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熄滅了一個。」
斗真站在一片漆黑之中,俯視著這片冰冷的土地。
「只有石頭,長著石頭皮的樹、披著石頭鱗甲的龍能夠存在。」
他身披黑袍、赤足行走在這片世界。
或許只有衣袍沒有遮蓋的皮膚,是這個世界最後的光亮。
一個酸澀的聲音傳來,沒有生死區分、皮膚褶皺如同樹皮,在行動中發出擦擦的聲音。
那是個矮人。
這是這個世界高大的神族們對其的稱呼,實際上,矮人們就是人類。
它或者他,伸出手渴望地、想要觸摸斗真的光。
在觸碰到斗真的腳之前,這個矮人的身體癱軟在地上,不再動彈。
比起無火的餘燼依然在追尋光亮,這些失去了執念的矮人們最後都會停止動彈,然後變成那種奇怪的樹。
我是一個人抵達這個世界的,博士被抓走了,一個自稱玩具匠的超然存在。
我相信玩具匠並不是來找博士麻煩,畢竟博士是那些超然存在為數不多的朋友,或者可以交流的對象之一。
博士的宇宙遇見了些麻煩。
那個能夠把所有的故事變成虛假的怪物露面了。
而我被斗真呼喚來到這裡,見證一個被黑暗掩蓋的世界。
「深海時代沒有到來,黑暗溫柔地收斂了這個世界的屍體。」斗真黯然說道:「那個傢伙把這個世界變為了虛假,再這樣下去,我們的世界、我們所旅行過世界,都會如此。」
我注視著這個世界最深層次的邏輯,火和黑暗。
光和暗依次交替,來阻止那些近乎停滯的虛假蔓延。
但這一次,沒有新的火燃起,這個世界沒能進入新的時代。
那種虛假便肆無忌憚地生長,唯有黑暗將其掩蓋,默默地等待或許已經不會到來的新時代。
「我點不亮那顆恆星,這個世界裡,光就是時間。而如今時間停滯了,我們沒有把虛假變為真實的能力。」我看向原本應該是恆星存在的位置,那裡只有一個空洞的環。
斗真自嘲地笑了起來,道:「是啊,那便繼續履行吧。至少目前為止,我們還沒碰見被虛假化的黑暗。如果就連我們自己也會被虛假所轉化,呵——」
他伸出手,跟我借魔杖。
我遞給他,斗真輕輕地念出了那句咒語:
「阿瓦達索命...」
爆閃的綠光擊中了這片世界的一切,神的殺意沒有惡意,只是隨手清掃垃圾。
但是在另一個世界能夠直接觸及生死規則的力量,卻無法將這種虛假的停滯擊潰。
石頭、石頭樹、石頭龍...
還是那副不生不死的模樣。
「走吧,旅途還很漫長。有個叫做亞歷山大的傢伙,在尋求復活一位癲火之王的方法。他曾經遭遇過那位虛假。或許我們接下來就要遇見被他們的世界稱為無上意志的同類了。那可不是個好交流的神。」
我點點頭,道:「在你的世界,天使和人類們發動戰爭的時候,他們眼裡的你和無上意志沒什麼區別。」
斗真露出一絲惱怒,道:「普羅米斯這麼說的,對吧?」
我們沒有再爭吵下去,大概因為我們兩個其實都是社恐。
如果是普羅米斯的話,一定會吵下去的。
我們離開了這個世界,不願意再打擾這份虛假的寧靜。
無數世界外,這裡存在著尚未成型的宇宙泡,故事還沒開始。
一本書在這裡緩緩張開,一個披散著人皮,人皮上寫滿了文字的存在,正在隨後捏起那些宇宙泡,將其塗抹在書中。
「神山、飛羽真...諾亞抓不住我的,祂抓不住我。祂可以超然故事之外,但只有故事中的人能觸碰我。」
祂低聲念叨著,在他身後,無數星辰匯聚的光芒交叉於全知全能的書冊之上,聖龍雙持著十星辰和烈火,一步一步朝著祂走來。
「菲爾,夠了...故事在哀嚎,人們在痛苦——不應該這樣的!」
菲爾轉過頭來,有些煩燥地捏俗了更多的宇宙泡故事,混合出血淋淋的顏色。
「這有什麼,以前還有個小姑娘要用血來繪畫世界呢。飛羽真,即便是《假面騎士聖刃》,也是『本故事純屬虛構』哦!」
菲爾大笑著,指著一步一步踉蹌前進的小說家:
「你能殺死我,沒錯,但你持有這股力量就永遠碰不到我。可你放棄這股力量,我就能頃刻間碾碎你。」
菲爾的笑聲越發空曠,響徹在無數宇宙泡沫之間。
不會再有新的故事了,不會再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