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味的菜餚之上突然滴下來一滴血,旁人或許未曾注意到,但那名為紙鳶的地榜高手卻是真切看在了眼裡。
不禁抬起頭看了一眼此時此刻大氣都不敢出的大鬼,又看了一眼大鬼身上逐漸被血液浸濕的衣裳,不禁皺眉道:「怎麼會有血?你這傢伙明知道要上菜還不將身子收拾乾淨?不對,你身上有傷。」
數十道目光齊刷刷看向大鬼,大鬼如墜冰窖,被中年婦人一手抓住的手腕更是動彈不得,倒不是說紙鳶手臂力氣有多大,只因大鬼現在只剩下半條命,連端菜都是強撐著身子,又更何況被一個吃飽的高手如此費力捏住手腕?
最上面的楚江王眯了眯眼,身為楚江殿的主子,對自己麾下惡鬼雖說不上了如指掌,卻也了解個七七八八,近來並無爭鬥火併事件發生,好端端的人身上怎的會有這麼多鮮血?
也不知是誰吆喝一聲。
「不止是他,這兩個傢伙身上也有。」
張鳳府腦袋轟然一聲炸裂,幾乎是在紙鳶還未做出反應時候便朝紙鳶遞出一刀,那一刀去的極快,快到幾乎就要觸碰到紙鳶手腕,而張鳳府十分相信只要觸碰到紙鳶手腕便能輕而易舉取下那隻手,這跟境界關係不大,只因張鳳府的刀是一把吹毛斷髮的殺人刀。
但張鳳府顯然小瞧了紙鳶的手段,畢竟地榜乃是整個修羅道的排名,能排上第三的人又豈非沒有一點手段?紙鳶速度更快,迅速抽手之後更是不忘記一腳踢在大鬼小腹之上,將大鬼踢的撞翻了五六張桌子重重摔在地上,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三鬼五鬼同樣不容樂觀,雖有葉白荷出刀保護,但依舊再度受了不小的傷勢,若非有一股意志力支撐,就這麼一下便立馬斷了氣。
楚江殿譁變,張鳳府葉白荷二人左右保護著而今連劍都提不動的三鬼頃刻之間便被群鬼團團圍住。
楚江王冷笑不已。
「何時混進來的?怎的我們這麼多人都沒發覺。」
張鳳府臨危不亂,笑道:「有時候人多不一定有用,因為人多說不定只是一些酒囊飯袋,比如看門的那幾個。」
楚江王朝左右惡鬼使了一個眼色,未過多久便抬進來四具已經冰涼惡鬼屍體,不禁臉色黑了下來。
「真是沒用的廢物。」
抬起頭看向帶著面具的張鳳府,楚江王疑惑道:「在我殺了你們幾個之前,你們是主動摘下臉上的面具還是等我親自來摘?」
張鳳府道:「一張面具而已,沒什麼稀奇的,也許面具之下不過也只是如同你旁邊那位女人一般醜陋的臉罷了。」
花如玉臉色微變,張鳳府與葉白荷未取下面具,江門三隻鬼卻在此時此刻主動摘下了面具,露出三張讓楚江殿眾惡鬼齊齊意想不到的臉。
楚江王怒道:「原來是你們幾個叛徒。」
大鬼嘴裡吐著血沫子艱難道:「叛徒?這兩個字也是你楚江王配說出來的?我兄弟五人投靠你之後為你賣命,從未有過任何一句怨言,更是為了你一句話不惜冒著得罪黑寡婦的危險親自去修羅窟截殺新任秦廣王,為此還丟了兩個兄弟性命,你楚江王非但不感激,反還設計將我兄弟三人抓起來,每日裡被你身邊那個臭婆娘以酷刑對待,逼我兄弟三人承認出賣你,好殺人滅口,若非我兄弟三人回來時候留了一手,當著眾兄弟的面出現,恐怕此時此刻早就成為了你楚江王手下的又三條無名野鬼,你還有臉說我兄弟三人是叛徒?我呸。」
又一口血沫子從嘴裡吐出來,大鬼乾脆直接脫下上半身衣裳,露出原本結實,此時此刻卻滿目瘡痍的軀體。
「諸位兄弟請看,這就是你們賣命的楚江王,偷偷找到我兄弟五人干截殺秦廣王的勾當,無非就是為了其身旁那個醜女人,恕我直言,兄弟可真他。娘的不是這麼個當法。」
眾惡鬼面面相覷,什麼截殺秦廣王,又什麼殺人滅口?怎的如此糊塗。
高台之上除了最上面那兩位之外地位最高的兩男一女此時此刻也是滿頭霧水。
方才受了張鳳府一刀沒有受傷的紙鳶仔仔細細打量大鬼上半身傷口,嘴裡嘀咕一句:「的確是像天牢刑具所致。」
與花如玉爭吵之後暫時收斂的墨魚卻一張黑臉笑著露出一口大白牙。
「這等殺人之前先折磨人的事兒的確是像某個臭婆娘乾的,我相信大鬼的話。」
至於一直未說話只自顧自飲酒的柳葉,眼裡雖精彩,但畢竟還是沒有說出什麼話,倒是眼見群鬼譁然,並不願意看到自己位置失了人心的楚江王面色陰寒,冷笑道:「大鬼,枉我對你兄弟五人不賴,你就如此詆毀於我?莫非你以為如此便能讓眾兄弟信了你這叛徒的鬼話?」
大鬼大笑道:「人話也好,鬼話也罷,總之你楚江王只需要知道我兄弟三人恨不能生啖你肉,食之你骨便可。」
楚江王道:「就憑你們三個殘兵敗將?」
張鳳府道:「足下似乎忘了還有一個我。」
葉白荷雖不說話,但微微出鞘三分的殺人刀已證明了此時此刻她的決定。
「你又是什麼人?」
楚江王皺了皺眉頭。
張鳳府道:「我只是一個來替人傳話的人。」
楚江王道:「替什麼人?傳什麼話?」
張鳳府道:「替閻羅王傳你下枉死城報道。」
楚江王突然哈哈大笑,單手捏住的酒壺寸寸爆裂。
「在修羅道我就是閻羅王。」
張鳳府莞爾道:「可足下似乎忘了一件事情,在修羅道雖然有十殿閻羅,可掌管生死的閻羅應該只有一個才是。」
突然,楚江王笑容凝固,花如玉雙眼通紅歇斯底里。
「是你?」
張鳳府道:「可不就是我。」
花如玉道:「你居然沒死。」
張鳳府道:「秦廣王又怎麼會死!」
楚江殿再度譁然,不說紙鳶的驚訝,墨魚的震驚,便是一直未曾說話也未曾表態的那個穩坐釣魚台的柳葉眉男人此時都抬了抬眼皮。
花如玉道:「我現在就送你去死。」
上一刻還在象徵楚江王至高無上地位的高台之上,下一幕花如玉便出現在了張鳳府近前三尺之地,單手成抓,似乎要掐斷張鳳府咽喉,但張鳳府怡然不懼。
「我趕你出秦廣殿的時候你都不是我對手,又更何況現在?」
抽刀只在一眨眼,一道寒光閃過,花如玉節節後退,落到高台之上時候若非楚江王單手撐住後背,怕是要繼續後退三丈不止。
「怎麼可能?你武功怎麼可能進步的如此厲害?」瞪大雙眼的花如玉滿臉不可置信。
楚江王提醒道:「別忘了他去過修羅窟。」
花如玉道:「即便去過修羅窟,這一刀也斷然不該如此厲害。」
張鳳府輕描淡寫道:「好眼力,不過這天下總有那麼一些人天賦異稟,得到一門絕世武功的時候總是會很快入門。」
楚江王道:「說話說的是不是太早了?」
手中捏碎的酒壺丟擲出去,如同丟擲出去的不再是酒壺碎片,而是一把把殺人利劍,有惡鬼躲閃不及眼看就要被擊中時候卻被紙鳶以極快的速度拎住衣袖拉扯避開,數十碎片一個不落全朝張鳳府而來。
「小心。」
張鳳府回頭低聲道了一句。
「保護好這三個傢伙,花如玉的命留給他們親自來取。」
葉白荷點點頭,囑咐道:「你攻我守,趁那三個傢伙沒有幫忙時候且戰且退,莫要意氣用事,須知還有一個不知躲藏在什麼地方的老鼠。」
張鳳府道:「早就過了意氣用事年齡。」
一把無上殺人刀在手,張鳳府在這一刻將刀的速度發揮到了極致,不見刀身,只見刀影重重,半個呼吸時間便將數十碎片盡數劈成齏粉。
「好快的刀。」
紙鳶不由自主讚嘆一句。
「原本我還好奇是什麼樣的人能把花如玉逼的出了秦廣殿,原來是這麼一個傢伙,花如玉敗的不冤。」
楚江王冷哼道:「刀快有什麼用?照樣今天得把命留在這裡。」
繼一把灑出酒壺碎片之後,身強體壯的斷臂楚江王重重一跺腳,借著這股後震之力瞬間如同一顆墜落的流星一般朝張鳳府而去,力達千鈞。
「外家高手。」
張鳳府面露凝重之色,外家功夫最注重練體,一重天曹蠻是如此,一身橫練筋骨,力發千鈞,已經被自己砍成兩截的蠻牛亦是如此,內練一口氣,外練筋骨皮,天下武學五花八門唯有練體高手最為難纏,更傳聞以練體入九品之境界,能力撼山嶽。
練體高手是否真能力撼山嶽張鳳府並不知道,倒是知道倘若今日裡但凡有什麼大意,多半都會交代在這裡,眼前楚江王如同流星來襲,跟其硬碰硬只能是自討苦吃,但倘若自己不避開,任由楚江王長驅直入,自己或許能倖免於難,但身後葉白荷定然無法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將三鬼安全轉移。
不得已之下,張鳳府便只能以軀體硬撼楚江王這致命一擊,卻仍不忘提刀在前,正對楚江王胸口,楚江王能做上楚江王,戰鬥經驗自是豐富無比,張鳳府如此一刀又豈能奈何?
楚江王嘴角掛滿冷笑,獨臂在前正對張鳳府刀身,觸及那一剎那,中指食指發力,夾住張鳳府刀身,想要將刀生生折斷,感受著從楚江王手指之上傳上刀身的強大力道,張鳳府險些長刀脫手而出,只是以力量硬撼,難保不會手骨折斷,便只能順著楚江王發力方向整個人身體順勢空中翻越三圈才算是卸下其指尖之力,但此時楚江王后力又至,與張鳳府貼面相遇,張鳳府瞬間感覺到巨力摧毀自己身軀,千鈞一髮時刻,冰玄勁再出,將楚江王巨力引導至周身迴旋,隨之如數奉還,張鳳府踉蹌後退三步,若非葉白荷眼疾手快以腿抵擋,怕還要再退三步不止,反觀楚江王虎軀一震,將那股原本屬於自己的力道卸去,隨之面色陰寒。
一旁觀戰的修羅道地榜三大高手將此一幕看在眼裡,墨魚驚訝道:「這小子究竟是什麼來頭?分明是個練刀的,身體卻能跟楚江王硬碰硬,只輸了半籌而已。」
「這哪裡是什麼硬碰硬,分明就是秦廣王不知用了什麼法子將楚江王的力道全部送回去了而已,否則單單只是兩具軀體相撞,周圍人怎可能不受波及?只是這秦廣王還算夠意思,沒有直接讓開,避免了江門三鬼遭殃,這樣有情義的男人可不多見了,單憑這一點,我倒是有些希望楚江王會敗在這傢伙手下了,哈哈。」
到底排名都要比墨魚高上不少,紙鳶看的比墨魚倒是多了許多,只是這般公然讓楚江王下不了台的話畢竟讓此時此刻楚江王心生不滿。
冷笑道:「這就是花如玉所說的冰玄勁?不過如此而已。」
冰玄勁,又是一陣譁然。
心裡感嘆於楚江王實力的確不容小覷,張鳳府估摸著最起碼也是七品往上,果然境界的差距並非那麼容易跨越,若是自己境界再有所提升,方才又怎會受了楚江王的力還被震退三步不止?
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張鳳府將五臟六腑翻湧壓制,淡然道:「對付你卻是綽綽有餘。」
「大放厥詞。」
一擊之後,楚江王雖明面上占了優勢,嘴上不屑,但心中同樣震驚,外人看不出來,他身在戰鬥之中又如何感受不到這冰玄勁的霸道之處?這等能將別人內力反送回去的武功實在匪夷所思,難怪是號稱同等級之下能跟任何人打的五五開的玄功,心道張鳳府好在境界還不夠,自己依仗境界差距與實戰經驗,今日拿下張鳳府卻是綽綽有餘了,故此也不擔心,只是一擊不中之後楚江王便直接放棄了比拼內力,選擇了外家功夫,拳拳到肉,二人貼身打鬥,兵器卻是已經派不上用處,心裡驚訝楚江王的對敵老道,張鳳府也只能收了刀與楚江王比拼拳腳功夫,但見二人所至處,拳腳相交的砰砰悶哼之聲不絕於耳,惡鬼紛紛避讓,葉白荷始終長刀出鞘三分,以應變隨時可能出現的偷襲,但葉白荷顯然是小瞧了修羅道兩大閻羅比拼的精彩,眾惡鬼看的目瞪口呆,便是地榜三大高手都全神貫注不放過任何一招一式,每一招出要麼蹙眉,要麼眼中生輝要麼疑惑不解,儼然是三人都將自己帶入到了這場戰鬥之中。
短暫時間內不分高下,非但沒有乏味,反而越來越精彩,一直關注於這場戰鬥並未參戰的中年婦人道:「原本以為比拼拳腳功夫,楚江王定會勝出一籌,卻是沒想到這不知來歷的秦廣王竟也是如此老辣,招招陰狠無比,專挑人最致命最薄弱的地方下手,要練成這樣的武功恐怕手上不知要沾染多少人命才能練成。」
墨魚道:「依我看拳腳功夫還是楚江王更勝一籌,這秦廣王有兩隻手,可莫要忘了楚江王只有一隻手,一隻手對兩隻手這麼多招還能穩壓一頭,足可見其厲害,至少他們兩個對於殺人之道的造詣並非是我能比得上的。」
中年婦人笑道:「你還算老實,可你只看清楚了楚江王占了上風,卻是沒看出來秦廣王正將戰場不斷朝大殿出口帶過去,擺明了就是不想糾纏,他兩個人還帶著三個累贅,只有傻子才會繼續打下去。」
墨魚道:「那又如何?五人之中只有一個秦廣王拿的上檯面,這樣五個人就算跑出去又能跑得了哪兒去?」
中年婦人遲疑,就在遲疑剎那,高台之上的花如玉卻趁所有人都在觀戰時候突然出手,目標正是葉白荷。
眾人齊齊瞪大眼睛,中年婦人低聲暗罵一句無恥,卻見張鳳府身後那惡鬼根本動也不動,甚至眼皮都未抬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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