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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說話,就是默默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屋漏偏逢連夜雨,這人點背的時候喝茶水都塞牙,現在是哪哪都出現點問題。
一大爺和一大媽面面相覷,一時間不知道易傳宗唱的哪一出,出門之前還是好好的, 怎麼出去一趟就這模樣了。
婁曉娥默默地放下手裡把玩的茶杯蓋,小心地湊過去問道「怎麼了?」
易傳宗微微一笑,道「沒事兒,這小子跟我過來和解的。」
「這不是柱子哥今天瞎顯擺嘛,結果這人聽心裡去了。橫是二大爺這陣子教育的好,這人長進了不少,我現在看他倒是有了些許官運。」
婁曉娥翻了個大白眼, 左右都是人家家裡的事情,這人能對外人家那麼上心?
她感覺還是今天廠子裡面的事兒比較嚴峻。
畢竟是工廠裡面的一個主任, 要是她爹當董事長那會兒,這人自然是屁都不是。
問題是現在公私合營了,這工廠裡面的領導有了編制,那就是個官了。
他們家平常的百姓,跟人家能斗出什麼好結果?
她家這種大資本那麼有錢,還不是老老實實的?
她也沒有說這事兒,而是順著易傳宗的話說道「我感覺二大爺現在這樣就挺好的,劉光福和劉光天那倆小子也算是有長進,這老大不樂意在這,但是還得聽二大爺的,就是不知道能待幾年。」
易傳宗微微沉吟,隨後下了定論,「教育和威勢這種東西是長期的,連著十年的教育,劉光天和劉光福應該還有救。至於劉光奇,嗐, 那麼大的人了, 還改啥, 拿捏一輩子得了,到了老了能醒悟算好的。」
婁曉娥略微深思,隨後問道「別說人家,你說咱們的孩子以後怎麼教育?」
易傳宗想都沒想直接脫口而出,「這還怎麼教育,當然是你我夫妻同心其利斷金,有事兒沒事混合雙打。」
婁曉娥聽完沒有猶豫,直接一巴掌扇過來,「哪有你這樣的,生了孩子,你就想著打他們。」
易傳宗臉色一板,嚴肅道「別胡說,我怎麼是想著打他們,我是在跟他們講道理!」
婁曉娥轉過頭來一臉兇相,「就你歪理多!以後我才不讓你打他!」她臉上帶著母愛的光輝,看著自己的肚子。
易傳宗眼帘微垂,要是一個,並且性格乖巧, 看起來比較可憐的話,說不定這虎娘們還不會的動手, 但是這懷的是倆兒子!
他敢保證,就這虎娘們的衝動勁兒,還有他給慣出來的打人習慣,到時候攔都不好攔。
過不了兩歲就少不了挨打!他只是怕將來倆兒子太慘,他不忍心配合著打!主要是摻不上手。
一大爺和一大媽笑著看他們倆聊天,這倆人動不動手不知道,反正他們兩個指定是不會動手。
以前老想著抱兒子,抱女兒,結果什麼都沒有,反倒是該抱孫子了,本來隔輩就親,現在老兩口就整天盼這個。
小坐一會兒,易傳宗一口將茶水喝完,然後猛地站起身來。
婁曉娥昂著頭不明所以地問道「幹嘛?咱們現在回去?」
易傳宗隨口說道「現在太早了,我閒不住想出去溜達溜達。」
一聽這話,婁曉娥一下就將頭扭了過來看著桌子上面的茶杯,撇著嘴說道「早點回來。」
易傳宗連忙應道「你現在睡覺早,我一會兒就回來。」
婁曉娥沒有再出聲,易傳宗對著一大爺和一大媽點點頭就出門了。
一走出門,他那昂頭挺胸的姿態就蕩然無存,在看到周圍沒有什麼人後,他腳下生風,撒開腳丫子就風風火火地朝著外面跑。
他心急啊!
劉光奇今個兒給他帶來了那麼大一個雷,他恨不得一槍斃了那個敢挖他牆角的王八蛋。
易傳宗化為一道黑色的閃電在胡同裡面穿梭,到了那熟悉的院牆,他嗖地一聲直接翻了進去。
蛋黃和白陽很是歡快地跑過來迎接,如今兩隻狗都有七個月大小,馬上馬地就不長了。
到了這種地步,本來就基因比較優秀,幼體時就比較強壯的兩隻中華田園犬,也是成功地長殘了。
當然這是跟以前的顏值相比。
單單拿出來看的話,兩隻狗的營養不錯,體型都是偏修長,色澤比較純,平時受到的訓練比較多,眼睛比較靈動很通人性,帶著一絲神俊的影子。
如今易傳宗一過來,它們自然是溫順乖巧地搖著尾巴。
易傳宗現在自然是沒有心情搭理它們,一腳勾住狗肚子就撇出兩米遠,兩隻狗子穩穩落地,然後又搖著尾巴湊了上來,這次沒有直接騎腿,而是在易傳宗的身側晃悠。
易傳宗沒有再管它們,現在他心中莫名地有種迫切。
此時房間裡面點著昏黃的點燈,易傳宗直接推門進去,那模樣像是闖進去一般。
定睛一看,易傳宗微微詫異,竟然沒有在這邊坐著,他連忙轉頭看去,就看到了一張膚色瑩白的俏臉,脖子下面大片的雪白也是緩緩被衣領包住。
見到人後,易傳宗心中稍安,他三步並兩步地走了過去,伸手將人抱在懷裡,然後自己坐在床上。
「大晚上的,要做衣服?」
花姐姐含笑地搖搖頭,眼神略微詫異地朝著他打量了一圈,問道「你今天怎麼有空過來了?曉娥不盯著你了?」
易傳宗嘴角帶著苦澀的笑了一下,出來一趟不容易,本來就攤上事兒了,一番裝腔作勢才溜出來。
不過,他跟花姐姐是不能這麼說的,「我想出來,那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想你了,誰都攔不住。」
花姐姐噗嗤一笑,笑容很是燦爛,她盈盈地開口道「既然這樣,那每天下班之後過來陪我一個時辰。」
易傳宗嘴角狠狠地抽搐了兩下,一個時辰,那就是兩個小時!
五點半下班,一家人吃完飯都得六點了,到了八點多快九點的時候,他們都要睡覺了。
真過來待兩個小時,他怕晚上睡覺的時候,婁曉娥會半夜拿刀捅了他。
易傳宗一本正經地說道「一個時辰太少了!我一天想你的時間何止一個時辰?最少四個時辰!」
花姐姐嘴角的笑容很是甜蜜,她對這話還算是滿意。
盯了易傳宗一會兒,她琢磨著自己的男人今天為什麼這麼古怪。
這嘴太甜。
好像還挺擔心和害怕的。
不過,更多的是不滿,那是一種類似小朋友搶他玩具時候的『不滿』。
花姐姐淺皺著眉頭,臉上的笑容也變得古怪起來,今天的事情他知道了?
這是吃醋了嗎?男人奇怪的占有欲?
好像有一點點心虛和歉意。
花姐姐臉上帶著甜甜地笑容,現在她差不多知道怎麼回事了,她順勢躺在了易傳宗的懷裡,紅唇輕啟悠悠說道「你覺得我漂亮嗎?」
易傳宗連連點頭,「當然漂亮。」
自己的媳婦兒,自然是怎麼看怎麼漂亮。
不能因為經常看就忘記曾經的閃光點,他這一世記性很好,記得她最美的樣子,也是他最喜歡的。
花姐姐略微不滿地嗔道「就只有漂亮嗎?伱誇誇我。」
易傳宗急得額頭微微冒汗,文科生為何要為難理科生?
「天上之顏,墜落凡間,曇花永久,貌比玄仙。」
花姐姐微微一笑,「算你勉強過關了,那你覺得我好嗎?」
易傳宗恨不得多出一隻手,然後將頭皮給撓下來,「我媳婦兒自然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膚白瑩潤,身姿婀娜。溫柔賢惠,大氣端莊,既上得了廳堂,又下得了廚房,好得沒法再好了。」
花姐姐抬起頭詫異地問道「還有呢?」
嗯??
易傳宗微微側首,口中連道,「心靈手巧,秀外慧中,舉止優雅,聲音動聽,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文採風華絕代,容顏傾國傾城。」
花姐姐微微思忖,抿嘴笑著道「不如你上次說的好,不夠用心,就不為難你了,但是你少說了一點。」
易傳宗眨了眨眼睛,暫時能想到的都說了一遍,再說別的詞會有重複,他忘了什麼?
花姐姐同樣眨了眨眼睛,隨後柔聲說道「忘了嗎?」
易傳宗左眉跳了右眉跳,一時竟真的沒有想起來。
花姐姐婷婷地坐直了身子,隨後緩緩挺起胸膛,她媚眼如絲地看著易傳宗,紅唇微張聲音充滿誘惑,「忘了,那就好好看看你的寶貝,下次不准再忘。」
易傳宗瞳孔瞬間擴張七倍,他低頭看著胸前那三千青絲纏繞的如玉蔥般的手指,此時它還在調皮的旋轉著,一層層青絲不斷纏繞,看起來有些難以梳理。
易傳宗緩緩伸出手去,決定幫幫她。
……
單純地坐了一會兒,易傳宗神清氣爽地翻牆離開,落地之後步伐都輕盈了很多。
身體方面的感覺倒是次要的,交流一下感情之後,他的內心特別安寧。
花姐姐很是善解人意,先是稍微刁難他一下,去除他心裡的虧欠,然後花姐姐用特殊的方式告訴他,『我是你的。』
他分明提都沒有提那個周科長,但是兩人就好似已經談過一樣。這種感覺就很好。
易傳宗的眼神有些恍惚,那昏黃燈光下的瑩白,一塵不染,純潔無瑕,就好像一朵雪蓮。
他那張略微發黑的大手,附在上面很是顯眼。他可以改變她的顏色,也可以改變她的形狀。
之前易傳宗什麼好話都誇過了,唯一沒有說的就是忠貞無二。
花姐姐自然是能夠做到,但他卻沒有資格用這個詞,這會讓他有點愧疚。
幸好這媳婦兒很是體量,替他梳理了一下這種心情。
倆媳婦兒都那麼好,這船就翻不了。
臨到了家門口,易傳宗連忙收拾了一下表情,不能太得意,在婁曉娥面前他可不敢得了便宜又賣乖。
從一大爺家將人接走,兩人回到了新房。
院子裡面銀光落月,瑩瑩地漢白玉閃動著靈光。
一簇簇蓮花好像活了過來,中間那朵巨大的蓮花最為神秀,當初易傳宗是用一大塊漢白玉石片雕刻而出的,雕琢的也是最為用心,如今也是分外的美麗。
關上門,易傳宗將暖瓶放在床邊,平時兩人不在家,家裡沒有什麼熱水,都是晚上從一大爺家裡提一壺。
一轉頭,易傳宗感覺有些奇怪,婁曉娥竟然有些失神地坐在桌前,全然沒有平日裡搶熱水洗腳的積極性。
他輕輕走過去,伸手拍了拍婁曉娥的後背,「怎麼了?發什麼呆呢?」
婁曉娥轉眼瞥了他一下,隨後再次看著身體的正前方,輕聲開口道「你去找那個女人了。」
易傳宗心裡一怔,口中連道「沒有。你想多了。」
婁曉娥撇了一下嘴,還不承認!她轉頭張著大嘴凶道「給我洗腳!」
易傳宗左眉犟到最高點,臉色很是怪異,「你洗不洗?你不洗,我可就先洗了!」
婁曉娥氣得兩個腮幫子一鼓,身子微微傾斜,口中嚷著,「哎呀,我要摔到了。」
好拙劣的演技。
易傳宗伸手貼著自己的額頭,只能是走過去將婁曉娥扶住,「你就在這裡洗?去床邊上!」
婁曉娥不為所動,兩隻胳膊撐著八仙桌,口中不樂意道「你將我抱過去!」
易傳宗翻了個白眼,「馬上都要一百一十五斤了,走步路都難,上炕都費勁。」
雖是這麼說,卻也依舊將婁曉娥抱到了床邊,然後將臉盆拉過來往裡面倒水,隨後倒了點涼水調節了一下溫度。
他沒好氣地道「試試,行了沒有。明天給我洗腳。」
婁曉娥樂悠悠地將兩隻胖嘟嘟的小腳放進臉盆,隨後一皺眉吼道「涼了,你就不能多倒點熱水?」
易傳宗嘴角微微抽搐,伸手抹了一下水溫,稍微有點熱手,就這溫度還感覺涼了?每次他都感覺很是詫異,這女人就不閒燙嗎?
「那麼燙,還加熱水?再倒都能褪豬毛了!」
婁曉娥一咬牙,喊道「加!你才是豬!」
易傳宗翻了個白眼,「把爪子拿出來。不然燙著你!」
婁曉娥呲了呲牙,但還是將腳拿了出來。
等易傳宗又嘩啦嘩啦往鐵盆子裡面到了一些熱水,她這才將雙腳伸進去,這次溫度正好。
她神情很巴適地躺在了後面的床上,口中輕聲呻吟,「給我洗腳。我不想動。」
易傳宗神色懨懨地瞥了一眼,一屁股蹲在婁曉娥對面,口中說道「明天我也要這樣!」
婁曉娥美滋滋地晃了晃腦袋,嘴角抿著笑地回道「明天再說。」
易傳宗伸手抓住兩隻虎爪,手一入水,他感覺稍微有點燙手。
這虎娘們老是耍賴,他洗完之後,少有還回來的時候。
婁曉娥躺在床上躺了一會兒,微微抬頭朝著前面看著,易傳宗還在那邊低著頭認真洗腳,這人明明有些大男子主義,卻是什麼都願意為她做,平時也非常遷就她。
兩人的夫妻生活很是和諧,她很快樂,也真的愛這個男人。
本來一切好好的,突然之間就冒出來一個女人,之前她在家裡哭過也氣過,讓她放棄,那怎麼可能?憑什麼她離開?
那天跟那個女人聊了那麼長時間,她反倒是感覺自己像個外來,是她搶走了人家男人。
問題是,現在,她才是易傳宗的媳婦兒!
那個女人不爭不搶,就那麼默默地看著,她還沒有什麼辦法,偏偏易傳宗那模樣根本放不下,跟她插科打諢熟練著呢。
婁曉娥也想明白了,她要是離開了,肯定是傷心難過,反倒是成全了這兩人。
別說有了孩子,就是現在沒有孩子,她也不會離開。
就是心中的氣不會減少,她只能嚴格看管易傳宗,三天兩頭的一頓收拾。
索性,生活方面倒是沒有什麼變化,只要把那個女人拋在腦後,還是挺開心的。
但是,絕對不能讓這個混蛋輕鬆了。
婁曉娥目露凶光地看著易傳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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