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去秋來,春華秋實。隨著秋白節氣的到來,豐收的季節也到了。
滿坡的粟米熟了,黃豆、花生、紅粱、蕎麥,結穗的、結莢的、結果的,都染上了或金黃或艷紅的顏色。
滿山的水果也都熟了,蘋果、梨果、核桃、栗子、山里紅,都沉甸甸地綴滿了枝頭,山山紅遍,林林盡染,散發出誘人的芬芳。
各氏族部落的兵丁也都忙碌起來,持械巡邏,看山護坡,守護著忙碌了大半年的勞動成果,守護著大自然一年的恩賜。
然而,山畢竟太多,地畢意太廣,兵丁還是太少,護不過來。於是,偷采的、偷收的、搶割的、搶摘的,這樣的事情也屢出不絕。
西陵氏姒光在哥哥的授意下,帶著勞力和兵丁,闖入西陵山腳下粟田氏部落的田地里,強收搶割了地里的紅梁和黃豆,就在最後要載著糧物離開之際,被粟田氏的巡邏人員發現了。粟田氏急忙派了幾十名兵丁過來驅趕,結果被西陵氏打得大敗而逃。粟田氏只好如舊法炮製,再找他們的盟主青倉氏婧伯岳來調節。
婧伯岳派人來西陵氏傳信,但西陵氏自視自己的兵武和青倉氏差不多了,就沒理這個茬。青倉氏無奈,就告誡西陵氏,明天中午將帶兵去西陵山腳下那邊爭議的田地旁,與西陵氏理論。西陵氏當然看到了「兵論」的潛台詞就是武力威脅了,有點畏懼了,於是連夜派姒光去少枸氏尋求援助,要求聯合出兵。
少枸氏妙杞山急忙召開氏族會議,會上卻出現了爭論激烈的兩派。一派以氏族長老們為代表,說西陵氏是愛挑事的主,這是時隔三年後第二次向粟田氏尋釁滋事了,且已引起了青倉氏的武力干涉,青倉氏不是好惹的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別管這個惹事精。另一派是以妙赤妙橫生為主的少壯派,說少枸氏貴為盟主,又統一組織了聯盟軍,就必須替西陵氏撐腰,如果置之不理,以後誰還會想信部落聯盟的力量,少枸氏也將信譽掃地,建議立即出兵武力干涉。妙杞山最後採取了折中策略,讓妙赤帶一百五十名兵武去,同時通知沃山氏也出兵一百五十人,由妙赤統一指揮協調前往。臨行前妙杞山一再地叮囑妙赤,此次只是以武力顯威,斷不可與青倉氏為首的部落聯盟軍直截開戰。
次日中午,青倉氏婧伯岳親率四百多名全副武裝的兵士,舉著繡著蒼狼首的碧青色大旗凶凶趕來。少枸氏妙赤則帶領五百名武旅兵丁,舉著一面繡著金鷹的火紅大旗等在了山口,看到對方前來,就下令緩緩向前移近。兩支兵武就緩緩往一起靠近,皆都持刀跨劍,挺槍執矛,殺氣騰騰。相距不到一百步時,妙赤就揮手讓自己這邊的軍旅停下,帶著姒雄狐、妖峻單獨走上前去,揖首朗聲說道:
「在下少枸氏妙赤、與西陵氏姒雄狐大人、沃山氏妖峻公子,在此見過青倉氏、粟田氏、有喬氏的三位大人。」
就見對方陣營里也走出三人,中間一位是青衣的三十多歲的威武狀漢,不用說就是青倉氏的婧伯岳了;左邊是一位年近五十歲的瘦弱的玄衣老者,應是粟田氏的首領姜銅犁;右邊是一位二十多歲的黑衣青年,應是有喬氏的人了。
「在下青倉氏婧伯岳、與粟田氏姜銅犁姜大人、有喬氏嬌勝嬌公子,在此見過妙公子、姒大人和妖公子。」婧伯岳在對面朗聲還禮。
「姒大人,你們部落的人為何搶收粟田氏的稷谷糧粟呢?」婧伯岳還完禮,接著就詰問西陵氏。
「婧大人,那本來就是我們西陵氏的地盤。」姒雄狐狡辯道。
「那片地已判定屬我們,三年前已有公論,有白布黑字書作證。」粟田氏的姜銅犁厲聲答道,並抖出了簽字的白布。「當時你弟弟姒光、我和婧大人都在場,你們今天為何出爾反爾?」
「當時是姒光被你們的兵勢所逼,不得不簽下此不平之約。我是不同意的,一直想找你們理論,今天我鄭重聲明,我不承認那一張破布的所謂判定。」姒雄狐蠻橫地說。
「姒大人,雙方聲明簽字畫注,那是需要代表本氏族長的,你不會不知道吧!」婧伯岳生氣了,姒雄狐是耍無賴啊。
「那是舍弟擅作主張,回來之後我還罰了他鞭笞之刑。」
「姒雄狐,你這是耍無賴!」姜銅犁氣憤地道。
「你說耍無賴那就說唄。」姒雄狐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了。
「兄弟們!上!去搶回我們的土地!」姜銅犁向後一揮手,身後二百名甲兵就持械沖了上來。
「兄弟們!粟田氏的人搶我們的田地了,決不能讓他們得成。」姒雄狐也向身後揮手,近二百名兵丁也沖了上來。
就聽見叮叮噹噹,一片金槍刀劍的擊打聲,雙方四百人廝殺在一起了。西陵氏的兵丁勇武有力,或刺或砍,連殺帶喊,刀帶殺氣,矛頭縱穿。粟田氏的甲兵卻擺有陣法,三、五人一組,密切配合,或攻或守,戰而不亂,出劍有殺著,自己傷亡卻較小。就這樣持續了一刻鐘,西陵氏的人傷了二十多個、死了三人,而粟田氏的人只是傷了十幾個人。
「妙公子,請您下令全旅出擊吧!」西陵氏姒雄狐喊道。
妙赤心中暗怒,緊咬著牙關,回頭看一眼己方的三百名士兵,再抬頭看了一眼對面的婧伯岳,只見他手按劍柄,面帶威容,身後的二百多名甲兵也都握緊了手中的槍矛,正嚴陣以待。
又過了約一刻鐘,雙雙新添了不少的傷殘。粟田氏這邊連傷了十多人,以輕傷者居多;西陵氏那邊又傷了不少,卻是傷勢殘重。明顯地看出西陵氏漸漸不支了。
「呯呯」幾聲,西陵氏有幾個人退無可退,跌落進山邊的水潭裡。
「妙公子,再不出擊,我們西陵氏可就完蛋啦!」
「妙公子,我們上不上?」沃山氏妖峻也在旁邊追問。
妙赤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戰火,拔出腰中的刀往前一揮,他和妖峻身後的三百名兵士就沖了上去。婧伯岳一看,也下令全體出擊。雙方近千名的兵士瞬間就撕殺在了一起,兵器的擊打聲叮叮噹噹響聲一片,死傷的號叫聲不絕於耳。隨著戰場的撕殺,突然颳起了一陣大風,軍衣吹開,妙赤看到對方的軍士都在裡面暗穿著鎧甲,而自己這邊的兵士們卻由於成軍較晚,還都沒配上。他這才明白對方的傷亡為何較輕、而己方為何傷亡慘重,看來婧伯岳是做了充分的準備,雖然自己兵力上占了點優勢,但再這麼打下去對自己肯定是不利的。
「婧大人!難道今天非要拼個你死我活嗎?」妙赤高聲喊道。
「只要西陵氏願意退地講和!我方可以停戰!」婧伯岳高聲回答。
「姒大人!和為貴吧!」妙赤又對西陵氏姒雄狐高喊。
「那就聽妙公子的吧!」姒雄狐無耐地說。
「勇敢的兵士們!勇敢的兵士們!請先停下你們手中的刀劍!」
妙赤在陣前喊起話來,但雙方廝殺得正激烈,一時也聽不清,仍舊是一片刀光劍影。
「兄弟們!都先住手!兄弟們!都先住手吧!」
婧伯岳也高喊起來。
雙方的兵士終於停止了搏擊,戰場上暫時安靜了下來。
「妙公子!姒大人!你們看這片已有公論的田地,怎麼辦?」婧伯岳高聲問道。
「既然已有公論,那就——那就執行公論吧。」妙赤答道。
「妙公子年紀輕輕,果然見識非凡。」婧伯岳捧了他一句。
「我也不知道前面有這些前因細節,多有得罪了。」妙赤說著,話一出口自己都覺得虛偽。
「撤!」姒雄狐恨恨地對手下人喊了一聲。獨自帶著自己的兵丁,抬著傷員和死亡兵士的屍體,先灰溜溜地往下撤了。
秋白一戰,妙赤三氏聯盟一方,傷殘五十多人,其中一半以上是重傷,死亡五人;婧伯岳三氏聯盟一方,傷殘三十多人,其中大多是輕傷,死亡兩人。
西陵氏姒雄狐,文不在理,武不能勝,且本族傷亡慘重,只能恨恨地先退回去,積極招募士卒,擴軍訓伍,待機復仇。
少枸氏妙赤,在這次遭遇站中,中間雖然冒進了,但幸虧自己停戰及時,自己氏族的卒旅只傷了十幾個人,沒造成太大的傷亡,方略上還算得當。但是從此與青倉氏結下了仇恨,他不願看到的一幕,終於還是拉開了。他不知道將來如何與婧塬面對,妙紅與婧塬的前途他也不敢往前想了。正所謂人在山水江湖,身不由己,他要帶著他的氏族和他的聯盟開拓發展,青倉氏已然成了他的攔路虎和強敵,與婧氏一族的衝突,難道真得不可避免了嗎?
青倉氏婧伯岳則首次看到了這個半年來傳得神乎其神的少枸氏青年,覺得妙赤他也不過如此,於是就放下心來,專心發展農牧獵業,積極地擴大生產,部族變得越來越富裕和繁華了,但是戰備卻在漸漸地松馳。
粟田氏姜銅犁真正認識到了軍武的重要性,把戰鬥中借給自己並偽裝成己方兵丁的那些青倉氏甲兵退回去之後,立即請青倉氏的人過來幫著訓練軍武,壯大軍旅。
秋收一忙完,阿爺妙杞山正式召開了一次氏族會議,把象徵著氏族權利的權杖傳給了妙赤;妙赤正式就任少枸氏氏族部落的首領,隨後就任了他們三個部落聯盟的首領。但這次秋白小戰,讓妙赤充分認識到軍武的重要性,同時也覺得自己的兵旅訓練尚短,軍備不全,差距巨大。接過大權以後,妙赤立即充分運用冬日的閒季,加強訓練,積極備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