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兒,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人,多的是。筆硯閣 www.biyange.net
等那位手持長槍的年輕人站定之時,方幾十丈已經擠滿了人。
看熱鬧的人中,當然有個龍丘棠溪,她只是沒有湊過去而已。
魏薇跳下馬車,還沒跑出幾步就給兩個持刀漢子攔著,幾個開山河的武夫壓根兒沒動。
其中一人苦笑道:「長公主,事關兩國安定,還請三思。臨行前陛下叮囑過,若是你途中逃走,我們十族難逃責難,不要為難我們。」
魏薇眉頭緊緊皺著,咬了咬牙,衝著前方喊道:「胡供奉,讓我跟羅將軍說幾句話可以嗎?」
老者笑了笑,往邊上挪了幾步,「當然可以,不過長公主還是好好勸勸羅將軍,說實話,墨漯國反而樂得長公主毀約呢。」
魏薇沉默了起來,因為那老人說的是實話。此次和親,其實並無人逼迫,是她自願趕回青泥國的。
原因很簡單,和親不成,那就是開戰的藉口了。
沉默片刻,魏薇邁步往前去。
抬腳之時笑容燦爛,落腳之際已然笑中帶淚。
魏薇抬起手臂擦了擦眼淚,僵著笑容開口道:「羅杵,這輩子咱倆有緣無份,是我負你,下輩子我賠你。今日……今日我不會跟你走的。」
手持長槍的年輕人眼中有一抹光瞬間消散,他張了張嘴邊,卻喉嚨乾澀,一個字也說不出。
魏薇又咧開嘴,笑著說道:「你得回青泥國,魏宏年幼,你要好生輔佐。」
頓了頓,魏薇有些哽咽,「千萬別追來,也別再干傻事,你是青泥國大將軍,我是公主,父皇死前最怕的就是兩國交戰了,小羅子,先有國,才有家。」
龍丘棠溪不知什麼時候又抱起了一塊兒西瓜,嘴邊兒著的瓜籽兒像是個大痦子。
「他要是不搶親,我瞧不起他。喜歡誰是自己的事兒,難不成她嫁去墨漯國,司馬家的覬覦之心就會消散?」
劉景濁解下酒葫蘆灌了一口酒,輕聲道:「兩年間我就跟這姑娘說過一句話,不過每日早晨都見她眉頭緊鎖,原來是有這等糟心事。」
轉頭看了看長了大痦子卻依舊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子,劉景濁搖頭道:「怎麼說呢,人活在世上,鍊氣士也好,凡夫俗子也罷,個人能力有大有小,攤在身上的事兒可不會看你背不背負的起、喜不喜歡。其實能為自己活著的人,已經算是幸運的了。」
有些事情不是選擇不了,而是不得不選擇不喜歡的。
龍丘棠溪眨了眨眼,打趣道:「兩年前咋沒見你這麼多愁善感?」
劉景濁笑道:「可能是在書院待了兩年的緣故。」
兩人轉頭看向官道,羅杵終於開口了,就是聲音有些沙啞。
「薇薇,以和親換來的和平,能延續多久?墨漯國版圖雖然數倍青泥國,可他們國土之內物資貧匱,青泥與墨漯是必有一戰的。你投身虎穴去給青泥國爭取喘息時間,難道不是也給了墨漯國喘息時間?早晚必有一戰,我們就不能昂起頭來與他們一戰?青泥雖小,但直到現在,文官不求降,武將不懼死!魏宏不敢戰,我護你魏薇回青泥,登基!」
龍丘棠溪眼珠子都亮了,「有骨氣,說的好,這個閒事我管定了。」
說著就要起身。
劉景濁無奈拉住她,輕聲道:「先等等吧。」
駕車老者咧嘴一笑,抽出手掌拍了拍,笑道:「看來羅將軍今日是鐵了心要帶走長公主了?」
說話時忽然出手,身形如同鬼魅一般,也不知何時已經到了羅杵身前。
只見那老者譏諷一笑,抬起手掌朝著羅杵額頭一推,後者瞬間倒飛出去數十丈,狠狠砸在石壁之上,嘴角也是緩緩溢出血水。
魏薇邁步就往羅杵跑去,兩個青泥國護衛對視一眼,一咬牙,兩人抓起魏薇一個跳躍便到了羅杵身旁。
其中一人取出一枚藥丸遞給魏薇,輕聲道:「長公主,吃下藥丸,你就能解除體內那道禁制了。」
另一位拔出佩刀,微笑道:「大將軍說的對,早晚必有一戰,何必委屈長公主?青泥國何懼一戰?」
魏薇一時之間不知該喜該悲,一口吃下藥丸子,將羅杵攙扶起來,苦笑道:「可有一個歸元氣的武夫,咱們今日走不掉的。」
羅杵擦了擦嘴角鮮血,眼神中重新有了光芒。
「只要你肯走,我就能帶你走。」
話音剛落,周遭圍觀的商隊,還有躲在蔭涼處的馬幫,個個拔出兵刃,迅速歸攏在了羅杵前方。
魏薇怔怔出神,哽咽道:「你們?」
羅杵對著魏薇笑了笑,隨後握緊長槍躍到前方。
年輕人舉起銀槍指向那位胡供奉,咧嘴一笑,高聲喊道:「我還有有三百騎。」
劉景濁聽到這話,直想捂臉,沒忍住轉頭說道:「這句話是不是有病?好歹也是開了山河也壘起三山的武夫了,三百騎夠一個歸元氣武夫殺的?」
結果那位胡供奉微笑道:「這三百騎,還是你籌劃四年多,舉全國之力養起來的三百開山河的武夫吧?」
打臉來的很快,龍丘棠溪對著劉景濁眨眨眼,劉景濁只得灌下一口酒,「當我沒說。」
龍丘棠溪翻了個白眼,開口道:「不對啊,雖然武道開山河至多相當於個凝神境界,可三百開山河,那也不是一個歸元氣武夫輕易受得了的,他咋這麼淡定?」
劉景濁也緩緩起身,微笑道:「還有人唄。」
一陣馬蹄聲傳來,估計就是那三百騎了。
可那位胡供奉卻是微微一笑,開口道:「等的就是你這三百人啊!」
話鋒一轉,老者緩緩站直了,自言自語道:「高兄,三百開山河,算得上是美味口糧了吧?」
話音剛落,一條巨大蜈蚣飛天而來,落地之後化作一個身披鎖子甲的中年人。
中年人微笑道:「夠塞牙縫兒了。」
劉景濁忽的冷笑一聲,自顧自說道:「又是熟人。」
拔出山水橋一劍斬出,官道之中愣是被劍氣劃出一道丈余深的溝壑。
劉景濁眯眼看向那隻蜈蚣精,後者整個人都楞在原地。
等到確認自己沒有眼花,中年人神色驚恐,差點兒就是一個踉蹌,還好被那位胡供奉扶起。
魏薇則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伸手揉了又肉,這才試探喊道:「掃雪先生?」
劉景濁微笑點頭,「我姓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