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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酒樓名為攬月坊,是為九天攬月之意,正對九重天的九字。
只是身在此九重天,已註定上不得九天,非但上不得九天,甚至隨便什麼土雞野狗也能來這裡撒野。
至少芊蕁此刻是如此認為。
現在在她的對面正有一個著了一身白衣,腰間胯了一把三尺細刀的愣頭青對自己一干人怒目而視,此間的人有毒童子,孟九幽,呼延超,孟輕舟,呂林五人,自然還有一個形影不離毒童子的風塵女子。
芊蕁橋這人身上那件白衣上印有一把小刀印記,不必多想便知這人是什麼身份,天下除了天刀門還有誰是這幅打扮?只是這人竟根本不隱藏自己身份,擺明了就是以天刀門的弟子身份找到這裡來,那麼他究竟所為何事?
作為此間東道主,芊蕁在沒弄清楚陸一平來意之前自是不好發難,故此,芊蕁只得道:「吃飯?」
陸一平搖搖頭,他氣勢洶洶而來,原本只為毒童子,可眼下竟是除了毒童子之外還有其他幾個人,眼見這幾人呼吸平穩,目不斜視,一看就知道是幾個硬茬,一時之間竟有了幾分後悔,心道「葉白荷」只告訴我殺了面前這面目醜陋的侏儒,卻是沒告訴我酒樓之中竟還有如此好手,當下進退兩難,十分不是滋味。
見他搖頭,芊蕁便聲音冷淡了幾分。
「來酒樓不吃飯,瞧公子這怒氣沖沖的模樣,多半是找麻煩來了!」
陸一平見芊蕁生的玲瓏剔透,又是玉指纖纖,竟隱隱比「葉白荷」還高貴幾分,尤其那不食人間煙火的氣息,心道為何如此女子竟跟這幾個歪瓜裂棗的傢伙走到了一起?
又尋思九重天的個個都不能以常理度之,也許這女子不過只是恰好生了一副好皮囊罷了,沒什麼稀奇,她既主動開了話,那我總不能在這個關頭掉頭就走,這樣豈非就讓天刀門更加成為茶餘飯後的笑話?
陸一平冷哼一聲道:「冤有頭債有主,我今日來只找我要找的人,跟其他人並無什麼關係。」
孟輕舟等人面面相覷,此時眾人心中不免同時生出一個想法,莫非面前這小子竟是個傻子不成?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芊蕁料他既然前來,必定有事,故此道:「那你倒是說說你要找什麼人,說不定我可以幫忙。」
陸一平道:「不用了,我找的人就是他。」
細刀出鞘指向毒童子。
眾人齊刷刷看了過去。
毒童子亦是驚愕,須知他原本就侏儒,形似孩童,更加因為年紀不小,滿臉褶子極為醜陋,這張臉做一個驚訝的表情卻是更加醜陋。
將腿上女子的臀部輕輕一拍,那女子識趣的站起身來看著陸一平,眼裡三分冷漠,七分憐憫,心道這傢伙也不知從哪裡來,怕是要遭殃了。
毒童子站起身來亦不過只到那女子大腿,從桌子後面竟也只能探出一個腦袋,看向陸一平怪笑道:「我們認識?你要找我麻煩?」
陸一平哪裡管他那麼多,心道我堂堂天刀門弟子對付一侏儒還不是手到擒來?
冷笑道:「不需要認識你,只需要知道你們九重天的人沒一個好東西就行了,先前辱我天刀門,今日我正是要為這件事情上門來討債。」
說罷便兩步上前砍上一刀,卻見毒童子桌下雙手一動,兩道釘子便打中陸一平膝蓋,陸一平膝蓋一陣劇痛,踉蹌下跪,竟是一個照面便被毒童子擒住不得動彈。
陸一平大驚,竟沒想到眼前這侏儒如此厲害,但只是中了暗器,故此他怒道:「九重天的人就只會這點把戲?出手暗算算什麼英雄好漢?有種光明正大跟我打一場,讓我輸個心服口服。」
毒童子怪笑道:「你這小子好沒道理,無緣無故上門找我麻煩,又說我九重天的人個個都不是什麼好東西,現在卻要跟我說什麼英雄好漢,嘿,你瞧,我既不是什麼英雄,也不是什麼好漢,可你還不是被我一招就擒住?天刀門的人就會這點本事?難怪先前被玉面郎君那般羞辱都不敢放一個屁。」
要殺陸一平不過只是呼吸之間的事情,毒童子卻不屑於這麼做,先前那件事情倒也的確是鷹派高層出的主意,眼見陸一平到來也並沒扯其他的什麼么蛾子出來,毒童子揣測這愣頭青多半只是一時衝動來的,並沒受什麼指使。
陸一平見他如此爽快承認,更加怒火中燒,奈何膝蓋如同火燒一般疼痛,根本直不起身子,正要掙脫開來使刀的時候竟突然感覺雙掌後背亦是一陣鑽心,原來不知什麼時候雙掌後背也多了兩枚鏢形暗器,且中招處流出黑色血液,奇臭無比,細看膝蓋也是如此,暗器有毒,陸一平一陣透心涼。
氣勢洶洶而來,一個照面就被幹掉,忽地一陣後悔,但眼下可還有比性命被別人捏在手上更為悽慘的事情?心道了不起就是一條命罷了,我若死在這裡,倒也不算辱沒了天刀門名聲。
陸一平不甘道:「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我不願聽你們廢話。」
毒童子嘲諷道:「怎的方才你那股子不可一世的傲氣這麼快就不見了?莫非天刀門的弟子也就真只有這個本事,哦,對了,我想起來了,你應該還有個師兄,聽說本事還可以,殺了血刀老祖,怎的他不親自前來,要你這廢物來?」
本就正愁如何找機會收拾這些江湖門派,眼下陸一平自動送上門來卻是給了幾人一個絕好的機會,毒童子又怎能如此放過?
心道不妨利用這小子將宋一血逼出來,最好讓宋一血在身敗名裂之後再經歷一次打擊,到時候天刀門還不乖乖束手就擒?
陸一平見毒童子突然提起師兄宋一血更加悔不當初,心道此番卻真是魯莽過頭了,師兄武功雖高,可對上這暗器層出不窮的侏儒還真沒有多大的勝算,只盼望宋一血不來才好,倘若來了,卻是連他的面子都得丟在這裡。
忍住傷口疼痛道:「你算什麼東西?你也配與我師兄過招?」
毒童子冷笑不已,一腳將宋一血踢飛兩丈遠,正踢出了大門口,他雖侏儒,可因常年精修於暗器操縱之術,已將渾身都練就到了能使用暗器的地步,力氣自然不容小覷,陸一血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踉蹌爬起身,又忽地撲通一聲癱軟在地,好不狼狽。
此時他有手不能用,有腿不能踢,竟徹底淪為別人魚肉。
「現在你覺得我夠不夠與你師兄過招?」
毒童子冷笑,一腳踩上陸一平右手,只聽得陸一平哎呀一聲痛苦不堪,竟還是咬著牙關道:「你不配……」
見此一幕,孟輕舟不動聲色,呼延超滿臉鄙夷,細看那鄙夷竟是對毒童子,想來即便是他都有些見不慣毒童子如此對付一個已經完全不能行動的廢人,九指呂林一臉淡漠,死在他一把黑琴下的高手可比毒童子的手法嚴重的多,早就見怪不怪,至於孟九幽則是如同幽靈一般神出鬼沒,虛無縹緲道:「你不配……你不配。」
芊蕁終歸也是攬月坊的老闆,自家店門口出了這種事情,怎麼都說不過去,只是淡淡道:「你要殺他就殺,是他自己找上門來,怨不得我們,可你如此羞辱他卻顯得沒意義了。」
毒童子解釋道:「我是在故意給他留時間,等他師兄來救他,也順道看看這個宋一血是不是真的有傳聞那般邪乎,他天刀門連他童子爺爺的主意都敢打豈不是活膩歪了?」
說罷便又一隻腳踩向陸一平的膝蓋軟骨,疼的陸一血一陣哇哇亂叫,好不淒涼,偏偏他叫的越厲害毒童子便越用力,到最後許是覺得不過癮,乾脆解開褲腰帶掏出那東西對著陸一平的身子便是一陣掃射,羞的芊蕁都不敢去看,至於周圍看熱鬧的人倒沒多想,只當真是一個有些本事的童子羞辱對手罷了。
完事兒還意猶未盡的抖了抖。
「咋樣?你童子爺爺的尿好不好喝?」
「我殺了你……」
陸一平雙眼已變成血紅色。
毒童子再度怪笑道:「娃娃,讓你家管事的來,你想殺我恐怕還不夠格。」
陸一平只覺得今日已將這輩子的臉全部都丟了乾淨,卻忽得聽到一陣熟悉笑聲,扭頭看去,正是不久前跟師兄弟二人決裂的其他幾個同門,此時更加羞辱,就要咬舌自盡。
誰知毒童子手速更快一步,飛快打落他下巴,竟是要他連自盡都做不到。
「娃娃,你童子爺爺都沒讓你死,你覺得你死得了嗎?我看你還算有幾分骨氣,我就給你指條明路,你若做到了我說的,爺爺非但放你性命,還會給你治療你的毒,只需要你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罵你師兄宋一血是烏龜王八蛋,這事兒就算過去了,如何?你若答應就眨眨眼,你童子爺爺一言九鼎。」
陸一平雖羞憤欲絕,卻還尚有理智,心道這傢伙三番五次逼師兄現身,師兄倘若真的來了豈非就上了當?到時候師兄也受如此屈辱又該如何是好?我不如先假裝應了他,等他放鬆時候我便一口咬斷他的命,根子,就算我死也不讓他好過。
見陸一平眨眼,毒童子大喜,心道天下哪裡有什麼硬骨頭?還不都是怕死的主兒?替他重新接好下巴,卻是不料陸一平眼冒寒光,毒童子本能感覺不妙,但陸一平已用了所有力氣,速度極快,一口咬向他褲襠,毒童子哪裡料到陸一平如此一個瀕臨垂死之人有如此歹毒心思?忙雙掌齊出拍向陸一平額頭,這下意識一掌已約摸用了七把分力道,絕對足夠讓陸一平腦子被拍成一團漿糊,誰知正在此時一把快刀呼嘯而來,正對自己腦袋,那刀速度極快,毒童子生平竟是從沒見過如此快的刀,倘若此時不撤掌,自己縱然能拍死陸一平,但自己腦袋卻是註定保不住,故此權衡之下只能將雙掌拍向地面,借著這股力道退回去,誰知胯下突然一陣痛入骨髓之感,原來陸一平雖沒咬到自己褲襠,卻是頭一歪,將自己大腿的肉生生撕扯下來一塊。
此刻血肉模糊,竟比陸一平更加悽厲。
如此一刀來的太過駭然,只是卻忽略了一個陸一平,本是對著毒童子而去,眼下毒童子退了回去,寶刀落地,定將陸一平捅個透心涼。
卻見那刀在即將觸碰到陸一平的時候突然又原路返回,眨眼消失不見。
眾高手大驚,以氣機控制兵器?竟隱藏有如此高手?
芊蕁更是厲聲道:「是何方高人?但請出來一見。」
人群迅速散開一條路,有並肩而行兩道年輕身影蜻蜓點水而來,終是到達嘴裡叼著一塊血肉,眼裡儘是癲狂的陸一平面前。
此刻當看見來的這一道白衣之後,陸一平竟宛如一個孩童一般吐出嘴裡血肉,雙眼晶瑩剔透道:「師兄……」
宋一血神色複雜,柔聲道:「活著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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