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冰雪消融,萬物復甦,乍暖還寒。
村裡的梅花開得正艷,桃花也已經有了花骨朵,林間的樹木新芽微吐,路邊的泥地里也有嫩草破土。
那一絲絲嫩綠,一朵朵繽紛的花瓣,便是春天的氣息。
其實吧,春天並沒有想像中那麼美好,尤其是對鄉下人家來說。
春日的一場小雨讓道路泥濘不堪,早晚寒意入骨,尤其是那冰冷的田地里,赤腳下去,凍得渾身汗毛都在顫抖。
對於文人騷客來講,春天自然有說不盡的美好,對於為了餬口的貧民大眾來說,他們只能暗罵一句狗曰得怎麼這麼冷,然而活兒還是要乾的……
如今已從學堂結業,雲景也沒去大學館深造的打算,在家的他也沒閒著,幫著家人春耕。
對於農事,雲景表示他稱得上半個專業人士,拋開前世的『經驗』不談,這輩子早些年和師父種地那可是有著相當豐富的經驗,嗯,然而還是要聽家人的指揮,他所謂的經驗被家人活命的手段完敗。
就相當於三年老兵跑不過一個送快遞的,大概就是這樣吧。
拿興趣愛好去和人家的活命手段比,這怎麼比?
雲景已經成年了,是家裡的壯勞力,干起活兒來一個能頂一頭牛那種。
反正家人讓幹啥就幹啥唄,然後趕牛耕田這個任務就落在他頭上了,又不是沒幹過這種活兒,他簡直輕車熟路。
有時候他不禁在想,家裡幾十畝地,牛耕地,慢悠悠走過去,也就耕一尺來寬,幾十畝呢,那得耕到什麼時候去?
然而實際的操作起來,看似慢,但只要不停下步伐,時間不知不覺溜走,然後腳下的地也就越耕越少了。
這玩意對於一個人的耐心可是有著相當大的考驗的。
水田裡,泥漿渾濁,雲景捲起褲管趕著大黑耕田,每走一步都泥水嘩嘩,他身上已經布滿了泥點,腳被泡得發白。
早春的水田裡是真的冷,對常人來說冰冷徹骨,雲景早就不在意這點冰寒了,所以這種罪也就沒必要讓家人受,自己擔著就好。
脫下了白衣飄飄的秀才服,換上了粗布麻衣,頭髮隨意扎在腦後,一手牽著牛繩,同時拿著一根竹枝裝樣子趕牛,另一隻手穩著犁,一身泥點,別說,他還挺像那麼回事兒。
「大黑啊,你可是名副其實的異獸了,居然還要耕地,老實說,真有點委屈你了,但是呢,這就是生活嘛,反正你都耕了幾十年的地,如果讓你閒著你估計還不習慣,所以就這麼將就吧,就當體驗生活了,你說是不是?」
一邊優哉游哉的耕地,雲景閒得無聊,和大黑嘮嗑。
大黑慢吞吞的走著,就這點活兒,它一直持續一天都不待歇氣兒的,哪兒像一開始來到這個家的時候,一個農忙下來得瘦一二十斤,那是真的累。
甩了甩腦袋,打了個響鼻,也不知道大黑聽懂了沒有,它回頭看了雲景一眼,似乎在說我委屈不委屈不知道,但主人你可是有功名的讀書人,而且還是小溪村首富,還不是一樣耕田,相比起來你更委屈。
大黑雖然聽得懂一下簡單的話,具有很出色的智慧,但到底沒法真正交流,搞不懂它想表達的意思,雲景乾脆道:「那啥,大黑啊,話說你如今也老大不小了,嚴格的算起來,你都是一頭行將就木的老牛了,要不改天給你整個眉清目秀的小母牛生個小牛?」
大黑沒搭理雲景,也不知道是對母牛沒興趣呢,還是已經過了好色的年紀。
尋常耕牛的壽命也就一二十歲,巔峰體力也就十來年,以大黑的年根本就是一頭老牛,本來應該養老了的,可如今它明顯打破了壽命極限,以它自身情況來看,估摸著也就小青年。
雲景很好奇,大黑就沒想過生個小牛犢?
我這是多無聊啊,居然琢磨這個,雲景自己都有點啼笑皆非。
有一說一,大多數農家的耕牛都是閹割了的,有個說法,是說這樣能延長耕牛的壽命以及體力,再有就是防止其在發情的時候沒法約束。
大黑沒閹割,也不存在無法管束的時候,它一直都很溫順聽話。
嗯,它已經是一頭成熟的牛了,早已懂得如何讓主人省心。
不知道人們平常觀察過牛沒有,尤其是公牛,後面的雙腿之間,那一大坨相當唬人……
「小景,過來吃飯了」
中午時分,雲山背著一個大背簍來到田坎上,背簍上面放著一個大木盆,盆中裝著煮好的谷飯,還加了鹽和油,那是給大黑吃的。
在這農忙的季節,耕牛乾的都是重體力活兒,肯定是要吃好點的,要不然體力支撐不住。
至於雲景吃的,則在背簍裡面放著。
農忙嘛,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珍貴,回家吃飯耽誤時間,所以雲山給雲景送來,就在田坎上吃,吃完繼續幹活兒。
類似情況並非雲景一家,周圍的其他農戶也是如此,飯點的時候,紛紛放下活計在田坎上吃家人送來的飯菜。
嘖,那啥,有的人春天在野外用餐那叫春遊踏青,而農民,則僅僅只是為了節省時間,仔細品品,這其中的差距讓人心酸。
「來了來了,今天娘做了什麼好吃的啊?」雲景回頭笑道,吃飯也要把腳下這一趟走完不是。
放下背簍的雲山說:「就一碟鹹菜和一碗白米飯,咋地,你還想吃山珍海味啊」
「感情我還不如一頭牛唄,至少大黑吃的還加了油水的」,雲景無語道。
雲山哈哈一笑說:「如果換你在前面拖著犁耕地的話,自然也是要給你吃好點的」
「爹啊,你這是說我是牛唄,我是你兒子,那你是啥?」
「你小子找打是吧……」
這些都是玩笑話,父子倆類似的日常互動並不少,畢竟雲景已經長大了,不能再像曾經那樣用棍子說話。
給大黑卸下鏵犁上岸,讓它在一邊吃谷飯,雲景則坐田坎上一塊石頭上面刨飯。
吃的當然不是鹹菜和大米飯,米飯是有的,但菜嘛,足足三樣,一罐蛋花湯,一碗炒臘肉,以及一碟酸筍炒雞。
之前雲山說的簡陋吃食是在和雲景開玩笑。
看著雲景大口刨飯吃,一點都不嫌棄環境和身上的泥濘,雲山眼中閃過欣慰的神色。
自家這孩子,不管誰提起不得豎大拇指?
讀書人,有學問,還有功名,換做別人的話,別說給你耕地了,尾巴早不知道翹到什麼地方去,為了面子估計還得極力隱瞞自己農民孩子的身份,而雲景呢,坦然受之,還主動幫家裡幹活兒,世上的讀書人,有幾個能做到自己兒子這樣的?
大道理雲山不會說,但他知道,自家兒子絕對是世界上最好的兒子。
看雲景吃的香甜,雲山轉頭看向田裡笑道:「不錯不錯,沒給老子丟人,活兒幹得又好又快,以後讀書若是沒出息,種地也餓不死你」
「爹,有你這樣說自家兒子的嘛,人家都盼望著兒子功成名就飛黃騰達,擱你這兒就指望著我以後沒出現種地唄」,雲景抽空哭笑不得道。
眼一瞪,雲山哼哼道:「咋啦,嫌棄你爹我沒文化?老子只能說得出這樣的糙話嘛,還有啊,我告訴你,不論如何,種地的本事不能丟,有這本事在,再如何困難都有活下去的希望,有地就餓不死」
「放心吧爹,種地咱可不比別人差,這手藝都刻骨子裡了,想丟都丟不掉」,雲景笑道。
老父親的想法很樸實,並沒有惡意,會種地的人,只要還站在大地上,再如何山窮水盡都不至於絕望。
點點頭,雲山滿意道:「這還差不多」,然後又指著邊上道:「這天下午怕是要下雨,給你帶了蓑衣和斗笠,下雨就戴上,別整生病了」
「知道了,爹你放心吧,我體質好著呢」
「放心個屁,你別仗著自己體質好就不當回事兒,去年你沒回來之前,村尾雲大江家的兒子,四歲了,掉冰窟窿受寒,人就這麼沒了,你嬸眼睛都差點哭瞎,哎」
這個事情雲景聽說過,他也沒辦法,當時不在家,否則那孩子還能幫忙保住。
人生就是這樣,總是在你不知道的時候來點無法承受的意外之痛。
雲山說這個,旨在提醒雲景注意身體,倒沒別的意思,對於父親的關心雲景能體會到,心頭暖融融的。
不是父母家人,有幾個人會真正關心你的死活?
不提這些壓抑的話題,畢竟都已經過去了,雲景道:「爹,下午這塊田就能耕完,今天指定能下個早活兒」
「你在想屁吃,幹活兒哪兒有你這麼幹的,這塊田耕完了就沒其他的了?那邊的田裡我水都放好了呢,天沒黑你別給我回家,嘖,剛才還誇你,現在嘛,你這樣的想法種地,養活自己我看夠嗆」,雲山撇嘴道。
大大的刨了一口飯菜,雲景含糊道:「好好好,天黑之前不回家,這樣行了吧」
家裡如今不靠種地養活了,但該有的態度還是要有的,做一行,敬一行,愛一行嘛。
雲景別看如今清閒,其實事情蠻多的,然而飯要一口一口吃,先安心農忙種地吧,過程中把農具改造一下,忙活得差不多再去救濟社申請修路的款項,然後再談其他。
一步一步來,不急。
想到這裡,雲景轉移話題道:「爹啊,咱家這口鏵犁都用很多年了,還是木頭的,尖都磨頓了,入土不深,沒法把地深翻,我在想,是不是可以把犁尖打造成金屬的,這樣方便入土更深,然後再把犁板弄成可以左右活動的,還得帶點弧度,如此一來,耕地的時候入土更深,且省力,效率至少提高一倍,尤其是翻起來的泥土,還能往一個方向順,不像現在這樣兩邊分開亂七八糟的」
想改造農具,總不能憑空而來吧,雖然沒啥,但也至少有點根據不是,如今有著多年的種地經驗,還實際操作了,再把想法提出來,也就自然而然了,不論如何,至少讓人接受起來容易一些。
雲景沒有出風頭的想法,只想平平淡淡的就把對農事有利的東西傳播開去,造福百姓了,自己也高興了,這就夠了,並不需要別人一驚一乍的說什麼『哇,是你弄出來的啊,好牛批』……
早過了出風頭的年紀啦,那種情況想想其實有點尬,如今這樣就挺好。
到底是從小跟著長輩種地的莊稼好手,聽雲景這麼一描述,雲山腦子裡就有畫面了,越想眼睛越亮,最後忍不住拍手道:「我看行」
「爹,你看行沒用,具體行不行,是什麼個情況,咱弄出來試試效果不就知道了」,雲景平靜的笑道。
同時心頭感慨,老爹不愧是常年和農事打交道的人,一點就透,僅僅只是從描述上就能想到其效果和效率。
其實世間很多事情就是這樣,一點靈光就能改變很多東西,然而就是那麼一點靈光,在沒有想到之前,恐怕千百年的自然而然也就那麼過去了,沒人想那玩意,大家都一樣悶頭苦幹,習慣了也就不覺得如何了。
可當真正做出改變的時候,才會恍然,原來還能這樣……
「對,弄出來試試效果不就知道了,就跟當初用農家肥種地一樣,小景吶,如果你說的那種鏵犁真的行,以後種地可就輕省多了,能更快的趕在關鍵的一段時間把莊稼種好」,雲山樂呵呵道。
他到底是一個簡單的人,雲景描述的新式鏵犁,他只想到了自家幹活兒更快,完全沒有想過這種東西推廣出去將造福多少人,起到多麼重大的意義。
有時候,其實簡簡單單也沒什麼不好,想太多,煩惱也多。
「成,我抽空去一趟鎮上,先弄出一個實物來試試效果」,雲景點頭笑道。
東西肯定是要弄出來的,畢竟才農忙開始,別家看到效果,肯定會效仿,無需推廣,人們覺得實用的,自然會運用起來。
不需要急功近利,自然而然就行,也不需要名垂青史,自己弄出來的東西,不被人知道,那就不是自己琢磨出來的了?
而且那也不是雲景自己琢磨出來的,他只是把前世見過的東西在這個世界上弄出來而已。
「嘖,鏵犁這玩應,不僅僅只是翻地效率更快那麼簡單,還能翻得更深,這叫深耕細則,也是能增產糧食的,若加上農家肥,不是吹牛,僅憑這兩樣,若我年齡和修為足夠,完全能換回一個夫子稱號來,然而那有什麼用,夫子稱號雖然受人敬仰,但是太累,某種意義上說,自由都沒了,如今這樣就挺不錯……」
不知道自己兒子心頭的想法,雲山更在意的是當下,完全沒想那麼多,見雲景吃好後道:「行,你繼續吧,我得回去挑糞去了,那麼多田裡都要挑糞,可不是個輕省活兒」
然後雲山背著背簍回去了,留下雲景繼續耕地,估計都已經把鏵犁的事情忘了,畢竟在沒看到實物之前,誰在意呢,縱使有了,也不過只是一件趁手的工具而已。
雲景耕地的田地里也是挑了農家肥的,他翻地的時候就能把農家肥和泥水融合在一起,嗯,田坎修整過,防止混合農家肥的泥水流入別家田裡。
這叫啥?這就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雲景家的農家肥主要是牛糞,那玩意堆牛圈裡自然發酵,混入田裡也不是立刻就種上莊稼,所以不存在燒苗的說法。
農家肥都使用這麼多年了,人們早有了經驗,雖然沒人去系統的總結,卻能從實際中明白如何正確去操作。
一天的忙碌後,夜幕降臨雲景回家,洗漱之後吃了晚飯,藉口出門看田裡水情,然後跑去了鎮上。
那家打造爐子的鐵匠已經很熟了,一事不煩二主,雲景把自己的想法描述了一下,讓其幫忙打造鏵犁,對方自然是拍著胸脯保證絕對第一時間給雲景弄出來。
這鐵匠其實主要是打造農具,神兵利器之類的,作為小地方的鐵匠自然是沒那手藝的,吃苦力飯的他沒啥太大見識,自然也無法意識到雲景要打造的鏵犁意義何其重大。
「都是紅塵苦命人,能有交集,是緣分,至於是不是你的造化,那就看你自身的運氣了」,離開鐵匠鋪的時候雲景心頭如是道。
雲山以及鐵匠都沒那個意識,但云景卻是知道,鏵犁這利器出來後,一經推廣,事關億萬農民,國家肯定會重視起來,指不定這個鐵匠還能得到朝廷重用,被帶去京城當大匠也不是不可能的,單憑鏵犁,哪怕他只沾一點光,也能飛黃騰達了。
東西是雲景的,別人搶不走,他只是不想出風頭,平平淡淡就好,沒必要打破喧囂,後續肯定沒那麼簡單,不過雲景會提前和一些人打好招呼,比如自家師父,比如劉夫子他們,自己的功績不會少,只是沒必要大張旗鼓,他喜歡小溪村的寧靜,不想太過離群。
人吶,只有經歷過喧囂才會明白,很多時候平淡才是最難得的……
安排好鏵犁的事情,雲景沒多久就回到了村里,順便看了看水田情況,一切都好。
出門看水田是藉口,也是真的有這回事兒,必須要上心,須知田裡沒水是會影響一年收成的,水情這種東西一直得關注持續到快要收穫的時候。
沒種過地的人,大概不會明白,很多農民從農忙開始,幾乎每天夜裡都會去田裡看幾次,怕別人偷放自家田裡的水,肥水被人偷了是一回事,影響收成才要命,鄉下,每年多的是因為水這種事情大打出手乃至兩村械鬥死傷無數……
平靜的日子過了兩天,鎮上鐵匠親自幫雲景把打造好的鏵犁送來了,因為去年雲景打造爐子的大生意讓其還完了債務,對方也很感恩,對雲景的事情很上心,親自跑這一趟。
他把東西交給雲景就走了,極力挽留都不肯留步,怕農忙時節給雲景家添麻煩,也是個粗中有細的人。
拿到新式鏵犁,自然是要使用起來的,別說,有了這玩意,耕田的效率大大提高,以往三天的活兒一天就幹完了,效率提升了三倍,尤其是翻起來的泥更深!
這一情況,種了一輩子地的雲林雲山自然知道意味著什麼,頓時驚喜無比,還親自操作了一番,用他們的話來說,硬是要得。
然而讓雲景鬱悶的是,因為這東西的出現,他之前耕好的第還得重新來一遍,這簡直就是自己給自己找不自在。
想是這麼想,把這玩意弄出來,他一點都不後悔,左右也就幾天的事情,問題不大。
村里人都是鄰居,耕地的時候總會有人在周圍,看到雲景家耕地這麼快,當然會關注詢問,然後新式鏵犁就被村民們知道了,反正也花不了多少錢,而且那玩意對農民來說是必備的利器,自己也整一個。
這就導致鎮上鐵匠鋪的生意好起來了,需求量大,他一個人也忙不過來啊,就找人代工唄,這樣一來,正是農忙時節,鏵犁這種利器就以一種誇張的方式傳播出去了……
但這並不妨礙小溪村的寧靜,村民們也僅僅只是得到了效率大大提高的新式農具而已。
鏵犁的正常傳播雲景並未在意,依舊該做什麼做什麼,拿到新鏵犁的第五天,雲景正在田裡耕地,結果一晃眼看向村口,頓時愣了一下,然後趕緊放下手中的活計上岸走向那邊。
村口,一位身穿灰衣的中年人正漫步走來,看著田間地頭忙碌的村民,似乎在看世間最美好的風景。
來到此人身前,一身泥濘的雲景恭恭敬敬一禮道:「師父,您怎麼來了?」
此人正是李秋,年前雲景和他分開後,期間倒是有書信來往,未曾想李秋今天居然親自來到了這裡。
看著一身泥濘,甚至臉上還有一個泥點的雲景,李秋不禁笑道:「看來為師不在這段時間,景兒你將腳踏實地落實得蠻不錯嘛」
「師父,我可沒想那麼多,這不開春農忙嘛,徒兒閒著也是閒著,乾脆就幫家裡幹活兒了」,雲景笑道。
點點頭,李秋說:「景兒你並未因為自己的學問和身份而忘卻初衷,這才是最難得的,並非刻意做作,為師很欣慰」
「都是師父教導得好,爺爺他們一直都在念叨師父您呢,知道您來一定很高興,請隨徒兒來,去家裡坐坐」,並未太過糾結李秋的評價,雲景轉而邀請道。
哪知李秋卻是搖搖頭道:「不急,為師這些年來入朝為官,倒是很久沒種地了,手癢得很,那塊地是景兒你家的吧,走,你在前面牽牛,為師在後面掌控鏵犁,順便說說話,景兒你來信說琢磨出了個新式農具,就是那鏵犁吧,為師也蠻好奇的,正好上上手」
雲景瞬間瞭然,估摸著師父這麼快親自來到這裡,很大一部分就是衝著新式鏵犁來的,從這也可以看出,王朝方面已經開始重視起這東西了。
這玩意能這麼快引起上頭注意,一來是農事無小事,春耕這段時間官府都在關注民生問題,須知這可是政績,這段時間多的是官員走在田間地頭,鏵犁的出現肯定是會引起官府注意的,再一個嘛,鏵犁出現在牛角鎮這地方,而牛角鎮是什麼地方?這裡可是天子親賜的糧源鄉,某種意義上是能直達天聽的,所以這麼快引起王朝重視雲景一點都不覺得奇怪。
至於李秋李大將軍為什麼會親自來到這裡,雲景自然不會以為他是專門以為鏵犁而來,那不能夠,估摸著是戰爭結束後職位方面有所調整吧……
對於雲景琢磨出新式鏵犁這玩意,李秋並未太過驚訝,主要是這已經不是雲景第一次搞出新鮮玩意了,李秋已經見怪不怪,習慣了。
然後雲景就真心體會到了大樹底下好乘涼這句話,看看,新式鏵犁,改變農事格局的利器,明明足以震動朝野的,然而有師父這個長輩在,提前打好招呼,如今卻是不顯山不露水,並未驚起太大的波瀾,關鍵還在於,雲景知道,該自己的那份功勞是一點都不會少的,這樣就很好,其實功勞不功勞的他並不在意,但自己的慷慨別人並未當做理所當然這自然就更好了。
心念閃爍間,雲景順李秋的意,道:「既然師父有興致,那就隨景兒來吧,正好也有多年沒有和師父一起幹活兒了呢」
「說起來,也是很懷念當初和景兒在鎮外耕讀那段時間呢,一晃這麼多年都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