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一個眨眼功夫,小姑娘便領著三人落在了萬象湖地界兒。
聽了安子建議,老掌門在湖上打造了一片水上坊市,算是游江國西邊一個比較熱鬧的地方了。現在萬象湖修士都搬去了那座被劈成兩半兒的劍神山,湖上就只是坊市。
附近一些個只凝神境界就敢開宗立派的小門派都在湖上有鋪子,光是收租金,萬象湖修士也能活的比先前好很多了。
月燭落地之時,一道白衣便從劍神山瞬身到了坊市。只不過還沒有去到月燭身邊,便被人攔在了半道上。
蘇崮瞧見劉景濁,當場一把鼻涕一把淚,「赤亭兄啊!你可終於來了,想死我了都。」
他一把拉住劉景濁手臂,緊接著就是一臉呆滯,「都神遊了?赤亭兄,山主,天才啊!」
劉景濁抽回手在身上蹭了蹭,抿了一口酒,一臉嫌棄。
聽見赤亭兄三個字,劉景濁就忍不住想揍他。
「等一會姜柚,然後咱們收斂氣息過去,看看這游江國的皇后娘娘想幹什麼。」
劉景濁遞去了一壺酒,輕聲道:「青椋山牒譜可以寫巢無矩,但我的朋友是蘇崮,你不必以巢無矩自稱。其實你可以把你娘接到青椋山,如今地方大,可以安心些。」
蘇崮就佩服劉景濁這點,說話讓人心中暖暖的。
「先不了,你別多想,當然不是信不過咱們山頭兒,我是怕大先生另有算計。」
劉景濁抿了一口酒,開口道:「也行,十幾年內山上會多一尊合道劍修,到時候再帶回青椋山也行。我家老大在金陵教書,我叮囑過了,他會幫忙照顧的,可以放心。」
五龍衛那幫接班人都已經結丹,老一輩里,謝白頭居然是第一個跨入煉虛境界的。如今已經在東海找了一處島嶼,準備開宗立派了。
劉景濁傳信讓她幫忙照顧,她不敢不聽。
顏敬辭也好,又或是謝白頭跟方杳木,只要劉景濁開口,只要不是對景煬不利的事兒,他們都會照做。哪怕是劉小北,也不會太過駁面子。
其實春夏冬三官卸任,就是劉景濁最先提出來的,也算是命令。
蘇崮難得正經,退後兩步,抱拳道:「多謝山主。」
劉景濁斜眼看去,「去你哥的。」
罵娘不好,罵蘇籙吧。
蘇崮咧嘴一笑,輕聲道:「我來萬象湖以後就發現了個女子,如今正在我畫冊天地裡面闖江湖,估計還沒有走完一甲子,要不要進去看看?」
劉景濁搖搖頭,「不著急。」
轉過頭喊了一聲姜柚,少女大步跑來站在劉景濁身邊,朝著蘇崮喊了聲畫畫的。
陳青蘿隨後趕至,瞧見蘇崮之後,一臉詫異道:「這傢伙真是你山門修士?」
劉景濁點點頭,「第八境的鍊氣士,如假包換。」
陳青蘿神色一滯,第八境?求真我一境?
女子苦笑一聲,嘆息道:「虧了當年焚天劍派自以為可以拿捏你,結果你的山頭兒隨隨便便一個修士都是第八境。」zbr>
蘇崮面色古怪,傳音詢問能不能嚇唬嚇唬這位青蘿仙子?劉景濁沒答話,蘇崮便笑著開口:「陳仙子,就我這境界,在青椋山可排不上號兒的。就邸報上那位跟我家山主同游的顧大劍仙,登樓境界也才是一峰之主而已。」
劉景濁瞪眼過去,「哪壺不開提哪壺是吧?」
蘇崮咧嘴一笑,輕聲道:「那咱們過去瞧瞧吧。」
劉景濁收斂一身氣息,與姜柚走在前面。
一艘艘小舟連在一起成了一道浮橋,湖中
央的水上坊市,占地至少方圓幾里呢,不算小。
陳青蘿詫異道:「小兔子在這兒?那不是秦思嗎?堂堂皇后跑這兒幹嘛來了?」
劉景濁問道:「認識?那就說說。」
陳青蘿點點頭,輕聲道:「游江國北邊有個架牛山,掌門也是元嬰,這位皇后娘娘是掌門嫡女。後來成了王妃,前幾年幫著那位三殿下爭來了龍椅,就成了皇后娘娘了。」
頓了頓,陳青蘿接著說道:「西嶽沐園曾經上門當過說客,讓我師傅擔任護國供奉,我師傅沒答應。西嶽地界兒比較亂,又緊挨著新鹿王朝,皇后能來倒是稀奇。」
劉景濁輕聲道:「她要月燭去擔任東嶽山君。」
蘇崮笑道:「那就是要小月燭讓出亂硯山嘍?」
劉景濁點點頭,「估計是。」
陳青蘿輕聲道:「她認得我,瞧見了免不了一通無聊言語,我先走了,記得來造化山一趟,不會吃了你的,放心。對了,那頭山君我留在萬象湖好了,他們如今沒有金丹修士,有一頭金丹妖虎鎮著也好。」
劉景濁點點頭,「會去討一杯水酒喝的。」
陳青蘿也不多說什麼,往後退了幾步,就此瞬身離去。
很快就走到了月燭附近,劉景濁傳音讓小姑娘假裝不認識自己,只管陪著那皇后娘娘逛就是了。
秦思走了這麼長一段路,始終沒說話。直到中心處幾間鋪子,這才問道:「哪個是萬象湖自家鋪子?」
月燭撓了撓頭,訕笑道:「這個真不曉得哎!」
後方那尊金丹侍從指了指前方一間不起眼的鋪子,沉聲道:「是那個,萬象湖兜售的靈犀石所制的飾品都是在這間鋪子。」
紫衣女子點點頭,微笑道:「月燭山君,我有個遠方表姐先前來了萬象湖,結果不曉得咋個回事兒,居然失蹤了。聽說你與萬象湖關係不錯,我今日要問罪萬象湖,你不會為難吧?」
月燭已經面露難色,遲遲未曾開口。
好在是那位皇后娘娘只是一笑,轉而說道:「逗你玩的,萬象湖風評極好,想必我那表姐只是貪玩兒,走丟了而已。月燭山君可以回去了,我自個兒逛逛吧。」
劉景濁傳音道:「你先去劍神山坐坐,我幫你遮掩身形,晚點兒我們去找你。」
月燭心中一喜,有劉先生在,估計是沒有事兒的。
小姑娘衝著皇后娘娘一抱拳,終於說了句有禮數的話:「那小神告退了。」
秦思領頭兒走入那間鋪子,進去便拉來了一張椅子坐下。
一旁扈從開口道:「煩勞通報一聲,就說游江國皇室來人,煩勞萬象湖當家的來鋪子裡,聊聊。」
劉景濁轉過頭說道:「你去把巢木矩帶來吧,他是掌門,得出來。」
蘇崮一笑,傳音說了句這位皇后娘娘不簡單,隨後就瞬身返回劍神山。
劉景濁則是帶著姜柚,緩步都到鋪子門口,兩人就這麼坐在了門對面靠湖長椅上。
師徒二人皆背劍,一看就不是本地人。只不過那位皇后娘娘都沒正眼看過來。
也是,一個黃庭修士,一個開山河武夫,她還真不放在眼裡。
姜柚問道:「蘇崮要跟著一起回山嗎?」
劉景濁點了點頭,「要回去,但不一起,等咱們到了之後,他差不多後腳到。」
姜柚點點頭,有些無聊。
鋪子裡那個勞什子皇后娘娘給姜柚的感覺,就是活脫脫一隻井底之蛙,她眼裡的天就那麼點兒,或者是她知道天有多大,但自認為在這片淺水窪里,她就是老天爺。
這一路上,見到的稍微有些境界的鍊氣士,就連那座松鳴
山,見人也還是樂呵呵的,瞧著頗為和善。玉竹洲那個忘憂仙子,年輕天驕。包括寧婆婆跟寧姐姐,都待人和善,很謙虛。
但瞧瞧這皇后娘娘,雖然瞧著有笑臉,但就是那種不把人當回事的模樣。
就像,就像剛剛遇見師傅的自己。
劉景濁笑了笑,傳音道:「你是不是覺得這位皇后娘娘境界低微,架子還很大?」
姜柚點了點頭。
劉景濁摘下酒葫蘆抿了一口酒,輕聲傳音:「我要是告訴你,這位皇后娘娘比我還要高一境,是真境鍊氣士,你是不是會嚇一跳?」
姜柚一愣,又掃了一眼鋪子裡,滿臉的不敢置信。
怎麼會啊?
劉景濁笑著傳音:「人不可貌相,有時候眼睛是會騙人的。以後自己走江湖,切記不能聽信一面之辭,也不能只看一遍就相信自個兒看見的。瞧見一個人,不知其根底的情況下,要先把人往好處想,但要把遇到的事兒往最壞想。」
姜柚轉過頭,輕聲道:「那師傅是怎麼想的?」
劉景濁接著傳音道:「我啊?我現在想的是,她有可能兩個地方的人,也有可能只是潛藏此地,為了某個寶物。還有可能,她其實認出來了我,在引誘我出手多管閒事。」
姜柚伸手捂住額頭,嘆息道:「師傅每天想這麼多,是不是很累?」
劉景濁笑道:「習慣了每日三省吾身,所以當師傅的,時時刻刻都在復盤。」
其實還有兩種可能,其一,她不是大先生的手筆,也不是明教手筆,而是那座綠湖山的暗樁。其二,游江國境內,西嶽地界兒,或者就是亂硯山下,有什麼東西存在。她只是某個大山頭兒派來此地,圖謀游江國境內的某些東西。
有個素衣女子飄飄然落地,一臉焦急。
她正要邁步進去,劉景濁緩緩起身,輕聲道:「素蝶,不認識我了?」
女子轉過身,先是一愣,緊接著便與陳青蘿見著劉景濁時一模一樣,壓不住臉上喜色了。
素蝶都忘了屋裡還有個皇后娘娘,兩步到劉景濁面前,笑著問道:「劉先生什麼時候來的?」
劉景濁輕聲道:「剛剛到。」
面前素衣女子忽然眼眶濕潤,哽咽道:「劉先生,我姐姐被人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