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如此,還有不少義憤填膺的人,往他們鋪子裡面投爛菜葉子,或是在鋪子門口吐口水,以顯示對他們的唾棄。
剛開始時鋪子的小廝還會出來對這些人責罵一二,但是出去以後卻被人罵的狗血淋頭,還差點被人打了,便也再不敢出去了。
所以這陳家鋪子不但生意慘澹,而且鋪子裡的人從上到下都是一臉的陰鬱,整個鋪子都是滿是緊張、低沉的氛圍。
而且幾天後的一個晚上,陳世榮手下的六間鋪子門上掛著的「杜家胭脂」的牌匾,全都悄無聲息的被人摘了下來。
第二天一早人們看到這情形的時候,不但沒有為這鋪子叫屈,而是全都拍手稱快,稱讚那摘了牌匾的人的義舉。
其實這六塊牌匾,此時就整齊的排列在了杜靜媛的屋子裡。
中間的那塊正是杜家胭脂總號的那一塊牌匾,兩邊的分別放著其他分號的幾塊牌匾。杜靜媛默默的凝視這幾塊牌匾,竟是無語凝噎。
她還記得她年幼的時候,第一次跟著爹去鋪子的時候,爹爹拉著她手站在了鋪子的門前,指著鋪子上方掛著的牌匾道「媛兒,你可知道這幾個字念什麼嗎?」
「爹,我知道的,這念做杜家胭脂四個字,我念的可對啊爹?」那時候小小的她還梳著垂髫髻,伸著小手指指著那牌匾上面的字說道。
「對,媛兒念的不錯,這就是杜家胭脂四個字。因為這是我們杜家做的胭脂,所以才叫做杜家胭脂!」爹爹背著手,笑著說道。
當時杜靜媛就看到爹的臉上帶著驕傲的神色,身子也挺的直直的。
是啊,這幾塊牌匾,不僅僅是幾塊木頭的牌匾,而是他們杜家幾代人積累下里的榮譽和驕傲啊!
此時這牌匾竟然毀在了她的手裡了,從此以後這幾塊牌匾再也不能掛在自家胭脂鋪的門口了,因為胭脂鋪子此時已經跟悠然居合夥了,更是因為這幾個牌匾被陳世榮玷污了!
杜靜媛眼中含淚,拿出一塊雪白的帕子,把這幾塊牌匾輕輕的、用心的擦拭了一遍,直到把匾額擦拭的一塵不染才住了手。
「先拿布包著收起來吧,回頭我就把它們運走了!」杜靜媛站起身來對身邊的玉珠和玉墜吩咐道。
兩人聞言便拿起了早就準備好的白色錦布把幾塊牌匾包了起來,然後叫來了小廝,幫著把東西搬了出去。
杜靜媛站在屋子裡,靜靜的看著那被一塊塊搬走的匾額,心裡卻暗自下決心,以後一定要做出更多更好的胭脂,一定要讓她手中的新鋪子在自己的手裡發揚光大,讓更多的人知道杜家胭脂的美名,才能對得起死去的爹娘和為杜家胭脂做過貢獻的那些杜家的祖先們。
另一邊,跟陳家的胭脂鋪子的低迷蕭條相反的是,對面的新開的悠然居杜家胭脂卻是異常的火爆,都不能用門庭若市來形容了,那簡直就是到了客似流水的地步。
陳世榮那時候對自己是很有信心,以為已經完全掌控了杜靜媛,所以陳世榮以前做夢都沒想到過杜靜媛留下的那些方子是假的。
他更沒想過杜靜媛會在這麼快的時間裡就又新開了胭脂鋪子。畢竟杜靜媛走的時候身無分文,即便是此時做了悠然居的掌柜應該也沒有那麼多的錢來開鋪子吧!
開始他只以為杜靜媛留下的方子是因為他沒有找到正確的方法來調配,所以才會屢次的不成功。但是關於秘方的東西他又不想讓別人看到,所以自己一直在埋頭鑽研卻又始終制不出正宗的杜家胭脂來。
直到杜靜媛開了這個鋪子,然後又製作出了那些正宗的杜家胭脂,陳世榮這才發覺自己手裡杜靜媛留下的那份杜家胭脂的秘方十有八九是假的。
想明白這件事情之後,陳世榮非常非常的憤恨,憤恨杜靜媛曾經竟然隱瞞和背叛他。
有些人往往就是這樣子的,他可以來謀算和算計別人,但是卻不允許別人對他有絲毫的背叛。
陳世榮此時就是這樣的心情。他以為那些年他早已經把杜靜媛吃的死死的了,杜靜媛不會對他又任何的二心,此時才猛然發現杜靜媛竟然在這麼重大的事情上隱瞞了他。
陳世榮心中憤恨的怒火就如同一條巨龍一般在胸內不停的奔騰怒吼,絕對是杜靜媛對他不忠了!估計如果杜靜媛此時站在他面前,他都想好好的質問她一番。
但是此時的杜靜媛,已經不是當初那個任他隨便拿捏的那個女子了。他現在可沒有那個膽量跑去童趣閣質問杜靜媛。
不過,陳世榮心中的怒火卻不能發泄出來,此時讓他想到了另外一個人,那就是他認為把他害成這樣的罪魁禍首,甘育玲!
想到這陳世榮匆匆的起身,又跑去甘育玲所住的那個破舊的小院子裡,對她狠狠的羞辱了一番,發泄了一下自己心中的怒火。
而這次他也是怒極了,頭一次對甘育玲這個孕婦動了手。雖然沒有打她的肚子,但是甘育玲的臉上也是狠狠的挨了ji巴掌。
甘育玲癱坐在地上,看著發泄完了以後離去的陳世榮的那狠心決絕的背影,撫著腫痛的臉頰,口中喃喃的道:「我是活不成了!我要被折磨死了!你,不讓我好過那咱們誰也別想好過!」
昏暗的燭光下,甘育玲拖著沉重的身子艱難的爬了起來,站在原地用陰冷的眼神看著陳世榮離去的方向,眼中全是空洞的恨,在燭光的掩映下從她嘴角溢出的一絲血絲顯的異常的妖異。
接下來的日子,陳世榮因為手裡的幾個胭脂鋪子沒有客人上門,沒有生意,還不斷的有客人上來退貨,整體全都是入不敷出狀態。
又因為牌匾被人摘走,又沒有生意,陳世榮就無奈把鋪子都關了。
他是想著把事情解決了以後再重新開鋪子,不然現在不但沒有生意可做,還要每天給那些退貨的人們退款,過不了幾天他就要破產了。
其實陳世榮現在的情況也已是十分的拮据了,因為為了娶甘育玲他可是給了甘家八萬兩銀子的聘禮,而甘育玲的嫁妝卻陪送的全部是一些破銅爛鐵,連兩千兩銀子都不值。
此時甘家已倒,他的那些銀子全都化成了泡影,別說借甘家的力了只要此時甘家的大案不牽扯到他陳世榮,他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而又因為他上次蓄謀對童趣閣放火,惹怒了若雲,若雲把他家銀庫里的現銀全搬走了。加上最近那麼多人找上門來退銀子,陳世榮早已經外強中乾了,根本沒有多少銀子可用了。
鋪子和銀子的事情現在成了陳世榮頭上懸著的兩座大山,他命人關了所有的鋪子之後就把自己關到書房裡絞盡腦汁的想怎樣來解決這些事情。
但是還沒能等他想出主意的時候,就有他的心腹小廝在門口通報說,有鋪子的掌柜來報說他花重金聘請來的那兩位制胭脂的大師傅剛剛辭工不幹了。
猛一下子,聽到這個消息讓陳世榮有些措手不及,這無疑是雪上加霜。
陳世榮自己對胭脂這東西不太了解,也就是最近研究杜靜媛留下的那幾個方子才有了一些認識,而鋪子裡剩下的那些人全都是小工級別的,根本不堪大用,此時的胭脂師傅辭工就等於說,他陳世榮的胭脂鋪子裡已沒人能制胭脂了。
以自制胭脂聞名的胭脂鋪子沒人能制胭脂那還怎麼開鋪子啊。進別人的胭脂來賣,那只是一些小鋪子和貨郎才有行為,大的胭脂鋪子都是有自己的胭脂師傅和秘制胭脂的。
也怪陳世榮當年太過自信,那時候他以為他已經完全能控制杜靜媛了,所以就壓根沒有想過自己要學制胭脂這個事,而且他認為工匠是賤業不適合他讀書人的身份,只要他控制住杜靜媛,他想要什麼胭脂讓杜靜媛自己做出來就行了。
卻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他計劃的再好也是沒有用的。不是所有的人都能任他為所欲為的!
本來正在想如何解決鋪子和銀子的事情的陳世榮此時聽了小廝的匯報說大師傅辭職不幹了,讓他本來還算冷靜的心裡一下子就亂了。此時他是一點也沉不下心來想解決事情的計策了。
心裡正煩躁的他,卻猛然聽見書房門口一陣喧譁,頓時火冒三丈走到門口一下子把門拉開,剛想呵斥對方,卻發現在門口喧譁的竟是他的父母。
到了嘴邊的呵斥還是壓了下去,沉著臉問道:「爹娘,你們為何來此喧譁?」
「二郎啊,娘在首飾鋪子裡看上了一套翠玉頭面,那頭面真是體面極了,娘要是戴上了這套頭面,保准能夠給我兒的臉面增色不少!」陳母花氏看見兒子出來便搶先一臉笑容的道。
「二郎啊,不要聽你母親在那亂說,她已經有那麼多衣裳、頭面了還天天買、天天買的,就她這張老臉戴什麼頭面都是糟踐東西,還不如把銀子支給為父,讓為父去酒場上多結交幾個朋友,也好為我兒添些助力!」陳父滿臉不悅的指著陳母說道。
花氏一聽陳父竟然說自己一張老臉頓時大怒「你這老匹夫,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德行還竟說要幫我二郎去結交朋友,我看你結交的都是那些花天酒地的狐朋狗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