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爾倫不僅敢想,還當場找弟弟借來一支水彩筆,在水泥地上描繪自己的宏偉計劃。瞧他一氣呵成的樣,阿蒂爾都沒法閉著眼睛強行安慰阿爾親友只是一時興起,過段時間就好了。
蓄謀已久!絕對的蓄謀已久!誰「一時興起」能靠腦補刷刷幾筆畫出野生熊貓時常出沒的那幾座大山地形圖啊?你平時閒著沒事蹲臥室不出來就是在研究這個?保護基地裡面的熊貓個個有編制,偷出來會很麻煩沒錯,難道山上的就沒有手段監督保護了嗎?!醒醒啊喂!
醒是暫時醒不過來了,偷也不可能真組團去偷一隻回來養,只有天天跑動物園,眺望空蕩蕩的圈舍,靠想像力隔空吸一吸記憶中的熊貓才能維持住好心情的樣子。
第二天全家人齊聚橫濱郊外,輪番上陣痛陳利害,最後還是保羅把准自己同位體的命脈說了這麼一句話:「動物園的熊貓都能出外景看看天吹吹風,我們家養熊貓肯定不好放出去玩,天天關籠舍里肯定會抑鬱吧。」
金毛青年痛恨曾經備受約束的生活,將心比心,迅速在家庭內部的熊貓決議大會上給自己投了一張反對票。地下熊貓基地最終以全票反對的結局慘澹落下帷幕,魏爾倫抱起雙臂表情毫無波動,仿佛這件事對他來說沒有特別重要一樣。
怎麼可能不重要嘛,包括保羅直接往痛處踩的話語在內,大家說的理由稍微動動腦子魏爾倫都能想到。社會性死亡的「已故暗殺王」那也是暗殺王,精英間諜不會想不到呀?之所以會來這麼一場民主投票活動,他果然是對熊貓愛得深沉吧?!
蘭波看魏爾倫老有一種「我家親友從前也這熊樣」的濃厚濾鏡(保羅:我才不是他這樣!),另闢蹊徑幫他報名熊貓飼養員的工作。儘管橫濱現在由於眾所周知的原因沒熊貓了,不過以後會有的,魏爾倫學識體力智力樣樣不差,哪有可能不選上呢?所有人信心十足,然後他就在學歷這一關被篩了下來。
熊貓飼養員的學歷要求很高,特殊時期稍稍往下降了一點,但小學都沒畢業那確實有點……對吧?
「。」
保羅儘量控制住陰陽怪氣的衝動,舉起,陶醉地在白色惡魔背上深吸一嘴小狗味,單單露出一隻眼睛斜了魏爾倫一眼,就這一眼也寫盡了嫌棄。
鑑於以往的經歷,他們兩個從未正兒八經去學校念過書,別看保羅如今詩集遠銷海外,其實連小學都沒有畢業。正規途徑不行,你倒發揮發揮試圖扛著麻袋上山偷熊貓的膽氣,拿以前學到的本事造點假文憑出來應付一下啊!在這兒跟誰裝遵紀守法好公民呢?沒救了,這個熊貓控。
兩個魏爾倫剛一對上眼神,便撩袖子的撩袖子、安頓小狗的安頓小狗,跳進初具雛形的大坑基地噼里啪啦開打。阿蒂爾熟練展開彩畫集,防止親友盡情宣洩失落感的同時摻雜私貨導致矛盾升級見血,中原中也則積極摸出手機,上網搜尋靠譜的成年高考補習班嘿嘿、咳,這不是魏爾倫不想造假嗎,那就動真格的吧!熊貓不一定什麼時候來,總之先想辦法考上大學!
阿爾格爾.家裡目前唯一的高中生.很快就不是了.勞德茫然抱緊小狗:怎麼回事,明明深受補習班迫害的是我,只是手裡有動作慢了幾秒,中也就把我的創意搶走了,嗚嗚。
中也:嘻嘻~
阿爾:嗚!嗚!
沒心沒肺仰頭跟金毛小主人學狼嚎。
精通人性的女講師不間斷陪伴土木人忙活了那麼久,已經心累到很少參加家人之間的互動了。她這兩天興致特別高昂,不是因為知道黑白猛獸不會來家裡搶奪自己的主人,是因為蓮花啦蓮花。
白糰子這段時間主要住橫濱,唯有主人們換班的時候可以去人情公園找小狗友蓮花貼貼。蓮花又生寶寶啦,姨姨超級稀罕今年這唯一的小狗崽崽,脖子上的寶貝樹枝項鍊都願意大方分享給崽崽玩。
蓮花的獨生子一周不見便又胖了一圈,小短腿小尾巴小耳朵,乖乖坐著不動都是教科書般的嬌憨可愛。一群人那天與大黃狗蓮花滿臉姨母笑圍觀兩隻體型差不多大的小毛團打鬧,說實話那畫面挺邪門的,不過迅速讓勞德們跟拉麵攤的新主人麥面大叔建立了友情。
蓮花的老主人退休不干,他兒子麥面大叔到底沒能抗住死對頭合法的惡意競爭,診所垮了,他也累了,外科醫生回家繼承拉麵小車,天天吹口琴招攬顧客。因為口琴聲太吵,他還收到過投訴,和蓮花母子卻很喜歡大叔的口琴,每次聽到大叔奏響樂曲,三隻狗狗就爭先恐後給他汪汪伴奏。
……
被投訴的原因找到了!
那個什麼,這不重要,反正沒投訴到阿爾格爾的臉上去。
他跟故意挑釁的中也打了一架,收手恰到好處,低頭沉穩思索,謙遜徵求意見,終於在收集眾多閒得要命的長輩朋友的建議後,金毛少年接受了矢張叔叔的提議,花大價錢拜託他去隔壁大國整一個三米高的熊貓抱枕。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
或許有人要問,阿爾是裁縫耶,有必要獻祭自己僅剩的零花錢買個抱枕嗎?如果只是打著熊貓名號的黑白布袋,如果只是三米高的巨型玩偶,那確實不值得,但若這是嚴格按照魏爾倫深愛的熊貓甜甜等比例打造的官方周邊呢?
毛皮均勻摻雜熊貓換下的真毛,摸起來手感據傳是絕對的還原,還原到甜甜的日本飼養員一頭扎進布偶懷裡聲淚俱下痛斥橫濱政府不作為,害得甜甜匆忙結束在日行程返回祖國,橫濱動物園下一隻熊貓也遙遙無期嗚嗚嗚嗚嗚嗚嗚他的甜甜!他兩百來斤的七歲小姑娘連個盛大的告別儀式都沒有就走了哇嗚嗚嗚嗚嗚!
嗯,差不多就是這樣。
飼養員由於說出「他的甜甜」這種字樣遭到思念成疾的日本網民圍攻,大家哭著喊著「什麼你的甜甜,那是我們的甜甜」開啟無畏衝鋒,最後是某國駐日大使館柔弱但真誠地提醒了一句「抱歉,那是我們家的甜甜」結束了所有爭端,並成功引爆又一輪哭天搶地。
要品鑑了熊貓戰爭全程的阿爾說,這次大家明顯哭得更加真情實感,因為自古實話最容易破防嘛!瞧,他家魏爾倫就破防了誒,都提出想找一個甜甜的替身玩監禁play了。
家長們瞳孔地震:停停!我說停停!熊貓的事先放一邊去,你從哪兒學來的這些詞啊?!
自己不怎麼奔放,養育小孩更是非常保守的法國佬頭疼欲裂,但依舊不!重!要!為了哄好用多少碗咸豆腐腦都皮笑肉不笑的不高興魏爾倫,阿爾格爾費了好大的心思呢。
這個家沒有秘密,呃,至少阿爾格爾清楚自己有秘密瞞不過這群心理學專家——魏爾倫已經在自己房間規劃出專門的空間準備放大熊貓啦——然而金毛少年照樣儀式感十足地與矢張叔叔約定,千萬別把熊貓抱枕的事說出去,他想給家裡人一個驚喜。
阿爾格爾的保密工作吧,也不能說完全沒成功,勞德們之外的人確實不清楚阿爾最近在滿臉興奮地忙活什麼。這直接導致成步堂、御劍沒能百忙之中得知阿爾的決斷,否則怎麼說也會拼上性命,跟他分享一句坊間流傳已久的名言:壞事的背後果然都有矢張。
沒關係喲,阿爾格爾很快就感受到了這句世間真理的威力。
「誒?輪船因為暴風雨臨時改道,跑來橫濱的碼頭停靠了???」金毛少年瞳孔地震,本來只是蘭波隨口關心抱枕到哪裡了,他估摸已經上午九點,矢張叔叔應該起床了才打電話問問,結果聽到的事情驚得他筷子都掉了,「居然敢來橫濱,矢張叔叔,你們船長有幾條命啊?」
「幾條命都不夠用吧。」保羅小聲嘟囔著,操控重力防止阿爾的餐具落地,孩子還沒吃完盤子裡的煎餃呢。
蘭波早早吃過早飯,正慵懶倚在座椅上隔空用金色方塊逗玩,聽到親友吐槽不禁莞爾一笑,他的笑點意外挺低。小狗大清早就趴地上不愛動彈,隻眼珠子滴溜溜跟著小方塊轉,趁黑毛大主人發笑分神,伸爪迅速扒拉一下,抓到啦!黑毛大主人熱情鼓掌,狗狗矜持地搖搖尾巴,隨即失了興致,毛茸茸攤開爪爪屁股往下一沉,扁扁的,假裝自己是塊愛睡覺覺的搖粒絨地毯。
阿爾格爾不是地毯,而且也笑不出來。年輕的臉蛋皺成一團,怎麼會到橫濱呢?
矢張政志也想問這個問題,若非船長先生身材壯碩,整整大了他一圈,這位十八線繪本畫家指定哭唧唧揪住這傻蛋的領口瘋狂搖晃質問:你在想什麼啊!拜託尋死能別帶上我嗎!
明顯這位倒霉蛋這段時間出海當水手打工,也沒忘記時刻關注故鄉的資訊,現在驟然接到熟人的電話,才會忍不住哭天喊地。
別人不下船亂逛便沒事了,誰敢上美國佬的渡輪啊?但是他的合同到期必須離開哇!不走就要隨船去紐西蘭了呀!
矢張發誓,接電話前還暗暗給自己加油鼓勁,想要在看著長大的孩子面前維持住大人的尊嚴,可船長已經明里暗裡要他帶上行李箱立馬下船了!他為什麼會遇到這種事啊啊啊啊啊!成步堂!御劍!快來救救你們最好的朋友!!!
阿爾格爾陷入沉思。
他上補習班偶爾在路邊見過幾次御劍叔叔出現場查案,每次都是一臉「即將猝死,勿擾」的神色;成步堂叔叔剛剛拿到律師資格證,慕名找上門的客戶絡繹不絕,他還要兼顧希月小姐的事……
金毛少年雙手捂住手機投來求助的目光,保羅抬眼望向蘭波,見他頷首,也無可無不可地沖弟弟點頭。
阿爾格爾瞬間笑容燦爛:「沒問題,包在我們身上,我們來接你吧?叔叔在哪個碼頭?」
高中生從布偶嘴裡掏出一張便簽紙,匆匆記下碼頭名稱,念完核對一遍確認無誤,也不敢多耽擱——這裡可是橫濱誒——他掛斷電話,氣沉丹田,拿出上學睡懶覺全靠這個才可以拼在遲到前一秒衝進教室的必殺技,唏哩呼嚕將剩下幾個餃子一口氣全塞嘴裡,努力咀嚼著接過保羅遞來的紙巾擦擦嘴,抬頭嚴肅比出一個大拇指示意:阿爾準備好啦,出發!以及今天的餃子好好吃,開心!
蘭波還是第一次看到阿爾這項絕活,簡直嘆為觀止,起身去客廳抽屜拿了車鑰匙快步追上少年一起朝門外走去,途中順便拎起地上沒啥精神的小狗。
這段時間累壞了,沒什麼精神,用培養罐檢查完確定身體無礙,純屬心理壓力過大。他們打算今天帶她去東京都最大的寵物連鎖超市選選新玩具,看有沒有喜歡的,事發突然,不過也不打緊,保羅收拾好家裡待會兒搭吉田老闆的便車一起去江東區買菜,他跟阿爾接了矢張先生跟魏爾倫的抱枕再去東京也花不了多少時間。
超越者是有資本自信的,縱使心中還對自己到底是不是人、自己真的復活了嗎稍有困惑,蘭波也是超越者,只是從橫濱的暴亂中保住一車人、哦,還有小狗的性命而已,能有什麼難的呢?
勞德們出門時遇到了離開自由軒的華宮先生,雙方友好打完招呼便各奔東西,華宮拎著一塑膠袋糖果高高興興走向公交站,準備搭乘第一輛公交回孤兒院。
他是有資格高興的,與朋友暢談一夜,還敏銳察覺到澀澤先生準備大力資助目羅孤兒院的意願,一場狂風暴雨暫時阻礙了他儘早回去安排迎接澀澤先生的小型宴會而已,能有什麼值得抱怨的呢?
喜歡人類行為研習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