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說,這個人的zz頭腦是極為出眾的,但往往是這樣的人,都會有一種盲目的自信。
他們總是覺得自己可以操控一切,可以在宏觀上消除掉所有風險、解決掉所有麻煩。
——
事實上大多數時候也的確如此。
一個簡單的例子,你再怎麼恨自己的鄰居,也不可能拿把槍去把他幹掉吧?
不是做不到,而是所有人都知道不能做,因為這個行動所帶來的後果,是所有利益相關方都無法承受的。
昂庭令現在就是這麼一個思路。
他覺得果敢之事已經落下了帷幕,自己也已經鎖定了勝局,在慶功宴開過之後,一切的報復都不可能再指向他。
因為,他畢竟是真正把持了「權柄」的上位者,哪怕你彭家聲對白所成有恨,你還能發泄到我頭上來?
除非伱是真的就不想混了,要徹底撕破臉了。
只要不想撕破臉,那下面的狗哪怕互相咬成殘疾了,終究還是要到主人面前搖尾乞憐的嘛——
但是,有時候事情就是那麼不可控。
他大概永遠都不會想到,會有東風兵團這樣一支根本不屬於果敢勢力,硬生生地插足進他們的事情里來。
他更不會想到,這支兵團根本就不在意他所代表的勢力、不在意這一切事情背後的複雜博弈、也不在意對他動手可能會帶來的後果。
或者應該說,東風兵團其實是在意的,他們只是認為,自己能夠承受後果而已。
而這樣的情況,對昂庭令其實就很不利了。
可他根本就毫不知情。
坐在果敢自治區政府大樓內的主席台上,他滿面春風地跟身邊的代表們交談,交換著有關果敢發展的意見。
這些意見無外乎是怎麼賺錢、怎麼分贓、怎麼用贓款去買下更高的地位、然後再去賺更多的錢
美好的未來已經鋪展在了他的眼前,他仿佛已經能夠看到自己走進權利核心、走向人生巔峰的樣子了。
看著坐在一旁的白所成,昂庭令開口說道:
「你們的腦子還是要活一點,賭場,搞嘛;雞店,開嘛。那邊的消費能力那麼強,消費意願又高,只要這塊『特區』真正發展起來,錢還不是嘩啦嘩啦地往這邊流?」
「還有一些其他地方的先進經驗也可以引進,比如柬埔寨那邊,我聽說就有一些公司有意向搬過來,有機會的話,你也去溝通溝通。」
「眼睛不要盯著礦產那一畝三分地,思想要跟得上時代」
聽到他的話,白所成連連稱是。
他完全能明白昂庭令所說的「柬埔寨」是什麼意思,因為甚至連他自己,都曾經接到過所有「重金求子」的騙局電話。
那時候的他還覺得這玩意兒也就騙騙傻子,可隨著消息不斷傳來,他驚訝地發現,這玩意兒還真就那麼賺錢!
傻子太多,騙子完全是處於不夠用的階段。
如果能夠把這件事情做成一個專業化的產業
恐怕來錢比販毒還要快得多。
所以,哪怕昂庭令不提,他也是打算要把這件事情做起來的,具體什麼時候開始,只是一個時間問題。
於是,他開口回答道:
「明白,秘書長,我完全明白。」
「大家都要發財的,現在咱們發財的路子太少,也是時候搞點新花樣了。」
「不過就是還得秘書長照顧啊。」
「啟動資金這方面,我們現在還是不夠的,還得要」
白所成做了一個虛握的動作,昂庭令心領神會地點點頭說道:
「你放心,你的處境一定是安全的。」
「彭家聲之前搞得大家都很不高興,又是軍火又是販毒的,表面一套背地一套,被換下去是遲早的事情。」
「你嘛,就趁著這個『不安定』的時期,把該做的事情儘快都做了。」
「再往後,你就不能再這麼無所顧忌了」
「我懂,我懂!」
白所成拍著胸脯表忠心,而站在他身邊的明學昌則是也低頭彎腰地陪著笑臉。
——
他倒是沒有覺得自己站著白所成和昂庭令坐著有什麼不對,畢竟以他現在的身份,能站著已經不錯了
會議還在進行,話題逐漸變得枯燥無聊且沒有營養,好不容易熬到散會,明學昌跟在白所成身邊,一起把昂庭令送出了門。
他謹慎地環顧四周,把自己的身體藏在了掩體後面,甚至假借護送昂庭令上車的機會,用對方的身體擋住了自己。
這一切都被白所成看在眼裡,他的神情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等兩人目送昂庭令離開之後,白所成才哭笑不得地開口說道:
「學昌,你這就有點謹慎過頭了吧?」
「天天覺得自己會被暗殺,現在的情況,你覺得誰會動你?」
「那可說不準。」
明學昌回到掩體後面,趕緊開口回答道:
「長官,你和秘書長都是安全的,因為你們地位高,大家都不方便動手。」
「但是我到底只是個小嘍囉啊,萬一彭德仁想報復我呢?」
「我們之前幹的事情畢竟見不得光。」
「現在他們當了替罪羊,心裡一定有恨,帽子摘不下來,說不定就要拿我開刀泄憤。」
「長官,你沒聽說嗎?前兩天拱堂那邊就出了命案,那四個小子中一個的家人被救走了,還殺了好幾個人報復。」
「我懷疑,他們可能是跑回來了,又跟了彭德仁,現在正磨刀霍霍地盯著我呢。」
「不謹慎不行啊我可還想多跟你干幾年。」
聽到這話,白所成無奈地搖了搖頭。
「那就隨你吧。」
「我都不怕,秘書長都不怕,真不知道你怕個什麼」
「我就不信了,就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難不成還有人能把你綁走?」
「防患於未然,防患於未然。」
明學昌笑道。
而此時,昂庭令的車已經消失在了道路盡頭。
明學昌和白所成還不知道,跟隨著那輛車消失的,還有一道窺視的目光
「目標已經離開老街城區,正在向西南方向前進。」
「目標有可能按照計劃去往芒東壩炮場附近,但不能確定具體目的地。」
「隨行安保力量為兩輛吉普車,兩輛輪式步兵裝甲車。」
「裝甲車不知道型號,但看著很扁,上面有機槍炮塔」
「對方選擇了3號路線,我跟不上了,頻道交後續監視人員。」
無線電里,潛伏在老街附近的陳沉四人聽到了由林河傳回的情報,而根據他的情報,陳沉迅速判斷出了昂庭令所使用的基本安保團隊的武裝水平。
兩輛吉普車沒有什麼好說的,如果要襲擊,也就是一發火箭筒的事情,主要麻煩的點在於裝甲車。
那輛看上去很扁的裝甲車明顯就是緬軍大範圍列裝的t-lb裝甲運輸車,也有可能是烏克蘭製造的更新型號。
這種車在199年開始研製,1964年裝備陸軍,在此後的數十年裡出口到多個國家,有多種改進型號,但無論哪種型號,這款車都具有結構簡單、防護可靠的特點。
單純依靠輕武器是不可能擊穿車輛的裝甲的,甚至連預先埋伏地雷也不可行,而如果不能在第一時間消滅,兩輛裝甲車的重機槍火力就會立刻形成壓制,光靠己方幾個人的力量,很難快速解決掉所有護衛隊。
緬軍的反應速度雖然不快,可在果敢附近,但他們只要拖住分鐘,哪怕己方能夠完成「綁架」的目標,支援部隊也會迅速趕到,咬住東風兵團。
到時候想悄無聲息地撤走,就變得無比困難了。
陳沉眉頭緊皺,在這種情況下,想要在路上發動伏擊幾乎不太可能-——哪怕能夠通過前期偵察找到昂庭令的固定行動路線也不行。
而就在他仔細思索的時候,其他散布在果敢外圍的、來自同盟軍最後精銳的機動觀察組也傳來了新的消息。
「目標接近芒東壩炮場了,距離3公里。」
「車隊在滿舊附近短暫停留了兩分鐘,應該是偶然事件。」
「目標到達芒東壩炮場營地,進入軍營。我看到了紐欽。」
「不能再靠近了,目標已經消失。我繼續監視。」
收到反饋,陳沉看了一眼手錶。
昂庭令進入了軍營,按照計時,從他離開老街城區到重新回到安全區,中間有8公里的距離,車隊花費了1分鐘的時間。
這個速度不算快,但卻也沒有慢到哪裡去。
因為,無論是從老街城區、還是從芒東壩軍營,昂庭令都可以快速調集力量,而這些力量到達的時間,最多只需要分鐘。
也就是說,如果不能在兩分鐘之內攔下車隊、綁走昂庭令、並且完成撤離,東風兵團就會被兩頭堵截,死死地拖在果敢近郊,並且慢慢被磨死。
留給東風兵團的時間只有兩分鐘。
在這兩分鐘時間裡,他們要完成襲擊、綁架、撤離的一系列動作。
這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陳沉嘆了口氣,收起了對講機,隨後起身從掩體後面走出,偽裝成了一個無所事事的無業游民。
十幾分鐘之後,東風兵團的6人再次匯合,一起向老街城區內彭德仁安排的臨時落腳點走去。
一邊走,陳沉一邊低聲跟其他人分析著情況。
「老街的工作會議還要持續至少三天,也就是說,在這三天的時間裡,昂庭令每天都要從芒東壩出發、前往城區內開會。」
「行程基本固定,但路線不固定,從芒東壩到城內有太多條路可以走了,我們不可能碰運氣,也來不及實時調整。」
「我們唯一的選擇,就是在果劍學校附近發起攻擊,那裡是他每次都必然經過的途經點。」
「但問題在於,那裡距離芒東壩太近,支援會來得很快,有可能3分鐘就能到達。」
「3分鐘的時間,我們根本撤不走。」
「情況有點不好。你們怎麼想的?」
聽到陳沉的問題,鮑啟首先開口:
「突擊其實問題不大,總共輛車,兩輛吉普車可以直接使用重機槍壓制掃射,逼停後用40火摧毀。」
「裝甲車可以用無後坐力炮打穿,幹掉一輛之後,另一輛可以用重機槍和8a1集火」
「這個方案完全不可行。」
鮑啟的話沒有說完,石大凱立刻打斷道:
「我們絕對不可能使用載具,只要用了載具,就一定逃不掉。」
「要麼是我們逃不掉,要麼是車輛走不掉,這對我們來說損失太大了。」
「我們只能以輕裝小隊形式進行突擊,可以攜帶的裝備只有火箭筒,無後坐力炮,輕機槍,步槍。」
「完成突擊之後,我們必須拋棄所有裝備,因為跑是跑不掉的,只能偽裝成平民躲起來。」
「作戰方案必須要改變,無後坐力炮幹掉一輛裝甲車,然後用火箭筒集火打掉另一輛。」
「這就意味著,在裝備資源管理上,我們必須要做到儘可能的精細化」
「沒錯。」
陳沉贊同地點點頭,事實上,這也是他在心裡預想的方案。
指望從老街這個地方跑出去是不可能的,更別說還要帶著人跑了。
只有就地隱蔽,隱藏身份,才是唯一的出路。
——
可這樣的話,被綁走的昂庭令怎麼處理?
所有人都皺起了眉頭,大家都發現了這個計劃中最關鍵的一環。
幾人走進果敢城區,這個發展中的城市正在大興土木,而看著正在打樁的工地,陳沉的腦子裡突然閃過了一道靈光。
他開口說道:
「這裡有一個誤區。」
「其實,我們沒有必要真的把昂庭令綁走——我們不需要從他嘴裡拿到任何情報,他基本上也不可能說。」
「我們的目標,還是在明學昌身上。」
「所以我們要做的,只是讓昂庭令消失就行了。」
「只要讓他消失兩三天,來自各方的壓力,就一定會迫使明學昌不得不站出來解決問題。」
「也就是說,我們沒必要把昂庭令帶走。」
「果劍學校附近有一片墳地,裡面不少新墳,我們挑個大的挖開,把他埋進去!」
「要弄死他?」
石大凱驚訝地問道。
「那當然還是不要的他死了會很麻煩。」
「他絕對不能死在我們手裡。埋起來就好,留個氣孔,讓他活3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