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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長卿屁顛顛跑過來,腆著臉笑:「子唯,恭賀你出獄,這段時間可辛苦貧道了。」
張易之沒有理會他,踱步到御道旁牽起一匹健馬,翻身上馬。
「子唯,你去幹嘛?先回家去去晦氣啊。」陳長卿有些疑惑。
張易之面無表情:「去討公道。」
公道?
陳長卿霍然一驚。
既然出獄,肯定要復仇了,可對面是千年門閥啊!
他有些腿軟,忙轉身快步而走:「差點忘了,貧道還有點事。」
身旁的裴旻撇撇嘴,膽小如鼠的臭道士。
「督作,我跟隨你!」
裴旻也牽馬一躍,他心情有些激動,少年人難免血氣方剛。
直面門閥望族,不愧是我裴旻崇拜的張督作!
縱馬疾馳,踏碎了御道上的寂靜,惹得一些權貴官員紛紛側目,等看清楚前方是張易之以後。
他們皆是錯愕,旋即而來便是震驚無比!
他出獄了!
那個男人出獄了!
遭遇崔家惡意污衊,倘若沒有造紙和印刷術,張巨蟒早已臭名昭著,餘生恐怕要陷入無盡深淵。
依張巨蟒的性格,他豈能忍受這種憋屈?」
「別上衙了,趕緊去瞧熱鬧啊!」
「快點快點!」
一輛馬車裡。
安樂郡主將兩隻虛懸著的足兒,踩進雲紋金絲軟底兒的繡鞋裡。
她貝齒扣住半邊朱唇,遙望著那道飄逸的身形。
李仙蕙舒展著凹凸有致的身子,莞爾道:
「裹兒,咱也去湊湊熱鬧,看張巨蟒跟博陵崔氏對峙,倒也別有一番樂趣。」
李裹兒美目流轉,緩緩低垂臻首:「別提這個名字,我最恨的人就是他。」
「呵呵……」
李仙蕙發出銀鈴般的嗤笑,伸出手一把抓住妹妹沉甸甸的「良心」。
「你心裡真恨他?我看不見得吧。」
「別鬧!」
李裹兒以牙還牙,狠狠揉搓姐姐飽美的山巒。
「咯咯咯,惱羞成怒,某人巴不得嫁給張巨蟒呢。」
李仙蕙眯著杏眸,笑吟吟打趣。
李裹兒將敞開的衣襟收攏,薄嗔道:「就算我李裹兒嫁給乞丐,也不想嫁給他!」
「隨你嘴硬。」
李仙蕙不置可否。
隨即下令讓車夫轉道景和坊。
張巨蟒跟博陵崔氏正面交鋒,這熱鬧怎能錯過。
李裹兒抿著嘴有些沉默,她的目光有些飄忽。
見到他之後,我又怎麼能看上別人呢?
放眼滿朝權貴,有人或許耀眼熾熱,但在張易之面前,也顯得黯然無光。
……
景和坊。
崔府。
門前,孔志亮伸出手攔住崔液,神色淡淡道:「液兒,不要相送了。」
「夫子,那……那……」崔液有些遲疑,或者說尷尬。
孔志亮皺了皺眉,寬慰他道:「放心,老夫還是比較了解子唯的,他心性仁厚,斷然不會做出蠻橫之舉。」
「那就拜託夫子了。」崔液深揖一禮。
孔志亮頷首,闊步離去。
府內遊廊。
崔挹滿臉難堪之色,戟指幼子,怒道:
「丟人現眼,找孔腐儒做和事佬,難道我崔家怕他張巨蟒嗎?」
崔液眉頭一擰,克制心裡的怨氣,徐徐道:
「爹,不是怕不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張巨蟒即將執掌神皇司,若不能與他和解,咱們崔家子弟難免會遭殃。」
「那就斗!」
崔挹加重聲音,滿臉猙獰:
「蚍蜉豈能撼樹,如果動用崔家一切資源,我可以讓張巨蟒死無葬身之地!」
「爹!」
崔液滿臉漲紅:「大兄死了,我知道你難受,可兇手不是張巨蟒啊!」
「不是他,是誰?」
崔挹臉色陰沉,眼神森寒充滿著殺機。
看著他幾乎陷入瘋狂,崔液搖搖頭,正欲回屋。
「老爺,張巨蟒來了!」
管家慌不擇路前來稟報。
……
崔府門外大街。
「希律律!」
馬蹄聲陣陣,張易之一勒馬韁,望著身前的老頭:
「老師,別攔著我!」
孔志亮不依,張開手沉聲道:「子唯,你是讀書人,該敬門閥望族,是他們將歷朝文化傳承下來。」
「再者,老夫不希望你成為暴虐爛殺之人啊!」
全場寂靜!
無數圍觀者盯著孔志亮,暗罵老頭迂腐,你攔著我們怎麼瞧熱鬧。
有官員冷眼旁觀,這孔志亮貌似有點虛偽吶!
張易之創造印刷術,改良紙張造福天下蒼生,其中受益者除了寒門黎庶,就是孔儒家!
文字真正走向民間,耕讀傳家成為了可能,世家賴以壟斷仕途的工具完全喪失。
越來越多的士子讀書入仕,自然會更尊崇儒家。
無論是真心遵崇還是假意,至少孔儒家地位會更超然。
你不感激張巨蟒也就罷了,還在這裡充當和事佬。
可笑!
張易之居高臨下道:「崔府鉗制輿論,一本《惡人傳》幾近把我打入谷底,這個仇怎能不報?」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唯以德報德,以直報怨!」
孔志亮表情一僵,猶豫道:「子唯,讀書人寬以待人,算了吧。」
張易之注視著他,目光逐漸冷漠,一字一句道:
「別逼我翻臉。」
翻臉?
那就是鬧翻!
就要斬斷原本就淡薄的師生情誼。
孔志亮臉上的皺紋微微一跳,臉孔有些漲紅,不過很快恢復如常,踱著碎步移開身子。
「駕!」
張易之策馬來到門前,提起馬鞭指著朱門,大喝道:「崔挹,給我滾出來!」
這一聲喊氣沉丹田,洪亮的嗓音震人耳鼓,響徹雲霄。
越來越多的人趕來看熱鬧,長街被車馬堵住,所有人都目不轉睛。
不多時。
崔府大門打開,滿臉羞怒的崔挹挺直腰杆,身後跟隨數十個護衛。
「張巨蟒,你要依靠屠刀來侵略崔氏麼?一個殘忍暴虐之徒!」
崔挹攥緊雙拳,怒目而視。
他真的上崔家挑釁。
堂堂博陵崔氏,豈容他人放肆!
「呵呵……」張易之俯視著他,冷聲道:「我依靠屠刀?我殘忍暴虐?」
心裡一陣寒意,如果沒有老子的出現,等到唐末,你們這些門閥望族才會見識到什麼是殘忍!
當那個落第書生高賦一首詩:
待到秋來九月八,
我花開後百花殺。
沖天香陣透長安,
滿城盡帶黃金甲。
黃巢踏盡天街公卿骨,門閥子弟在戰亂中慘遭屠戮,徹底摧毀了門閥存在的基礎。
還有朱溫驅趕門閥貴族到黃河邊,伴隨著黃河水的滾滾濁流……
【溫水煮青蛙!】
真正結束了你們世家的時代。
現在我張易之登門討公道,如何稱得上殘忍暴虐?
偌大的長街,一時間寂靜無聲。
直到一聲:
「裴旻,劍來!」
全場陷入喧譁,他們看著張巨蟒接過一個黑黝小子的利劍。
明晃晃的利刃,直指著崔家眾人。
眾人趕緊屏住呼吸,生怕錯過這一幕!
崔挹神情嚴峻冰冷,朝身邊護衛使眼色。
只要踏進崔家,他就是私闖民宅,依據唐律疏議,主人打死無罪!
誰料。
張易之目光絲毫不起波瀾,平靜道:
「我可以殺人,但殺人是最低級的報復手段。」
話罷在圍觀者驚恐的目光中。
腳蹬馬背,身形騰空而起。
持劍直指懸掛在上空的匾額。
看著張易之劍欲斬下,遠處諸人的呼吸都仿佛要停止,心臟似要跳動出來。
他這一劍斬下,博陵崔氏將永遠被釘在恥辱柱上。
這一劍,或許將載入史冊。
崔府無數族人,有男有女,皆都呆滯的看著騰空的身影,似乎因為恐懼,他們的身體都在微微顫抖著。
「賊子爾敢!」
崔挹目露駭然,由於過度恐懼,指甲深深陷入血肉里。
街道的馬車裡,李裹兒心臟怦怦跳,看著那一劍落下,她真的受到了太強太強的衝擊。
持劍劈崔府,這是何等的氣概?
周圍已是死一般的寂靜。
鴉雀無聲!
所有人仰起頭,目瞪口呆的看著。
他們內心的駭然,如潮水般席捲全身。
只覺頭皮發麻,渾身僵硬的動彈不得。
「咔嚓!」
直到那清脆聲響傳出。
劍,從中間劈了下去。
熠熠生輝雕刻有「博陵崔府」的匾額,被斬斷開來,一分為二,竟生生的被斬斷成兩截。
砰!
匾額摔落在地。
空中木屑橫飛。
一劍,劈開了牌匾!
遠方諸人,似已窒息,凝視前方一幕,眼睛都忘了動。
太宗時期,高士廉初版《氏族志》,博陵崔氏可是位列第一啊!
天下第一的門閥望族!
累世冠冕之家,世代公卿之家。
牌匾斷了!
府宅的牌匾意味著臉面。
這是徹徹底底的羞辱!
張易之此舉,比衝進府內大開殺戒更狠。
殺人,僅僅是摧殘肉體。
崔家總有族人生老病死,總有族人外出做官被謀害,總有族人得罪皇帝被問斬。
但那又如何?
博陵崔氏依舊還是世人眼裡的第一門閥。
而劈府。
那是將一個傳承千年門閥的臉面,踩在地上!
長久的安靜。
張易之墨發隨風飄舞,清瘦修長的身軀宛若一柄劍。
一言不發。
就站在原地。
一動不動。
全身散發的寒意,不知有多可怕。
傲氣,在這一刻展露無遺。
一些崔氏族人望著稀碎的匾額,他們渾身無力的癱倒在地上,猶如爛泥一般。
崔挹呼吸變得沉重無比。
雙目漸漸赤紅,露出一種瘋狂的神色。
張易之緩步上前,朝天靴踩在匾額上,淡淡道:
「呵呵,博陵崔氏的牌匾也一碰就碎啊。」
外面圍觀的其他門閥族人不禁寒顫。
這一刻,他們有些同情崔家。
極大的羞辱,恐怕深深印在崔家的骨髓里。
「啊啊!快殺了他!」
崔挹仰天怒吼,內心的羞辱,竟讓他眼角濕潤流出淚水。
崔氏護衛雙眼欲裂,他們早已忍受不住,疾步出府。
「住手!」
一聲長喝,一隊兜鍪面甲的禁軍火速趕來,步伐整齊劃一。
為首金色革帶的首領聲音洪亮道:
「奉陛下之命,保護張督作。」
原本期待張巨蟒被亂刀砍死的圍觀客,頓時息滅了想法。
暗暗為崔家嘆氣。
有皇帝撐腰,你們怎麼跟他斗?
不過今日之事,必將傳遍大江南北,以往尊貴的門閥遭到張巨蟒肆意凌辱。
更致命的是,天下人都會有個共識。
門閥望族並非高高在上,也能被人踩在腳下!
這會給無數寒門黎庶一計強心劑,現在努力讀書科舉。
有朝一日,或許有機會打破階層束縛。
被禁軍環繞,張易之回頭望向崔挹,臉上露出笑意:
「若想報仇,我隨時奉陪。」
話罷拂袖離去。
周圍人目光俱落在他身上,只能用一個詞形容——
牛氣沖天!!!
……
……
新年快樂,祝書友們牛年牛氣沖天!
也願你們面對學業、工作,生活,有著無所畏懼的勇氣,當然,得先有主角光環……
看這本書的讀者,新的一年,主角光環必然降臨!!!測試廣告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