覺得行不行？」楊蘭也是考慮了很久。

    「行肯定是行的，不住在一起也減少摩擦，矛盾就少了。」可讓她住出租的房子，她們心裡還是有點彆扭。

    「那先這樣吧，等余愷真結婚再說。」余曉蕊不願意看大家愁眉苦臉的，心想即便五一結婚還有好幾個月呢，再想想看還有沒有別的辦法。

    飯後，為了讓楊蘭能早早休息，她畢竟身體不好，大家就這樣依依不捨地散了。

    余曉慧和孩子留下來，商濤自己回了老家。余曉艷一家去看電影，而趙軍急著回家把父母送回老家。

    因為趙敏初三從北京回來，老兩口子早就商量好要早點回去，提前一天把屋子燒的暖烘烘的迎接她的到來。

    余曉蕊也曾心軟過，鬆口讓趙敏來住，這樣不會折騰了。可她想了想自己還有工作就忍住了，何況上次鬧的那麼不愉快，人家也未必登門。

    趙軍將他們送回家，又幫他們收拾妥了才回來，已經是晚上八、九點鐘，雖然外面炮竹不斷，但兩個孩子已經睡了，余曉蕊又在忙著寫稿子。

    趙軍看著父母在家忙碌，想著妹妹連自己家都不能回，心裡對余曉蕊也不是沒有怨的。可進門看她大過年的也不得閒，還不是為了這個家嗎？心裡的那點兒怨也就漸漸消散了……

    098??趙哥，我怕

    初三，趙軍要值班。

    他吃了早飯後，便準時來到公司。放假前放的鞭炮，這會兒院子裡還是紅色的碎屑。門窗都貼著恭賀新禧的裝飾，看著也非常喜慶。

    打開門和燈，大廳雖然亮起來，卻因為缺少人氣而顯得空蕩蕩的，還有些冷，他搓了搓手，趕緊將空調打開。

    「嗨，趙哥！」

    肩被拍了一下，趙軍轉身，就見劉明霞站在自己身後。

    「你怎麼來了？」趙軍問，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她應該是明天值班才對。

    「跟李姐換班了唄。」劉明霞回答。

    趙軍疑惑，她不好意思地解釋道：「家裡給我安排了相親，我不願意，所以跑到班上來躲躲。」

    「不願意最好還是跟家裡說清楚，不然父母見了人家多尷尬。」廳里的溫度漸漸上來，趙軍脫了羽絨服，露出裡面的工作裝，然後開始整理工作檯。

    劉明霞也將工作服脫下來，搭在椅背上，偷偷看了他一眼，道：「你還蠻懂的嘛！」

    趙軍聞言笑著搖頭：「我都是過來的人了。」

    「你也相過親啊？」劉明霞這下來了興致，又追問：「難道你跟嫂子也是相親認識的？」

    說到這個，趙軍收拾資料的動作微頓了下，仿佛響起8年前那次初見。

    余曉蕊那時很瘦，五官精緻，體重剛過百斤的樣子，頭髮垂順地搭在肩頭，身上穿的是件紅色的羽絨服，襯的膚色很白。巧的是，他那天也穿了件棗紅色的外套，站在一起就像穿了情侶裝似的，所以緣分有時候特別奇妙。

    「趙哥？」劉明霞的聲音傳來，打斷了他的思緒。

    「是不是想起嫂子年輕的時候了？」她問。

    「我老婆現在也不老啊，你這小丫頭。」趙軍不贊同地說著走開。

    劉明霞暗自撇撇嘴，但仍然揚著開玩笑的語氣，道：「求生欲蠻強的嘛，你老婆又不在這兒。」

    趙軍沒有跟她較真，只是拿布將車上的灰塵仔仔細細擦過，又把院裡、廳里的衛生打掃了一邊。期間劉明霞雖然幫忙，但總淘氣地跟他鬧著，趙軍雖然無奈，也只當她年紀小，覺得活潑一點兒也正常。

    大年初三，客戶也不多，只來過兩對夫妻和一個歲數大的老人，了解了情況後就走了。

    買車嘛，對一般家庭來說也是筆大開銷，很少有人來了當場就決定的。除非真正有錢的，還有一種就是看了很久沒貨，來貨就立馬提走的。

    不知不覺，中午就到了。

    這個時候外面的店都沒有開門，兩人商量了一下，決定泡麵解決溫飽。

    「我去燒水。」劉明霞自告奮勇，然後拿了兩桶方便麵，拆了調料包撒上，又去柜子里看看還有沒有別的吃的，

    這時趙軍身上的手機響起來，他看了眼來電顯示是余曉蕊，便將點了接通鍵放到耳邊：「餵？」

    「趙軍，你能不能回來一趟？」余曉蕊問。

    「怎麼了嗎？」趙軍問。

    「我剛摸著軒軒有點熱，量了下體溫又發燒了。」余曉蕊回答。

    趙軍下意識地皺眉，心道趙子軒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從六個月開始，幾乎每個月都會發燒，嘴上卻安撫余曉蕊：

    「你先給他吃點退燒藥觀察一下吧？」趙軍安撫著余曉蕊，抬眼見劉明霞正一手一碗將泡好的杯麵端過來。

    「你說他每次不流鼻涕、不咳嗽的，真的是感冒嗎？我們要不要去醫院給他好好查查？」孩子總這麼病，她也心慌，突然也不敢自己給他亂吃藥了。

    「說的也是啊，要不——」趙軍被她這樣一說心裡也不安，下意識地看了眼劉明霞，其實想說要不就讓她自己在這兒盯會兒，話還沒說出來呢，就聽到耳邊「哎喲」一聲驚呼。

    定眼看去，就見劉明霞不知怎麼就把泡麵打翻了。剛燒好的水，配著方便麵鮮紅的湯順著她的手流下來。

    趙軍當即想也沒想，丟了手機，拽著她就往水管的方向去了。

    「疼！疼！」劉明霞嘴裡一直喊著，眼淚都快掉下來。

    「忍著點。」趙軍道。

    水管嘩嘩地流著，待方便麵的湯衝掉之後，可以看到手被燙紅了一片。

    趙軍見狀表情更為嚴肅，對她道：「你在這兒衝著點，我出去買點燙傷膏。」

    說完就要離開，卻被她一把拽住衣服：「趙哥，我怕。」

    趙軍聞言看了眼自己上班的地方，笑著問：「大白天的，你怕什麼？」

    怕什麼？

    劉明霞也說不出來，只是眼睛紅紅的，看得非常可憐弱小。

    趙軍一時心軟，只得無奈地嘆了口氣，道：「好吧，我帶你去門診上處理一下。」

    劉明霞點頭，這才慢慢鬆開了攥住他的衣服。

    外面特別冷，兩人穿了羽絨服準備出門，都已經坐到車裡了，趙軍卻發現手機沒有帶，只好跑進去找。從桌上拿起來的時候，才想起剛剛還在跟余曉蕊通話，便連忙又給她打了過去。

    「怎麼突然就掛了？」余曉蕊問。

    「哦，剛剛只顧著跟你說話了，把剛泡好的方便麵打翻了。」趙軍裝作若無其事地回答。

    「那你沒事吧？有沒有燙到啊？」同時也在心裡愧疚，早上應該給他做點吃的帶著的，居然一點兒都沒想起來。

    「哦，沒事，冬天穿得多，我又皮糙肉厚的。」趙軍繼續撒謊，然後看著自己褲管上濺的方便麵燙汁，又道：「只是把工作服弄髒了。」

    「人沒事就行。」余曉蕊安慰。

    「嗯。」趙軍應了，然後又商量道：「曉蕊啊，我班上還有點事，要不，你先給軒軒吃點藥觀察下吧。如果還不行，我再回去？」

    自從有了二胎後，趙軍上班三天兩頭的遲到早退，余曉蕊也覺得說不過去，便勉強答應：「那好吧。」

    「乖，有事再給我打電話。」趙軍又溫柔道。

    余曉蕊臉上浮起幸福的笑，說：「那你去忙吧。」

    「拜拜！」

    「拜拜！」

    兩人告別後，終於掛了電話，此時外面的車裡傳來劉明霞按喇叭的催促聲。

    099 送她回家

    趙軍將手機收進兜內走出門，將大廳的門鎖好，這才打開車門坐進去。

    「趙哥，你怎麼那麼久啊？人家都疼死了。」劉明霞忍不住抱怨，但又是撒嬌的樣子。

    彼時趙軍心神卻仍在掛念著妻兒沒有回神，也並沒有注意到她有什麼不妥，只回道：「沒事。」然後才調整了下自己，發動引擎將車子開出去。

    他們的4s店在開發區，附近工廠頗多，跑了兩條街才到門診。燙的倒也不是很嚴重，塗了些藥膏就讓他們回去了。

    下午的時候就更沒有看車的客戶了，兩人除了刷手機就是聊天來消磨時間，雖然趙軍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下午4點半，外面的天色就已經漸暗，他們也即將下班，這時劉明霞的手機響起來。

    彼時趙軍正在給余曉蕊發微信，問她趙子軒情況怎麼樣了，但她一直沒有回，耳邊倒是響起劉明霞接電話的聲音：「喂，哥？」

    「什麼？你提前回去了？我們這裡還沒有通公交車的，你又不是知道？」

    「媽病了嗎？那我怎麼回去啊？」

    「好吧。」聊了一會兒，最後不情不願地掛了電話。

    「怎麼了？」趙軍看她愁眉苦臉的，不由問。

    「我早上搭我哥的來的，說好下班接我回家的，結果我媽不舒服，他一著急就自己回去了，你說我們家今天是不是運氣太差了。」劉明霞下意識地看了眼自己燙紅的手背反問。

    「那你媽沒事吧？」趙軍只好又問。

    「倒也沒什麼事，就是你也知道我家住在村里，離城裡20公里呢，可怎麼回去啊？」問題又回到原點。

    「你不是在城裡租了房子嗎？」他記得剛來的時候，他還送過她一次。

    「今天可是初三啊，我初七之前都不上班了，大家都在過年。再說，我們小區外地和農村人多，都回去過年了，我自己住也害怕。」她見趙軍仍然沒有說送自己的意思，又道：「何況我媽還不舒服，我還是回去看一眼比較安心。」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趙軍就算看在同事的面子上，也要主動說送她啊。

    「那好吧，一會兒下班咱們早走會兒。」他心裡還惦記著趙子軒呢。

    「嗯嗯，謝謝趙哥！」劉明霞聞言立馬高興起來。

    兩人說定之後，眼看也沒有什麼客戶了，便早早鎖了門離開。

    車子從4s店開出去，因為路不熟，就算開了導航，天黑的緣故也費了不少勁兒。

    「到了到了。」車開進村頭，劉明霞喊著，他猛地踩了一腳剎車。

    劉明霞沒有防備，頭撞在擋風玻璃上，磕得她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沒事吧？」趙軍問。

    「沒事，沒事。」她也只能忍著。

    「你家住哪兒啊？」趙軍問。

    「在裡面呢，開車的話路不好，就停在這兒吧。」劉明霞說著下車，又猶豫地打開車門，說：「趙哥，天太黑了，我有點害怕，要不你送佛送到西，走著把我送家門口得了。」

    「你自己村里還害怕啊？」趙軍心頭有點煩，不想伺候了。

    「人家是女孩子嘛。」劉明霞撒嬌。

    趙軍無奈，只得開了手機的手電筒，說：「走吧。」

    劉明霞伸手挽住他的手臂，趙軍下意識地避開卻沒來得及。

    「你幹嘛？」趙軍就算再遲鈍，也感覺到她的用心了。

    「路不平，我又穿著高跟鞋，我怕摔了。」劉明霞的理由倒是很充分。

    「那也不行，我是有老婆的人，咱們還是保持距離吧。」趙軍拽下她的手。

    「趙哥，這都什麼年代了，你怎麼這麼保守？再說，我一個小姑娘都不怕。」劉明霞一副不當回事的樣子。

    「你都說我求生欲強了，我怕怕老婆！」趙軍說著回到車內，哐地一聲將車門關上了，調頭就往回開。

    「喂！你不送我回家了？」劉明霞跺腳。

    趙軍卻理也沒理，車子一路朝來時的路返回回去。

    「哎喲，這是誰啊，大晚上的大吼大叫的？」一束手電筒的光線照過來，劉明霞下意識地眯起眼睛，就見一個人影朝自己走過來。

    「原來是明霞啊，下班了？」鄰居的嫂子打招呼。

    「嗯，下班了。」劉明霞回答。

    那嫂子看了眼快消失的車燈，曖昧地問：「交男朋友了吧？是男朋友送你回來的吧？」

    劉明霞聞言感覺臉上熱熱的，應該是紅了，然後羞澀地應：「嗯。」

    ——分隔線——

    彼時，趙軍回到家，打開門卻發現家裡一個人都沒有，燈也沒有開。

    「曉蕊？睿睿？軒軒？」他喊著把每間房的燈都打開，終於確定真的都不在家。

    這是去哪了呢？難道趙子軒發燒厲害，余曉蕊自己帶孩子去醫院了？還帶著趙子睿？

    趙軍這麼想著，又拿出手機撥打余曉蕊的電話。剛剛接通，就聽到外面傳來鑰匙開門的聲音，便趕緊快步過去。

    門推開，便見余曉蕊抱著裹得嚴實的趙子軒站在門外。

    「你去哪了？電話也不接，嚇死我了。」趙軍趕緊把她拉進來問。

    「還能去哪，去醫院了唄。」余曉蕊回答著將睡著的趙子軒抱回房間。

    孩子並沒有睡著，只不過燒的溫度太高，臉紅紅的，眼睛也睜不開的樣子。

    「醫生怎麼說？」趙軍又問。

    「驗了個血，白細胞有點高，其它還好。」余曉蕊回答著脫下衣服，臉色看起來非常疲累。

    「那是繼續吃藥嗎？」趙軍摸了摸趙子軒的額頭，仍然燙的厲害。

    「打了退燒針，再觀察兩天看看吧。」余曉蕊回答。

    「那醫生有沒有說，軒軒總病到底什麼原因？」趙軍繼續問。

    說到這個，余曉蕊就有點發愁了，道：「孩子不喝奶粉，營養跟不上，抵抗力差。舌頭總不好，這叫地圖舌，說是跟脾胃虛弱有關。」

    「那怎麼辦？」

    「感冒好了之後，讓給訂酸奶喝，又開了龍牡壯骨顆粒，還有酸鋅口服液先吃著，如果再繼續這樣，就要吃玉屏風顆粒增加抵抗力。」久病成醫，醫生的話她都能背下來了。

    「對了，睿睿呢？睿睿去哪了？」趙軍仿佛這時才想起大兒子，害怕她只顧著小的，別把大的弄丟了。

    余曉蕊看著他，連嘆氣都沒力氣了，回答：「讓我媽接走了，讓他在姥姥家住一天。」

    當媽之後，尤其是當了兩個娃的媽之後，她有時候感覺如果需要，自己真能長出三頭六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