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敷哼哼~」
「如果升上一年級,可以交到一百個朋友嗎~」
外面午日陽光明媚,佐野詩乃心情很好的光著腳坐在居酒屋的木邊走廊上,兩隻白生生的小腳耷拉著,在半空晃來晃去,難得束起的馬尾在腦後隨著童謠聲一搖一擺。
歌聲意外的清脆稚嫩。
手邊還放著一碟子剛剛烤好的明太魚乾,嘴裡叼著一根,整個上半身都仰躺下。
她望著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麼。
面上帶著自然的笑意。
「叮咚。」
店門外響起鈴聲,剛剛已經到了開業的時間。
佐野詩乃立刻反應過來,急急忙忙的收起餐碟,踹著腳底下的人字木屐啪嗒啪嗒往外面跑。
「歡迎光臨~!」
嘩啦一聲打開門,才發現是出去採購,拎著大袋小袋回來的禮香姐。
佐野禮香隨手把日用品和一些零食水果往櫃檯後面一放,看上去毫不費力的模樣。
收拾完,還有閒心問詩乃:「詩乃醬今天這是怎麼了?一年生的歌聲在門外都能聽到哦。」
「隔壁的小林阿婆還問我,說你是不是終於把幸醬追到手了呢!」
佐野禮香說著,自己都笑。
全居酒屋街的街坊鄰居們,打小就看著她們兩姐妹長大,又因為這種地方本就魚龍混雜,兩個小姑娘想經營生意,遇見過的問題自然不少。
早年間,都是鄰居對門家幾戶幫襯她們度過,所以關係大多不錯。
不過也因為太熟悉,所以全街坊鄰居都知道佐野家的妹妹打小就在追一個女孩,追到成大姑娘了也沒成事。
佐野詩乃朝她翻個白眼,倒也不覺得害羞——這些年被笑習慣了。
不過語氣自然是不情不願:
「沒~追~到~~~」
禮香姐調笑她:「那就是你終於想通,轉頭去追到那位椎名君了?」
「我很看好他哦!」
「嘿誒~?」
佐野詩乃半眯著那雙狐狸眼輕笑,反過來調戲道:「難道說,禮香姐喜歡伊織那一型的?」
「超喜歡!如果詩乃和他沒戲的話,還請務必立刻馬上介紹給姐姐哦!」
「你姐姐我可還愁嫁呢!」
佐野禮香聞言,眼睛都嗶咔嗶咔的發亮,一副口水都快流出來的模樣:「萬一那位椎名君喜歡年上系呢?」
「椎名君那種相貌英俊、身體還好的年輕人,簡直最棒了!」
「對了!」佐野禮香說著轉過頭,「詩乃,你們到底試沒試過?」
「禮香姐!!!」
「你、你收斂點!」
不小心被自家老姐這個積年老司姬搶走方向盤,原本還想開車調戲一下禮香姐的佐野詩乃,隨手幾個技能就被羞得滿臉通紅。
「呀?」
禮香彎著眉眼,壞笑著湊過去戳詩乃的身子:「害怕啦?不高興啦?不想被姐姐搶走哦?」
「才不是!」
佐野詩乃一臉嫌棄的撇開她戳自己胸脯的邪惡小手:「我昨天不都跟你說過了麼,他有那種兼職。」
「很賺錢,也很麻煩的。」
「但是那位結衣小姐和渚小姐都不是他女友,你不就有機會了麼?」
佐野禮香說著,在櫃檯上發現了詩乃烤的明太魚乾,自顧自的拿起一根嚼。
「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
「椎名君總不能跟他的客戶們住一個房子裡過日子吧?」
「你就算跟他交往了,也跟他的客戶們沒關係......椎名君不會提供枕營業服務吧?」
佐野禮香忽然有些警惕道。
「不可能不可能~」
佐野詩乃擺擺手,語氣優哉游哉的否決:「就那個懶散的傢伙,讓他上床估計都懶得動。」
「還枕營業呢?」
少女那副自在的模樣里,透著一股子不容分說與質疑的自信。
禮香姐看向詩乃,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你還真是喜歡椎名君呢。」
佐野詩乃聞言一怔,猶豫了下,沒有否定,只是分說道:
「大概......吧?」
「我最近也有點分不清了。」
「不過,並不反感。」
「那和幸醬比呢?」
「哈?如果要污衊我對幸醬的真摯情感的話,就算對方是禮香姐我也不會放過哦!」
「喂!被劈成兩份的情感本來就不夠真摯了吧!」
「那有什麼辦法?」
「我兩個都挺喜歡的。」
「而且,什麼叫被劈成兩半啊?」佐野詩乃很考究的晃悠著手指頭,「伊織那傢伙,只是從我對幸醬滿滿的愛意里偷走了一點點!」
「我對幸醬的心意是不會變的!」
佐野禮香抿著嘴笑,還順帶補了一句:「除非腦子壞掉了。」
「對~除非...討厭啊你!」
大小兩隻狐狸又嬉笑著在空蕩蕩的居酒屋裡打起架。
午日慵懶的陽光透過前窗。
門前風鈴的影子晃悠著,拉出去好長。
......
「這些天,還真是多有叨擾了。」
客廳里,五十嵐真禮拉著一個小小的精緻手提箱,依舊是那副溫柔的微笑,一雙狹長的眼睛半眯半睜,聲音和煦。
五一假期臨近結束,來度假和女兒玩的五十嵐太太,自然也該回去玩老公了。
椎名伊織三人都圍在玄關,跟真禮沒什麼關係的渚醬也背著手過來湊熱鬧。
椎名在從五十嵐爸爸那邊回來的時候,就看見樓底下停著一輛豪華限量版加長車型。
當時就估計是來接這位太太的。
一上樓,就見她連行李都準備好了。
「伯母...真禮桑言重了。」
「我送你下去吧。」
在五十嵐太太那鋒銳的隱約目光逼視下,椎名伊織收回敬稱,禮貌的告別。
他倒不是不會說什麼『再住幾天』之類的客套話,實在是因為他捉摸不透這位太太的心思,不敢胡亂開口——萬一人家借坡下驢,真又住下了呢?
椎名伊織不敢賭。
「媽媽再見!」
「伯母再見!」
這兩個小沒良心的倒是一個比一個反應快,一點都沒想留人。
五十嵐真禮大抵是習慣了,轉過頭對椎名道:「這幾天,還是最辛苦椎名君。」
「另外,剛剛回來的時候應該是遇到了什麼怪傢伙了吧?」
椎名伊織聞言一怔。
你怎麼知道的?
五十嵐真禮看他那表情,隨意的擺手笑:「他的那些藥煙都是我卷的,這個味道很明顯。」
「嗯...怪不得大叔抽菸的時候看上去很珍惜。」
「噗。」
五十嵐太太聞言笑了下:「那是因為藥煙太苦了!不好抽......」
「但是很提神。」
「大概,他也想認真瞧瞧椎名君是個什麼樣的人吧。」
「雖然時常會犯蠢就是了。」
「是這樣啊。」
椎名伊織溫文爾雅的點頭應和,沒有因為馬屁拍歪露出絲毫多餘表情,順手扶了下有些滑的金絲眼鏡。
「椎名君啊,一點都不像年輕人。」
五十嵐太太深深看他一眼,面上還是笑:「不過,結衣被你照顧得很好呢!」
「只有這一點,我非常欣慰。」
「作為男友,這是我應該做的。」
隨著椎名伊織的演技進入職業級,他的男友模式也進入退出得愈發嫻熟。
但五十嵐太太只是笑看他。
身後的宮原渚,有些不安的用腳趾摳摳木地板。
「那真是太好了。」
五十嵐太太提著行李箱,正對著椎名伊織:「希望椎名君能理解我作為母親的這種擔憂吧?」
「對了。」
她忽然頓住腳步,轉過頭。
那雙始終微眯著的狹長雙眼睜開一條隱約銳利的弧度,面上仍笑著:「椎名君,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您說。」
「之後,不管你們怎麼樣,不要讓結衣太傷心了。」
「好嗎?」
椎名伊織被那雙眸子看一眼,直感覺像是被刀子划過一下。
是錯覺嗎?
但聲音仍保持鎮定,微笑道:
「是,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