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已抵達目的地,本次行程共計35.05聯邦幣,已從您綁定的信用卡中扣除,詳細賬單已發送至您的賬號,請注意查收。」
「下車請帶好您的隨身物品,本地常發交通事故,請您注意安全。」
「感謝您乘坐快行無人駕駛出租車, 期待與您的下次相遇。」
在機械女聲溫柔的聲音中,何奧推開了車門。
晨曦市法律,未成年人是不能辦理信用卡的。
所以喬伊的出租車公司賬號綁定的是他父親的信用卡的子卡,理論上人死亡之後,信用卡應該申報註銷,但是只要按時還款, 不主動註銷, 銀行和信用卡公司也不會管。
何奧站在清冷的街道旁,晚夜的風拂起他額前的發縷。
前方燈光照耀下的大門稍顯寂寥, 門前的保安正坐在保安亭里撐著頭打著瞌睡。
何奧從口袋裡拿出一張卡,揣在手中,走向了大門。
——
一輛輛車門打開,一個個裝備整齊的黑衣人穿過擁堵的車輛,圍向那輛黃色的出租車。
「出來!快!」
一個黑衣人走到出租車旁,猛地拍打著車門,「裡面的人滾出來,快!」
在這劇烈的拍打下,車廂里傳來一聲輕微的『咔——』的一聲,那是車門鎖被解開的聲音。
圍在這輛出租車四周的黑衣人迅速後退,他們把手揣進了衣服里, 做出拿槍的手勢,警惕的看著那扇緩緩開啟的車門。
一個帶著嶄新鴨舌帽,穿著夾克衫的少年從車內走出,他有些害怕的舉起了雙手, 疑惑的看著周圍的人,「你們是什麼人?你們要幹什麼?」
所有人都兀得一愣。
這個少年並不是他們想要找的那個少年。
加納驚訝的回過頭,看向身邊的灰西裝男人, 「老大,我不知道,我明明看著他上了這輛出租車。」
「你們要做什麼?」
被人群圍在中間的少年看了一眼周圍氣勢洶洶的人,「你們是警察嗎?你們不要亂來啊,大街上亂抓人是犯法的!」
灰西裝男人轉過身,拍了拍加納的肩膀,「蠢貨,你被人耍了。」
加納整個人僵在了原地,後背的汗毛豎起,無盡的恐懼爬上了他的背脊。
他是知道自己這位老大對付犯錯的人是什麼手段的。
他呆呆的看著那個被圍在中心的鴨舌帽少年。
究竟是什麼時候···
無數的畫面在他腦海中迴響,直到某一個畫面,他的回憶停了下來。
在那個畫面里,那個帶著鴨舌帽的少年進了一條單通道的小巷,也就是在那短短十幾秒的時間裡,對方短暫的消失在了他的視線中。
嶄新的鴨舌帽只是一個『錨點』,對方在路邊攤隨便買了一個鴨舌帽,其實是在做一個區分度。
因為這個鴨舌帽是在加納的注視下買的,加納就會自然而然的把『喬伊』和鴨舌帽聯繫起來。
這時候一個帶著嶄新鴨舌帽穿著和『喬伊』一樣衣服、體型差不多的人從巷子裡走出來,只要時間前後控制得好,就會被直接認成『喬伊』。
而真正的『喬伊』,早就在視線消失的那段時間從另外的通道離開了。
而這一切發生的前提就是,自己從一開始就被對方發現了。
加納悚然一驚。
他是故意的!
對方故意穿著和昨天一樣的夾克衫從那個小弟面前走過,為的就是吸引他加納的注意力,讓他出動所有人,甚至把老大請過來抓捕對方。
調虎離山!『喬伊』現在多半已經到工廠了!
這整個事件,全部都在對方的掌握之中。
他以為自己是捕魚人,沒想到他自己才是魚,一直跟著別人的誘餌傻傻的兜兜轉轉。
加納猛地轉過身,他此刻已經來不及思考,急忙要追向已經走遠了的灰西裝的男人。
他要為自己爭取一點認錯的機會。
而此刻,灰西裝男人已經走到了他的銀灰色轎車旁。
司機推開車門走了下來。
「直升機來了嗎?」
灰西裝男人從口袋裡拿出一對無線耳機,塞了一個進耳朵里。
「馬上就到。」
司機輕輕點頭。
他話音剛落,天空就傳來巨大的螺旋槳轉動的聲音,澎湃的氣浪由上至下吹拂而來。
一個繩梯從直升機上甩下,緩緩降落。
「那個傑克抓到沒有?」
灰西裝男人把另一個耳機塞進耳朵。
「我已經派人去抓他了,現在還沒回復。」
司機輕輕點頭。
「辛苦了,工廠那邊情況怎麼樣?」
灰西裝男人點點頭,此刻直升機的繩梯已經落到了他身邊。
「工廠那邊一切良好,我們前不久才升級了門禁系統,那小子一旦用破解的空白卡刷門,就會立刻觸發警報,他翻越圍牆進去,即使他翻過了高壓電網,也會觸發監控警報,」
司機的語氣沉靜,「他絕無可能在我們不知情的情況下進入工廠。」
「嗯,」
灰西裝男人伸手抓住了繩梯,「真期待那小子會給我一個怎樣的驚喜。」
他抬起手環,播放了一首動感的音樂,整個人跟隨著音樂輕輕搖擺起來。
直升機開始緩緩上升。
這時候加納也踉蹌的沖了過來,手按在銀灰色轎車的引擎蓋上,朝著天空伸手,「老大,老大。」
掛在繩梯上的灰西裝男人似乎聽到了加納的呼喊,他扭過頭來看了一眼加納,然後從懷裡掏出一把灰色的小手槍。
砰——
子彈在瞬間穿過加納按住引擎蓋的那隻手臂,鮮紅的血液在一剎那濺射開來。
「啊!!!」「殺人啦!!!」
周圍看探出頭來看熱鬧的人,一下子尖叫著把頭收回了車裡。
加納痛苦的捂著手,跪坐在地上,鮮血如同汩汩流淌的泉水不斷的順著他手指的縫隙湧出。
一旁的小弟連忙衝上來,給他包紮傷口。
目睹這一切的司機,緩緩拿出一條白色的手帕,把剛剛濺射到引擎蓋的鮮血小心翼翼的擦乾淨。
然後他走到加納身前,蹲下身,把那條沾滿加納鮮血的手帕翻過來,用乾淨的那一面包裹住手,輕輕的拍了拍加納的臉頰,
「老大沒允許你碰的地方,你不能碰,聽懂了沒?」
「懂了,」
加納強忍下痛苦的神色,輕輕點頭。
「嗯?你說什麼?」
司機眉頭一皺,側過臉,「我聽不太清。」
加納握了一下拳頭,又緩緩鬆開,臉上擠出一個包子褶皺一般,痛苦又諂媚的表情,「懂了,懂了。」
司機笑了一聲,把手帕扔在地上,緩緩站起了身。
而在他身後,掛在繩梯上的灰西裝男人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
——
何奧越過了保安亭內昏昏欲睡的保安,走到了閘機旁。
伸手把手上的卡片按在了閘機的感應器上。
嗡——
閘機傳來一聲輕響,原本昏昏欲睡的保安瞬間清醒過來,扭頭看向何奧。
而何奧則在注視著閘機緊閉的自動門,與紅色的燈光。
在一個短暫的停頓之後,紅色的禁止通行的燈光變成了綠色的驗證通過的燈光。
閘機的自動門緩緩打開。
保安亭的保安打了個哈欠,把目光收了回去。
何奧收回了卡片,通過了那道自動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