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大刀就要落到老婦人身上,陸遠想起七海圖錄的提醒,當下的一切都是幻象。
他迅速做出應對。
「誒呀!」
落下的刀刃擦著老婦人的身體過去,揮刀的軍爺不知為何腳下一滑,摔倒在地上。
撲通一聲,牙齒深深的插進泥土地里,如同狗吃屎。
老婦人看到眼前發生的一幕,全然傻在原地,軍爺從地上爬起來,呸了幾口泥土,一時間想不明白所以然的他,立刻就要揮刀再砍。
忽然,他眼前的視野旋轉了三十度。
自己為什麼要轉頭?
他不明白。
他只管揮刀。
緊接著他的視野再度旋轉,很快就到了幾乎要把他脖子扭斷的角度。
他不淡定了。
一邊後退一邊收起刀,他發現,自己的視野隨著自己的後退和收刀,逐漸變回原樣。
他繼續上前揮刀,腦袋再次不受控制的旋轉,是就像有一雙無形的大手抓住了自己的腦袋。
只要上前,就扭動他的脖子,只要後退,就放開他。
「邪門,邪門!」
他罵了兩句,就要猛衝,但脖子幾乎被扭斷的感覺讓他衝到一半立刻冷靜下來。
停下腳步後,他的腦袋開始思索。
自己的前進和揮刀都和脖子扭曲的角度掛鉤,那麼是否自己只要少前進一點,或者採用拋刀的方式,就能砍死眼前這個婆娘?
空間幾何的奧秘在他的腦海中鋪開,超越時代的知識在這一刻蕩漾開來。
伴隨著思索,腦中的靈光不斷顯現,思想的啟蒙在悄然間完成,他忽然覺得,自己不該在這裡揮刀,而是去做一些更有價值的事情。
自己觸摸到了名為世界真理的東西,只要將腦海中的東西編創成書,然後繼續鑽研,這個修行者的世界,將來一定會變成研究者的世界。
他感受到天命的召喚,轉身離開,沒走幾步,被迎面一刀砍掉了頭。
「磨磨唧唧,這年頭的兵都成啥樣了,抓個壯丁都抓不到。」
陸遠知道麻煩不會輕鬆解決,但沒想到一個小麻煩過去,另一個大麻煩就來了。
的確,當下只是幻境,但陸遠自身卻是真實的,於是他做出了自己會做的行動,用奪魂鏈纏住剛剛那名士兵。
然後稍加操控,希望對方知難而退,又或者鐵了心要殺人,最後自己扭斷自己的脖子。
如果自己金丹期的修為沒有被封印,陸遠手指一勾就能把對方抓到身前,問問周圍情況。
可現在,他僅能從環境判斷。
幻境只告訴他,他在這裡扮演一個村里男丁,正在被抓壯丁。
眼前的老婦人是他的母親,父親已經被抓走,生死未卜。
其餘,啥也沒說。
陸遠很需要一點時間,理清楚情況,至少和這位「母親」說上幾句話,了解一下當下的時代背景。
可前面一個剛走,後面就來了一群人,看這對待下屬的士兵隨意打殺的樣子,這群人不像正經軍隊。
陸遠強撐著身體爬起來,若是尋常,哪怕骨頭斷了,他也可以用奪魂鏈凝聚成實體,給自己套上一層外骨骼。
但現在不行,被允許使用的只有奪魂鏈,凝聚成實體,根本不是奪魂鏈該有的能力,那是他自己強行附加上的作用。
換而言之,現在的奪魂鏈,就只是一個能夠干擾別人行動的法術,在物理層面沒有任何效果。
「你倒是難請,磨磨唧唧的,不響應我們的偉大事業。」
「你家老母也是個不識抬舉的,我把你帶到軍中,管吃管住,還能和你老爹團聚,美事一樁。」
帶頭的人穿著皮甲,和他身後沒有甲冑只有兵器的人,顯然不是一個階級的。
他語氣豪橫,抬起刀隨意的一揮。
然後臉色就變了。
他這一揮,本應該把老婦人砍死的。
但是,自己刀的軌跡卻擦著老婦人過去,好像,自己的手腕被人強行抓住,改變了方向。
「這位軍爺,我的情況你也看到了,就這幅骨頭架子一樣的體魄,幫不上你們什麼忙。」
陸遠站起身,扶著驚魂未定的母親到屋裡坐下,自己擋在這群又像士兵,又像地痞流氓的人面前。
對著眼前這個面露兇相的大漢,陸遠很是鎮定:
「你們到底是哪裡的軍隊,何苦來抓我們這些淳樸的老農做壯丁?」
大漢看著眼前身形瘦弱的陸遠,哼了一聲說道:
「我們乃是義軍,討伐無道君王的義軍。」
「大乾皇帝暴虐,橫徵暴斂,讓我們活不下去。」
「我們一起推翻他,還這世道一個朗朗乾坤。」
陸遠看了看地上的屍體,問了一句:
「可跟著你們好像也活不下去。」
大漢撇了撇嘴,反手就把刀架在陸遠的脖子上:
「不跟著我們,『好像』兩個字就顯得多餘了。」
「你看起來有些文化,嘴裡皮子也利索,不知道屁眼子是不是也同樣利索。」
大漢說著,他身後的士兵齊齊怪笑起來,眼中都流露出期盼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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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遠內心罵了一句:草,變態。
不過現在情況未明,陸遠沒有直接翻臉,他知道要知道情況,必須得出去。
留在這裡不是個事兒。
於是他問道:
「加入你們義軍,有無安家費用?」
「我這一去生死未必,歸路無期。」
「我老母孤身一人在家,總要有些錢糧養活自己。」
大漢哼了一聲:
「加入我們義軍,乃是順應天道,何來錢糧可給?」
「就是有,也是要作為行軍的物資。」
「怎麼能給你?」
話音剛落,大漢就感覺到後背一涼,像是有什麼東西攀上自己的脊背。
他想要轉身,卻發現自己的全身一動也動不了。
陸遠推開脖子上的刀,單手扣住對方的脖子,大拇指抵在喉結上,施加微小的壓力。
「我再問一次,有沒有?」
「你只能回答有或者沒有,多說一個字,我要了你的命。」
奪魂鏈對於眼前這些沒有修為的普通人,是純純降維打擊,哪怕它本來就不是個殺傷性法術。
大漢此時也意識到眼前人有些詭異,而身後一人也沒說話,更是告訴他,他帶來的五六人全部被控制住了。
「有!有!有!」
他連著叫了三聲,陸遠才放開他,這一刻大漢感覺到如釋重負,立刻轉身喝令道:
「你們,把身上值錢的全部拿出來?」
「不然,我砍了你們的腦袋!」
這話一出,跟著來的人立刻就不淡定了,齊刷刷的開始翻找身上的東西。
他們是知道的,大漢說砍腦袋,那是真的砍。
片刻後,大漢捧著一些散碎銅板和銀錁子,遞給陸遠,陸遠轉身拿給老婦人,磕了三個頭。
一句話沒說,卻又什麼都說了。
旋即,陸遠跟著大漢離開,出門後,他才看清周圍的景色,這裡是一個被綠林環繞的村子,周圍到處能聽到打砸的聲音。
哪裡有什麼義軍,分明是一群土匪。
陸遠暗中罵了一句,跟著大漢繼續走。
而大漢的態度,此時恭敬許多。
「奇人啊,我這就帶你去見我們的頭兒。」
「哦不,將軍,三將軍。」
「三將軍最愛你們這些奇人,有了你,我們義軍定然戰力大增。」
在去的路上,陸遠又問了些問題,得到了不少信息。
幻境中的時間約莫在五百年前,朝慶二十一年。
這個時期,大乾可以說的上是外憂內患,外面蠻夷侵略,內部朝廷,宦官、外戚、朝堂互相鬥爭不休。
皇帝更是喜歡整狠活兒,隔三差五就不上朝,讓三方勢力的代表自己商議天下的事情怎麼處理。
可若只是誰處理的讓皇帝不滿意了,皇帝的禁衛軍半夜可就要來敲門了。
賦稅一年一年的加,百姓的日子一年比一年水深火熱,許多人更是躲入山中,希望能夠圖個寧靜。
可是在一個有仙人的世界,能躲到哪裡去?
與日俱增的壓迫之下,反抗出現了,正是所謂的義軍。
雖然沒有看出來他們義在哪裡,目前看起來就是一些強盜罷了。
在陸遠看來,這些人唯一能做到的事情,就是禍害一下他們口中要拯救的父老鄉親。
推翻大乾?
不提大乾的四方將軍,八部天王。
十二宗師在那裡擺著。
陸遠見過令月,知道令月和普通人的差距有多大。
就像是原始部落里的宇宙戰艦。
雖然外表看上去,只是有龍角、尾巴,大致還是人模人樣。
但是本身的實力。
按照陸遠的理解,只要令月想,她能讓整個千林島翻過來。
字面意思的,這整個島嶼翻轉過來,海面上的變成海面下的。
在這種世界觀下,普通人造反,基本沒啥成功的可能。
符文科技更是免談,世上最精巧的符文科技,就在朝廷內部。
為了避免人間的奇人出現,朝廷還有科舉制度,將天底下的奇人全部網羅到八股的牢籠之中。
白首窮經,殫精竭慮。
最後還能造反的,也就只剩下一些強盜草寇了。
比如現在跟在陸遠身邊的大漢。
陸遠一直想改變父老鄉親的生活環境,後來卻意識到,很不容易。
千林港時自己以為有機會,卻發現自己的過多插手,讓好友厭倦。
後來知道了大劫將至,更是明白了,表面看起來是船雜工過著十分困苦的生活,實際上是整個世界的底層百姓都過得困苦。
就像是末日將至,能度過末日的船票數量有限,現在大家表面上還和和氣氣,實際上暗地裡都在積蓄力量,做好敲掉其他人腦袋的準備。
力量如何積蓄?
從百姓來。
船雜工供養水手,水手供養水手長、大副、二副,一船的人供養船長,船長供養世家,世家的背後還有人。
一環套一環,錢財、糧食,修煉的資源,就這麼朝著極少數的群體匯聚過去。
不過,陸遠很清楚,沒有大劫,自己當初作為船雜工過得也未必能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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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樣的封建社會下,想做出什麼改變,必須要從內部開始。
要麼就是豎起反旗,反了他丫的,要麼就是想辦法進入大乾的權力中心,位極人臣後做出一些改革。
不管哪一種,都很難,非常非常的困難。
陸遠打算等解決完七海圖錄的事情,用剩下數百年的歲月去做這件事。
在漫長的歲月面前,滴水能穿透岩石,再難的事情也未必不能成功。
只是,此時的陸遠還不太明白。
秘境的守護靈讓自己進入這樣一個環境,是要考驗自己什麼?
亂世之中的何去何從嗎?
陸遠一時間摸不著頭腦,決定先看看這齣幻境能有什麼花招。
很快,他就被帶到了一棟大屋前,在村民多是茅草屋的村子,出現這樣一座紅牆白瓦的大屋是有些古怪的,僅僅是遠遠見到,就能讓覺得,住在其中的人非富即貴。
走入其中,陸遠看到了一些眼熟的面孔,那是同樣參加這場幻境試煉的人。
看到陸遠,這幾人只是微微點頭,誰也沒有上前搭話。
陸遠完全理解,一方面是因為眾人非親非故,只有一面之緣。
另一方面是因為,誰也沒有摸清現狀,當下採取以靜制動,是最安穩的做法。
陸遠被大漢帶著進入大堂,在門口,大漢停下腳步,與看門的人說了幾句。
看門的人進去後,沒過多久又出來,和大漢說了幾句。
大漢便給陸遠做了個請的手勢。
「我已經匯報過了,三將軍最愛各種奇人,已經同意見你。」
陸遠點頭。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兵器、法器全部消失,好在龍嘯破是近身打擊技術,也不算手無縛雞之力。
力量沒有,技巧還在,勉強可用。
若是形勢危急,還能奪走他人的劍,讓劍術也發揮作用。
奪魂鏈非是萬能,因為當下自己的身體,已經沒有使用靈力的能力。
無法吸收、無法儲存、無法調動。
只能使用真氣,這讓法術威力大減。
而海域祝福的力量,陸遠到目前還沒看出來在哪裡。
進入後,若是有變,用奪魂鏈制住對方,然後想辦法奪劍。
當然,談得攏是最好的。
進入大堂,這裡也是一副經歷了打砸搶燒的模樣,地面還有沒幹的血跡和斷裂的桌椅腿。
大堂的高處,有三人坐著,按照地位,排序分明,如同一個「<」符號。
這時候,一個白衣書生走到大堂中央,抬起手示意陸遠不要繼續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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