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今天陪宮原渚出門,沒開松下的車過來,不用擔心一會兒回去的問題。
所以,椎名伊織也在佐野的強力推薦下,小小抿了兩口那據說是自釀的清酒。
入口很潤,並不扎舌。
直到入了口腹深處,才緩緩溢散酒意。
些微清冽。
椎名輕輕咋舌。
與其說是酒,不如說更像醇厚的辛辣味果汁。
「怎麼樣?」佐野詩乃也端起一杯酒水,和服裙擺壓在白生生的小腿下,側坐著笑問他,「很好喝吧。」
「像飲料一樣。」
椎名伊織又抿了一口:「喝這種酒應該很難醉吧?」
「別小看它,後勁可大得很。」佐野詩乃也輕輕抿著,「不過晚上會睡得很香。」
椎名伊織只喝了這兩口就放下口杯,靜靜看著長桌另一端的男女熱烈碰杯。
新來的十幾人間推杯換盞,你來我往,端著六百毫升的大扎杯,不一會兒就能清光一輪。
椎名伊織看著覺得有趣。
大抵是日本集體主義社會氛圍的薰陶,目前仍介於學生與社會人身份之間的大學生們,正在逐步向著成年人的行為方式開始轉變。
喝酒、應酬,就是這種轉變的表現形式之一。
倒不是說啤酒有多好喝,或是應酬時的虛偽應付有多少趣味,單純是因為絕大多數日本人都害怕成為被『多數』所排擠的『少數』。
於是,即便自己不願意多喝,也很少有人像椎名伊織這樣明確的表現出來。
在很多地方傳言的什麼妻子會把早歸的丈夫趕出門應酬,也是類似的原因。
成為少數,在這個狹隘的社會裡往往意味著晉升渠道少、人際交往脈絡稀薄,如此也就沒什麼未來可言。
被周圍人趕著『上進』,自然成了理所應當的事。
這一社會文化在這個國家的根基之深沉,單從這些年輕人們的大學應酬里,就可見一斑。
「椎名君你啊......」
佐野詩乃的聲音又把他的目光重新吸引回來,女孩正側坐著,端起酒杯打量他。
「我是不是已經被你厭煩了?」
「上次在貓咖的時候也是,在這裡也是,和服美少女坐在你身邊,都不打算跟我聊聊天的嗎?」
佐野詩乃一邊說著,一邊用側坐著的小腿踹他屁股。
和服裙擺下,露出白嫩嫩的生足。
椎名伊織下意識的瞥了一眼——這種專門用來穿木屐的棉白系帶分趾襪還挺可愛。
「佐野桑。」
「唔嗯?」
「你這種說法很容易讓我驕傲。」
「驕傲什麼?」
「大概,是感嘆自己天生麗質,居然連佐野桑這樣的美少女都能被我掰回正道。」
「噗哈!咳咳......」佐野詩乃嘴裡的酒液差點笑噴出來,揮著小手拍他,「什麼意思啊你這傢伙!我以前走的難道是邪路嗎?」
「沒,只是彎路。」
「哈哈哈哈~」
佐野詩乃的笑聲非常豪放,是那種不加掩飾的大笑。
但是由於她的聲線本身柔和婉轉,笑出聲時反倒微妙的吸引人。
椎名伊織又抿了一口。
很是下酒。
「看來我對椎名君你的了解還是太少,你居然也會開玩笑!」
「所以呢,前話都鋪墊這麼久了,你想問什麼?」
「誒?我在椎名君眼中居然是個這樣的女人嗎?」
「那我可就不說了。」
「別啊別啊~」佐野詩乃垂著頭咕咕低笑,「真是被椎名君你看穿了......」
「剛剛那個女孩,你應該很熟吧?」
「line號碼給我一下~」
「那可不行。」
「別那么小氣啊。」佐野詩乃的小屁股湊到椎名旁邊,輕輕用肩膀撞他,「下次請你吃飯。」
「那是我女朋友。」
椎名伊織抿了一口酒,在宮原渚那雙毒辣目光的操練下,習慣性的避開佐野詩乃驚愕的眼神。
「哈——!?」
她聲音大得幾乎把隔間裡的吵鬧聲都蓋過去。
隔間裡的推杯換盞聲驀的消失。
安靜得落針可聞。
所有人紛紛轉頭看她。
佐野詩乃這才反應過來,帶著些歉意的朝周圍人點點頭,而後連忙壓低聲調,小腦袋湊到椎名身邊。
「真的?」
「當然。」
椎名伊織側著臉,舉起酒杯指點隔間裡的一應人等:「我們這次來,就是為了慶祝我終於找到女朋友。」
謊話張口就來。
椎名伊織是個莫得感情的騙子。
佐野詩乃那雙始終像狐狸似半眯著的眼睛瞪得圓溜——這還是椎名第一次見到她把眼睛完全睜開。
沒想到還挺大的。
「怎麼?」
椎名伊織用酒杯指點自己的臉,隨口道:「我能找到女朋友就這麼令人驚訝嗎?」
「......沒。」
佐野詩乃瞪著眼睛搖搖頭:「只是感覺像做夢。」
「哈?」
「因為椎名君你也知道吧?做模特的時候,那麼多好看的女孩都跟你告白過,結果你連別人的名字都沒記住......啊!是因為o派嗎?」
佐野詩乃忽的一拍掌心。
「仔細想想,做模特這一行的女孩,o派好像都不能太大呢!會把衣物撐起來,容易改變線條。」
「是因為這個原因,你才沒有接受她們?」
「是這樣啊!你這個o派星人。」
「我以前還以為,你也和我一樣走上了一條彎路呢。」
佐野詩乃也不問他,自顧自的就解釋起來,而後一副老母親得知兒子終於找到媳婦兒的語氣,一臉欣慰。
「能找到就好!」
「佐野你啊......」
椎名伊織用頗有些無奈的語氣,手指虛點她。
「那個女孩叫什麼名字?」
佐野詩乃似乎更好奇了,小聲湊近了問他。
「五十嵐結衣。」
「結衣的那個結衣。」
椎名伊織在桌上比劃平假名。
「結衣嗎?」佐野嘴角一咧,「是個人如其名的可愛女孩呢。」
「所以說,不要對她出手。」
「明白了嗎?」
佐野詩乃聞言氣得抬起小臉:「什麼話!難道我在你心裡,是那麼沒有底線的女人嗎?」
「回答呢?」
「知道啦知道啦~」佐野詩乃不耐煩的揮揮手,「真是的,我自己明明才是被動的那方!」
「嘿誒~」
椎名伊織學起渚醬的口頭禪,狹長的眉眼半眯著,用微妙的眼神看她。
氣得佐野又用小腳踹他一下。
「歐尼,在說什麼?」
宮原渚和五十嵐結衣這會兒正好回來,渚醬甩了小皮鞋湊到二人中間,自然而然的夾進話題——順帶也夾進二人座位中間的空隙里。
五十嵐結衣則仍舊低著頭坐到椎名另一邊的空坐上。
等坐下之後,就自己一個人垂著腦袋,將一對兒豐碩的大海豹托到桌上,將軟綿的球體壓成扁扁的形狀。
時不時瞥一眼椎名,喏喏的想說些什麼,在人前又有些說不出口。
最終只是坐著。
軟席的距離和他稍微縮減幾分。
被宮原渚擠進來的佐野倒是沒什麼意見,熱絡的和渚醬聊起椎名剛開始工作時的糗事。
不一會兒,又聊起春季流行的新款衣物。
倒是沒再過問五十嵐的事情。
椎名伊織自顧自的喝著酒,喝完一杯就不再多飲,只是看著別人笑鬧。
忽的,衣袖好像被誰拽了下。
椎名回過頭,就見五十嵐有些臉紅的湊到他身邊,低聲囁嚅著什麼。
「抱歉,剛剛沒聽清。」
椎名伊織稍微歪了下頭。
結衣怔了半秒,臉色更紅了。
她也將腦袋往椎名的方向歪了下,湊到他耳邊,稍微提高了一點點聲調:
「一會兒,我能跟你回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