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鳴時分,天還未大亮,在房中呼吸吐納的虞青梧突覺心煩意亂,怎麼都靜不下心繼續修煉,無奈之下他只得起身出殿。
由於天還早,而且為了讓諸位弟子能在十強對比上發揮出應有的實力,諸多長老宮主決定推遲三 ri 再行十進五之戰,故此弟子們要麼各自在房中打坐調息,要麼好好的睡上一覺養足 jing 神,以至於整個太虛峰除了夏蟲低鳴聲之外,顯得別樣寧靜。
月還未落,踏著皎潔的月光,虞青梧踱步至山沿,遠眺西方峰頂那隱約可見的一團紅意盎然。
「她此時應當是在仙樹之底?」
虞青梧心中呢喃,煩亂的思緒愈加濃烈,他總感覺可能要有什麼事發生,而且這件事與霽月有著莫大的牽連。
自再回到崑崙,已過半年。這半年的時間,他大半時間都在枯榮洞中閉關修煉,最後的一個月也是一直在與人對戰,根本抽不出時間去新月峰一趟。此時四下無人,他心中不由得萌生起上新月峰的念頭。
然而就在他準備下山之際,卻突然察覺到身後有人,他連忙回過身,這才發現自己身後丈外居然站著一位白衣青年。
那青年身材修長近八尺,比之虞青梧也差不了多少。其玉面 jing 致如女子,滿頭濃密的黑髮隨意披散在胸前腦後,為之增添一抹不羈。月白錦袍之下,罩著的是一副金肌玉骨,他飄逸綽約,道骨仙姿,無論是氣質還是相貌,均稱得上是世間之最,便縱是難得的佳人,在其面前都略顯庸俗。
「你是誰?」虞青梧表面恬淡,內心卻是激起了千層浪。眼前這人看似柔弱如女子,但卻能無聲無息靠近自己丈內,可想而知其修為定然不低,至少不會比換上震天神臂之前的劍痴差!
那美得好似仙女般的男子微微一笑,剎那風情令得天上月兒都嬌羞的躲進了雲底。他輕抬腳步,踱至虞青梧身邊,同樣遙望西方,低語道:「一位來自海外的遠客。」
聽到男子的話,虞青梧點了點頭。昨 ri 黃昏之際,鈞天真人曾出山迎接過某人,料想就是眼前之人了。不過這男子看起來也就二十餘歲的樣子,在這等年紀就可讓身為崑崙代理掌門的鈞天真人親自迎接,其身份尊貴到何種程度?
「小兄弟器宇軒昂,氣息悠長至斯,想必修為不俗,在崑崙末代弟子中絕對是佼佼者了。」
俊美男子一邊說著,一邊席地而坐,同時拍拍身旁示意虞青梧也坐下,好像他才是崑崙弟子,而虞青梧是遠客一般。虞青梧對此並不介意,坐下後說道:「想必道兄也是出自大派,不然不會引得鈞天宮主親自迎接。」
男子搖頭一笑,道:「稱不上什麼大派,只是蒙鈞天真人以及崑崙看得起罷了。」頓了頓,他側首看著虞青梧說道:「小兄弟你覺得當今之世,當得上『雄者』這二字的有幾人?」
虞青梧沒想到這來歷神秘的男子居然會和自己論起英雄來,不過他還是回道:「有一人,十歲而掌人間,抬手一揮,諸侯莫不敢從,生殺予奪,全憑其意。」
「當今人皇夏履癸。」男子一語道出虞青梧所說之人,笑道:「人皇的確算是一個雄主,雖迄今為止未有什麼豐功偉績,但其雄才偉略世人皆知,而且聽聞他天生神力,武道天賦極高,想必而今他一身實力幾近於那些成名已久的老前輩們了。」
虞青梧點點頭,雖然夏、虞兩家有著血海深仇,但不得不說夏履癸是個雄才偉略之人,絕對當得上『雄者』這兩個字。
「還有一位蓋世雄主,他斬妖除魔二十載,闖下赫赫威名!」虞青梧繼續說道,只是眸光黯淡,心中長傷。
這一次,男子沒有立刻道出虞青梧所指何人,而是悵然一嘆,許久後才道:「虞家世雄,一代英才,若非虞家血脈桎梏的話,他必定長生得道,白 ri 飛升。可惜……可惜啊!虞家成也驅魔,敗也驅魔,要不了多久這天下就再也沒有虞家了……」
聽到男子這模稜兩可的話,虞青梧眉頭緊皺,沉聲道:「道兄何出此言?」
「小兄弟師從玄門正宗,不會不明白盛極而衰的道理?」俊美男子看著虞青梧神秘一笑,道:「虞家問天以霸道著稱天下,傷在唯我獨尊功下的高手數之不盡,更有不少門派的秘典珍籍被其所奪,他等於是與大半個天下為敵了。」
「幸虧其子世雄橫空出世,雖不如其父那般強大到讓人發怵,但也有無敵之氣,兼之其以仁德待人,才免遭那群積怨已久的門派、散修高手親上虞家討債。只不過一個再強大的家族,沒有足夠強的繼承人去承接那道光環,也終究會沒落。」
「虞家兩代威震天下,卻不曾出一個如前兩代那般驚艷的後代,這樣的一個虞家,還能存世多久,幾十年?或者說……是幾年?」
「道兄未免言過其實了?」虞青梧心中不悅,表面卻是微笑道:「虞家世雄還在,只要他還活著,虞家哪裡會倒下?而且即使他長辭於世,你又怎能確定虞家的後代撐不起虞家?」
俊美男子並沒有回話,只是神秘一笑。隨後他長身而起,看著已經漸漸亮起來的天,說道:「黎明已至,ri 高不遠,當金 ri 的神輝灑遍大地,那樣的世界應當最美?」
留下這麼一句似是自言自語,又似在詢問的晦澀之語,男子迎著晨曦大步而行,向著太虛宮而去。
「當金 ri 的神輝灑遍大地……」虞青梧皺著眉頭呢喃著男子最後的話語,始終不明其意。此時太虛峰頂上已經開始有弟子了,不再方便去新月峰,他只能搖頭苦笑一聲,回到了殿中繼續修煉。
在虞青梧強自平靜心緒而修煉之際,整個崑崙卻是沸騰了,因為明月宮主席琳、弦月宮主憐霜二人帶著那位來歷神秘,卻俊美不輸女子的男子親上新月峰。
從三清一脈和西王母一脈共聚崑崙以來,只有虞青梧一個人以男兒身上過新月峰,而他之所以能上去,是因為他當時年紀尚小!而今,一位成年男子卻是上了新月峰,這如何不讓諸多崑崙弟子們震驚?所有人都在想,那美得不像話的男子到底是誰,又為什麼能夠上新月峰。
一晃兩 ri 過去,兩 ri 前那位上新月峰的男子在鈞天真人等人的陪同下離開了崑崙,但崑崙弟子們的議論聲卻是不絕於耳。對此事半點不知的虞青梧依舊在修煉,只是因心緒難定而收效見微。
當他再一次從入定中清醒過來,想要倒杯茶水平心靜氣時,原本緊閉著的房門卻是突然被沖開,金不愁和采環二人先後沖了進來。
「你們倆怎麼來了?」虞青梧掃了眼行 sè 匆匆的二人,一邊示意兩人坐,一邊翻起蓋著的茶杯給兩人倒茶。
金不愁和采環對視一眼,後者眼眸中現出一絲掙扎,幾次想開口,可話到嘴邊時,還是咽了回去。實在說不出口的她,只得將求助的目光轉向身旁的金不愁身上。
見二人都是一副 yu 言又止的模樣,虞青梧眉頭微皺,放下茶壺,端起茶杯喝了口涼茶,道:「發生什麼事了嗎?」
兩人點點頭,金不愁低著頭,聲音低微道:「那個被師父親自迎接的男子你見過嗎?」這是他第一次在虞青梧面前,稱呼『鈞天真人』為『師父』,以前他一直都是稱呼為『老頭子』。
「見過啊,怎麼了?」虞青梧點點頭道。
金不愁深吸一口氣,而後快速無比的說道:「那人是東海蓬萊仙閣的少閣主,名喚司空飛仙!」
「司空……司空……」一聽到那男子行『司空』,虞青梧舉杯的動作頓了一頓。這天下姓『司空』者,除了驅魔雙雄之一的司空家外,再無第二家了,換句話說那所謂的司空飛仙就是司空家的後代!
直到這時,虞青梧才明白當 ri 司空飛仙為何會與自己談論虞家之事,他當時根本就認出了自己,在以另類的方式來告訴自己,他會親手將虞家送入萬劫不復之地!
「有一件事我一直瞞著你,瞞了挺久……」金不愁看著臉 sè 不太好看的虞青梧,唯唯諾諾的說道:「早在一年之前,也就是歷練之前,我就從師父他們口中得知司空家與崑崙早有聯姻,此次司空飛仙從東海遠赴崑崙,正是要向崑崙提親,不 ri 迎娶新月宮宮主……霽月……」
啪!
茶倒杯落,青瓷杯摔得粉身碎骨,虞青梧猛然間站起身,抓住金不愁的肩膀說道:「你說什麼?」
咔嚓……咔嚓……
虞青梧的力氣何其之大,他右手抓在金不愁的左肩,直接將金不愁的左肩給捏碎了,後者疼得齜牙咧嘴間,采環一把推開虞青梧,說道:「你要殺了他嗎?」
「提親……他來崑崙是為了提親……」
虞青梧悵然若失踉蹌而退,口中低聲呢喃。隨後他眼眸一定,整個人憑空消失在房中,留下左臂不停淌血的金不愁和采環怔怔而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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