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矮山的山坡間。
一座修飾穩重的木屋坐落在這裡。
此刻。
正有一個手持著斧頭,綁著深紅色長髮,左額淺淺疤痕的瘦弱男子,站在木屋門口。
面黃肌瘦的男子,微微抬起頭,眯起眼睛看了眼天空中的遠方。
他看著些許滲透過雲層的光線,沉穩平和的聲音自言自語著:
「快要天明了啊。」
攥了攥手裡的斧頭,男人緩緩舒出一口氣:「呼……」
明明是夏日的破曉黎明,雖然溫度相較白天比較低,但比秋冬仍然要炎熱的多。
但他舒出的氣,卻化作了蒸汽一般的白霧,緩緩飄散。
就在男人要邁開步子,走向山下時。
咯吱……
他身後的木屋,門緩緩被推開。
一個揉著惺忪雙眼的,深紅色頭髮孩童,出現在了門後,男孩語氣像是沒睡醒,黏噠的說著:
「…父親?已經要去砍柴了嗎?」
瘦弱男人聞聲,回過頭,看了眼走出門外的沒睡醒的男孩。
他語氣溫和,笑著點了點頭:
「嗯,沒錯,炭治郎也要一起來嗎。」
說著,男人還微微舉了舉手中用來砍柴的斧頭。
聽到父親這樣說,原本還一臉睡意的炭治郎,立刻變得精神了起來:
「我可以一起嗎?」他睜開了雙眼,表情變得高興:「真的嗎?沒關係嗎?」
男人笑著點頭:「嗯,沒關係的,來吧。」
年幼的炭治郎的困意瞬間一掃而空,他張開嘴開心的驚呼著:
「謝謝!父親!」
說著,炭治郎邁開小腿,激動的朝父親跑了過去。
隨後站在了父親身旁。
父親伸出粗糙的手,輕輕揉了揉炭治郎的腦袋,接著拎起斧頭,父子兩人慢慢朝山下的林中走去。
……
木屋內。
「呼……」
幾個孩童正擠在一起,互相擁抱著,呼呼大睡。
其中稍微年長一些的,是一個女孩子,她正迷迷糊糊的坐起身子,揉了揉朦朧的眼睛。
「哈——啊…」伸了個懶腰。
轉過頭,眼睛看向露出門縫的木門,那裡傳來了有些扎眼的光線。
女孩微微歪著腦袋,她迷糊的看了眼自己身旁的空位,自言自語著:
「…哥哥…?」
在坐了一會後,似乎是仍然有些睏倦,女孩的身體來回搖晃了幾下。
撲通!
隨後,重新躺倒了回去,合攏雙目重新睡了起來。
同樣睡在一旁的母親,自然也清醒了過來。
在靜靜等待女孩重新睡著後,母親才緩緩坐起身,捻手捻腳的站起。
回頭看了眼呼呼大睡的幾個孩童,她嘴角勾起微笑。
隨後緩緩離開了房間。
長發在頭後挽成一個低低的髻,系好白色頭巾。
穿上白色的圍衣,母親走到了房間外,玄關處的鍋灶旁,開始準備起了一天的早飯。
「哼哼~」
哼著歌謠。
……
……
接近山腳的地方。
有一條不怎麼狹窄的小路。
直通向山坡間的那座小木屋。
「應該…已經起床了吧。」
尚泉奈拎著酒壺,不緊不慢的行走在山林間,他抬頭看向距離仍然有些遠的山腰。
嘴裡自言自語的說著:
「嗯,都已經快天亮了。」
說完,他繼續邁開腳步,像是散步一般,慢慢悠悠的前進著。
沒錯,尚泉奈這次來拜訪的對象,就是——灶門一家。
灶門一家,因為當初灶門堇加入了鬼殺隊,以及炭吉的種種原因,現在的灶門一家,並非原本的灶門家。
雖然仍然在做著柴夫的工作,但「長子加入鬼殺隊」,似乎隱隱成為了灶門家一向的慣例。
也就是說……
如今灶門家的主心骨——灶門炭十郎。
現在,其實是已經退休回家的鬼殺隊隊員。
也是現在,唯三能夠使用日之呼吸的人。
但尚泉奈,因為一直在旅途中的緣故,卻從未與他見過面。
而鬼殺隊中,雖然會教導有關曾經歷史的人物,但那種繪本上的人像——與本人實在大相徑庭。
難以辨別。
……
……
山林間。
瘦弱男人與年幼的炭治郎兩人,正站在林中。
男人雖然看起來虛弱,面黃肌瘦,但揮舞起斧頭來,卻意外的有力和輕鬆,顯得那樣得心應手。
乓!
斧頭握在男人手中,在半空中划過完美的弧度,重重的砍進了樹幹中。
樹幹微微振動,樹葉晃動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年幼的炭治郎站在一旁,手中拿著一把小木斧,正看著父親的動作,有模有樣的模仿者。
咯吱……
輕輕一歪斧刃,斧頭就脫離了樹幹,男人重新舉起斧頭,準備再一次揮舞。
就在這一斧即將揮舞而下的時候。
「呦!」
打招呼的聲音從山下不遠處的方向傳來。
瘦弱男人頓時停住手中的動作,他和炭治郎一同,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尚泉奈正站在山路上,他微笑著朝二人揮了揮手臂,並提了提手中拎著的酒:
「你們好。」
站在山林中的瘦弱男人看向尚泉奈——他並沒有見過尚泉奈。
不過,心底卻有一股隱隱約約的熟悉感。
但出於禮貌,他還是微笑著點了點頭:
「你好。」
男人看了眼尚泉奈手中的酒壺,他笑著說著:「是要上山埋酒嗎,最近來埋酒的人確實很多,不趕快的話,位置已經不多了哦。」
「不。」尚泉奈搖了搖頭,他否定了男人的說法:「我並不是來埋酒的。」
「我是來找你們的。」
說著,尚泉奈看向男人,語氣十分平淡自然:
「好久不見,一起喝酒嗎。」
在尚泉奈的視野中,
瘦弱男人的表情顯得有些疑惑。
而男人的頭頂,正隱隱浮現著幾個金色的字體:
「灶門炭十郎」
而這行字體下面,卻隱隱有著另一行字的存在。
仔細辨認的話,仍然能夠看清。
是——「繼國緣一」。
「…好久不見?」灶門炭十郎有些疑惑,他雖然也感覺尚泉奈有股熟悉的氣息,但並未記起過與對方相關的記憶。
他顯得有些遲疑,
但也並沒有太多提防。
一旁的炭治郎揪住自己父親的衣擺,他歪頭看向尚泉奈。
嗅嗅。
鼻尖微微聳動。
首先,一股淡淡的清香傳來,混合著代表心情愉悅的氣息。
接著。
一股奇特的味道瞬間貫穿進了炭治郎的鼻腔,讓年幼的他忍不住捂住鼻子,咳嗽了起來:
「咳咳咳!咳咳!」
…這是什麼味道?
炭治郎捂著鼻子,面色有些難受,他抬頭,看向尚泉奈。
——簡直就像…腐朽與清香的混合。
——腐爛的草木!
……
雖然如此,但灶門炭十郎仍然慷慨的將尚泉奈帶到了自己家中。
而等到幾人帶著一堆木柴,到了家門的時候,時間也已經來到了清晨。
灶門家的孩童們,也都紛紛清醒了過來,現在正在木屋前來回奔跑玩耍。
年長一些的女孩,扎著團發,背著一個嬰兒模樣,仍然睡著的孩童,微笑著看著木屋前奔跑的其他弟弟。
——灶門彌豆子。
另一個看起來小一些的女孩,坐在姐姐身旁,留著直直的長髮,並沒有紮起來。
——灶門花子。
「竹雄!慢點跑!」身為姐姐的彌豆子,在一旁提醒著奔跑的幾人。
「我知道了!姐姐!」竹雄一邊奔跑,一邊氣喘著大喊回答著。
「給我站住!哈啊——!」追在竹雄身後的另一個男孩,正模仿著手持木刀的模樣,不斷假裝舉起劈砍:
「竹雄鬼王!現在你就要倒在我的刀下!」
竹雄聞言,得意忘形的回過頭,哼哼著:
「哼哼!劍士茂!不要太大意了!」
「我可是鬼王!」
說著,正奔跑的竹雄突然蹲下身子,大喊:
「看招!」
唰!
竹雄從地上抓起一把野草,朝著身後的「茂」就拋了過去。
「嗚哇!卑鄙的鬼王!」灶門茂頓時裝作被擊中的模樣,倒退著踉蹌了兩步。
啪嗒!
茂突然站穩腳跟,他眼神變得犀利,虛空握著劍柄,大喊了起來:
「但是!我是不會就此放棄的!」
就在這時。
坐在門口,姐姐身旁的妹妹,突然站起身子。
伸手指向山下的方向,並說著:
「父親!父親和哥哥回來了!」
「父親?」竹雄和茂頓時拋開玩鬧的心思,看向山下的方向。
只見。
灶門炭十郎,正背著一籮筐的木柴。
手裡牽著炭治郎。
正有說有笑的,與一旁一個不認識的人交談著。
「父親旁邊的那人…是誰啊?」
竹雄疑惑的看向身旁的茂。
灶門茂搖了搖頭,他注視著尚泉奈的模樣,十分猶豫的張了張嘴。
但最後,還是遲疑的說著:
「…我好像…不認識吧?」
「啊?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回答啊?」
「不知道。」
……
不久後。
灶門炭十郎與尚泉奈兩人,坐在木屋前,手裡都拿著小酒杯,輕抿著酒水。
「奈兄…以前也是鬼殺隊的人嗎?」
炭十郎捏著酒杯,他的身體比尚泉奈想像中的要好的多。
似乎是因為曾經被愈史郎特地醫治和鞏固了身體的根基,身體上的病症已經好了大半。
「嗯,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尚泉奈點了點頭,抿了一口酒。
兩個人就這樣,你一句我一句有搭沒搭的閒聊著。
這樣在旁人看來十分無聊的對話,兩人卻意外的都十分愜意。
「嗚嗚嗚呀!!」灶門茂和竹雄兩人,仍然在門口來回奔跑著。
炭治郎則是拎著竹雄的後領,伸手去撈著茂的身影,並喊著:
「快停下來!茂!該吃飯了!」
茂則是滿臉自信:「不,我不用吃!我可是打敗鬼王的劍士!」
「哈哈哈!」
「茂!」
聽到這樣的大喊聲,尚泉奈下意識的轉過頭,看了眼身後奔跑的幾個孩童。
灶門炭十郎同樣回過頭,他看著尚泉奈的神情,便伸手介紹著自己的孩子:
「那孩子…叫做灶門茂,是個天生很活潑的孩子,連竹雄那個平時沉穩的傢伙,遇到茂以後,也會變得冒冒失失的。」
尚泉奈的眼神停留在年幼的灶門茂上,他聽到這個名字後,表情微微凝滯,他輕輕點了點頭,呢喃著:
「茂…灶門茂嗎…」
他看了眼名為灶門茂孩童的頭頂。
似乎是名字重疊,又似乎是沒有,尚泉奈並沒有看見第二個名字的痕跡。
隨後,他轉過頭,看向灶門炭十郎:
「好名字。」
灶門炭十郎則是回以微笑。
……
時間緩緩流逝。
尚泉奈一直在灶門家待到了下午,才緩緩揮手與幾人告別,離開了這附近。
出來的時間未免有些久了。
回去之後,要做好被甘露寺好好說教的準備了。
「嗯,酒也喝完了。」
……
有著紫藤家紋的庭院中,
甘露寺櫻餅叉著腰,她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看向尚泉奈:
「去見緣一的轉世你居然不喊上我一起?」
「還遇到了疑似茂的轉世?」
「下次…下次就帶你去。」
「不,我現在就要去…」
「好好好…」
……
灶門家門口。
正準備下山賣木柴的灶門炭十郎一副驚訝的模樣,看著重新回來的尚泉奈,驚疑不定的問著:
「嗯?奈君?」
他又看向了尚泉奈身旁的甘露寺櫻餅。
「哦…喔喔,請進請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